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第15章︰窩里斗了
陸鳴鶴原先是廣平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有野心想當省委副書記，並一直都在躍躍欲試。但從周浩調到廣平省後，經過了幾次事件，就很不喜歡這個嘩眾取寵、愛擺花架子而缺少實干精神的宣傳部長。恰逢陸鳴鶴又在省報上發表了兩篇思想右傾的文章，于是，就被周浩從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位置上拿了下來，弄到省文化廳當廳長去了，反而在省委宣傳部的領導之下。所以，這個陸鳴鶴一直就對周浩很不滿，耿耿于懷。
馮治听了陸鳴鶴虛實參半的一番話，當時就氣得七孔生煙，他推開了陸鳴鶴殷勤地獻上來的茶水，怒氣沖沖地從沙發上蹦起來，「咚」的一聲，一拳頭就砸到桌子上，震得那些杯杯盤盤乒乓亂響，大吼道︰
「他娘的，原來是我的幾十年一塊出生入死的老戰友在擋道啊！老子找他個狗日的去，別人怕他，老子可不怕他！他要不給面子老子就跟他翻臉。」
陸鶴鳴心中暗自得意地冷笑。
當天下午三點時分，馮治帶著兩名警衛闖進了廣平省委大院。
周浩依然如故，熱情地招待馮治。他從寬大的寫字台後站起身來，活動了兩下疲累的身體，笑容滿面地對馮治打趣地說道︰
「怎麼，剛剛度完蜜月就到老戰友這里來啊？看來，你還是把工作擺在第一位了嘛，哈哈哈……」
周浩說著，親自去給馮治泡好茶水，拿煙，又端來新鮮的水果糖塊各種吃食。他見馮治一言不發，陰沉著一張黑氣逼人的大臉，十分倔 地坐在大沙發上，情緒惡劣，便知馮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來找他，便關切地問他︰
「馮治同志，為何心事重重啊？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助你解決的嗎？你說，有話有事盡管說，看看，我這里還有工作哩。」周浩手指桌案上的一大堆紙張材料。
馮治怒氣沖沖地劈頭就說︰「周浩啊周浩，你也太不給我姓馮的面子了吧？我婚禮那一天，葉曼卿請你這位‘大書記’跳個舞，你還沒跳幾下，就拔腳走人了，在那種場合竟然給葉曼卿難堪！？丟下她，拂袖而去。你瞧不起她一個唱戲的是吧？難道你連我也瞧不起嗎？唵。」
周浩一怔，情知婚禮上的事情沒處理好，留下「後遺癥」了，這不是將馮、葉二位都得罪了？得罪葉曼卿事情還倒不大，跟馮治若是搞不好關系，這事情就鬧大搞復雜了。馮治是省軍區司令，自己既是省委書記又兼著省軍區第一政委，今後還要跟馮治在一起處好關系合作共事哩，若是為這件小事情把關系搞僵了，那就是因小失大嘍。周浩感到事態的嚴重性，于是他稍一沉吟，面露笑意說道︰
「老馮啊，這件事已經過去兩、三個月了吧？怎麼從沒听你說起過呀？你不提它，我都忘啦。不過，你今天恐怕不是只為這一件事來的吧？」
周浩依然談笑風生，親切地看著馮治。
馮治晃晃四愣子大腦袋，對周浩又吼了一聲︰「算你說對了。你這個‘小諸葛’比我‘馮大炮’高明，老子知道玩點子玩不過你這個‘小諸葛。’」
馮治氣憤之余，竟然叫開了周浩早年在部隊里的「綽號。」
周浩依然笑不離臉，拿了一支香煙遞給馮治︰「吸根煙吧，消消火。」
馮治擺擺手，拒絕了。此時，他幾聲一吼，肚子里的那股子怒氣怨氣也就消了一多半了。
馮治拿了一個洗淨的黃澄澄的大鴨梨，「咯咯哧哧」地啃了幾口，也不看周浩，大聲地嚷道︰
