第56節第五十一章這他媽的是啥意思
第五十一章
唐城百姓議論紛紛，謠言四起。大家議論的話題不是多福的娘的死，也不是崔婆的孫子小傻的死，而是關于李二娘門前杏樹上夜里的詭異的啼哭聲。都說那啼哭聲一聲接著一聲，叫喊了半夜，說什麼「非白非黑，草頭人出，借得一枝，滿天血飛」。有人問︰「這他媽的是啥意思？」有人回答說︰「我他媽的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有人肯定地說︰「那他媽的肯定大有來歷。」
無論哪個年代，都有閑得蛋疼的人，據說讀書人里邊閑得蛋疼的更多，于是便有讀過書的閑得蛋疼者去古紙堆中找來歷，不一會兒，就激動不已說︰「找到了，找到了，太他媽的強悍了！預言，絕對是個強悍的預言！」于是，眾人就圍繞著唐朝初年的一本叫做《推背圖》的預言書，喋喋不休地繼續議論。
大家都說︰「那杏樹上的啼哭，說的就是這《推背圖》中的第九卦象，卦象預言天下大亂，李家皇室——」更有好事者振振有詞地賣弄道︰「什麼他媽的預言，早就是已經證實了的事兒，天下早就大亂了，京城早就淪陷了，皇帝早就跑到蜀地去了。京城沒有皇帝了，知道不？或者說，皇帝早就不是李家的了，知道不？」眾人就再仔細看這書中卦象，指指點點說︰「這‘一樹李花都慘淡’，好像不管我們的事，可這‘血染河川日色紅’是怎麼一個情況，看著怪人的？」
官府對亂七八糟的謠言很快就覺察了，四處張貼安民告示，說大唐基業永固，誰再造謠，格殺勿論。趙羽甚至在中午的時候帶著一隊兵來到謠言的發源地酒坊街，要鋸掉李二娘家門前的那棵杏樹。李二娘听說要鋸掉她的杏樹，就丟下宋十三跑下樓到外面去了。當時，那個沙陀族的酋長李鴉兒也跟過來看熱鬧，看見一個女人站在當街，擋著人不讓上前，還用手指著兩個抬著大鋸的兵，怒道︰「鋸樹算什麼本事，有種連我一塊鋸掉。」
李二娘當時頭發蓬松，臉白如玉，但因為怒氣上攻，如玉一樣的臉上擴散開了一波又一波激憤的紅暈。李鴉兒來了興致，拍馬走到前邊，李二娘也不躲閃，李鴉兒只好勒一勒韁繩，斜著馬身站定了，看著這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少婦，一只眼楮里閃現出邪邪的笑意。突然地，他叱啷一聲抽出腰中佩刀，寒光一閃，將刀伸到李二娘脖子上，李二娘銀牙緊咬，胸口劇烈地起伏，但她依然筆挺挺站著，微微地仰著頭，一雙眼楮直直地盯著這個馬上的將軍。
門外的街上聚了好多人，宋十三也偷偷溜下樓，在門里向外張望，想趁大家不注意，混到門口的人堆里溜掉。宋十三看見朱貴在肉案後面呆呆地站著，握刀的手「哆哆」直抖，這才看見李鴉兒的刀伸到了李二娘的脖子上了，又突然看見趙羽的眼楮朝這邊人群亂瞅著，宋十三是什麼也沒搞明白，卻已經嚇得不輕了，就將憋著的一泡尿全撒褲襠里了。這一尿褲襠，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是不怕鬼就怕人，越是凶悍的男人，就越怕；李二娘是怕鬼但不怕人，越是凶悍的男人，越不怕。
李鴉兒的刀尖擦到了李二娘的下巴，一滴血就沾在了刀尖上，他就將刀微收一下，眼楮向下掃過了李二娘上揚的臉龐，瞄住她起伏的胸脯，用刀向下輕輕扒拉一下她前胸領子，雖然沒劃開，但確定自己足夠，就收回了刀，將刀插入鞘內，回頭朝趙羽呵呵一笑，說一句︰「把樹給她留著。」就拍馬向前繞過李二娘，跑過酒坊街，領著隨從出城西門走了。
李鴉兒走了，走就走**吧，我還得繼續說唐城。
盡管唐城貼出了很多的安民告示，但隨後又貼出了招城外百姓入城的告示，說是城外方圓六十里內有錢有糧的居民，都可進城享受繁華。官府說話做事，常常都是這樣前後矛盾的，要不是缺心眼的人，相信它特別難。但凡有點心眼的，就會自己分析，想想看，先是修城牆，這他媽叫堅壁，招百姓進城，這他媽叫清野，堅壁清野就是大亂來臨的征兆。
也許，黃欠操就要到了吧。
的確，唐城的兵丁已經操練得差不多了，城牆已經修整得差不多了，房屋已經建造得差不多了，黃欠操該來了。
城外的百姓這時候面臨著一個選擇題︰進，或是不進。進，唐城城牆已經修繕完畢，看著堅固結實，城內還修建了很多房屋，說是進去就能安置，或許真可保全家人性命；不進，听說黃王起兵，本為百姓，人家都說為了百姓了，還進城和他對著干為嘛？這兩個選項還挺不好選擇，讓人糾結。沒錢沒糧的百姓就省心不少，命運直接給他們安排了「不進」的選項。生活中，我們是不是有時也會有幸面臨這樣的一道選擇題呢？選擇題只有兩個選項︰是，或者不是。我們必須快速做出選擇，因為那欠操的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
這時候，我竟然驚訝地發現，這上面所有的，上面所有的將近十萬字的敘述，竟然全都成了鋪墊。我要講的故事也許才剛剛開始，一切都因為那噠噠噠從西而來的凌亂的馬蹄聲，因為那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
唐城不是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