「老周，省歌舞劇團一直缺一個管業務的團長，省文化廳早就有提葉曼卿當團長的意思了。听說省委組織部曾就這件事向你請示過，請你表個態也就定下來了，誰知卻被你給彎來繞去的給擋住了。老周哇，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了那就不行。葉曼卿她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這樣對她看不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她不就是個唱唱跳跳的小娘們嗎，不就是愛穿兩件好衣裳，喜歡打打扮扮什麼的嘛。你個老爺們，廣平省的‘土皇帝，’老百姓頭上的一塊天！干嘛跟一個女人過不去呀？古語說好男還不跟女斗哩。哼哼，你是廣平百姓頭上的那塊天是不錯，可、可是竟然跟一個女人一般見識？老子都替你臉紅。我跟你是多年出生入死的老戰友，都是從那個山頭上下來的，他娘的，從二九年打黃洋界保衛戰的時侯起，就在一個鍋里吃紅米飯喝南瓜湯了！節骨眼上你不幫我一把，反而拆台搗鬼，你還有一點老戰友的感情嗎？」馮治氣憤地說到這里，把那只啃了幾口的大鴨梨「咚」的一下，悻悻地扔到了茶幾上。
周浩略一思索，沉穩地含笑對馮治緩言道︰「老馮啊，你別動肝火嘛，冷靜下來有話慢慢說。」
「我冷靜不下來。從第一次‘反圍剿’時，老子就是連里有名的‘馮大炮，’誰不知道哇，你還能改了我的牛脾氣嗎？」
馮治高聲大嗓門，瞪起一雙牛眼珠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來了，象一條條粗長的蚯蚓。
但是周浩卻依舊不慍不火，和顏悅色地對馮治說︰「老馮，婚禮舞會上的事情，我考慮了一下，覺得有點兒欠妥了，損傷了葉曼卿同志的自尊心和感情。今天你正好來了，就請你代表我轉告對她的歉意，好嗎？等日後見到她，我再親自對她解釋一下，你看這樣行不行？」周浩說到這里，將話頭一轉︰「至于談到葉曼卿同志的工作安排嘛，提她當省歌舞劇團業務團長的事，我確實不知情。老馮你想想嘛，省歌舞劇團只能算一個縣級單位嘛，提拔一個正縣級的干部，這完全是省委組織部門的事，通過他們，審批一下備案發文就行了，哪能鬧到我這里來嘛？組織程序也不對呀。廣平這麼個大省，這麼多的人口，倘若事無巨細都得我周浩親自過問，哈哈哈，我不給累死也得給累趴下，非癱倒下來不行。說到底，我周浩可不是那個‘事必躬親的’諸葛亮啊！人家大名留青史，我周浩能在歷史上留名嗎？哈哈哈……」
「這、這、這……」
馮治覺得周浩的話句句說得在理上，他嘴巴張了幾下，一時竟無話可說了。
周浩見馮治挫了銳氣，他吸了一口煙，慢條斯理地又說道︰「老馮啊，不是我又說你了，遇事千萬要冷靜嘛，要沉著鎮靜，革命幾十年了，年歲也到了‘知天命之年，’怎麼連點氣度涵養也沒有呢？還是那個火爆子脾氣，象個炮仗，一點就炸了，你呀你呀，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馮大炮！’」
周浩話不驚人，語氣平和親切，仿佛在跟馮治敘家常拉呱兒，但是字斟句酌，每句話說得都有內容有份量，有一定的思想力度，象一個神槍手的子彈，發發命中靶心。這時，周浩見馮治漸漸地消氣了，便以守為攻，語重心長地又開導他說︰
「唉，誰叫我們是多年的老戰友呢，打從井崗山起就在一個鍋里舀飯吃了。別人不了解你，我周浩還不了解你嗎？有些事也能理解原諒你。關于葉曼卿提拔的事，原則上我沒什麼意見，也得關心一下了。這樣吧，我馬上就打個電話給省委組織部表個態度，順便再跟他們提議一下，給你催辦，將弟妹的這件事盡快地早一點落實下來。」
周浩說到這里，關心地看著臉色已經漸漸開朗起來的馮治，伸手親熱地在他厚實的寬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繼續緩和著氣氛，不無幽默地說︰
「堂堂大司令的夫人嘛，怎能還是個平頭老百姓呢？說到哪里也說不過去呀，老馮，你說是嗎？」
馮治油黑粗獷的大臉上，這才漸漸地有了笑意。
一個月後，廣平省委組織部給省文化廳下發了對葉曼卿的任命書，葉曼卿開始正式走馬上任廣平省歌舞劇團的業務團長，行政級別十五級。當歌舞劇團的那位極善于吹牛拍馬的黨總支書記拿著蓋有兩枚通紅大印的任命書，匆匆地跑來見葉曼卿報喜並興高采烈地交給她過目時，這位昔日省歌舞劇團的「紅歌星，」今日堂堂的省軍區司令夫人，狂喜之色溢于言表。
「新團長大人，你拿什麼來感謝我啊？」
農村家庭出身的黨總支書記苟福才深深地吸了兩口從葉曼卿身上飄散的那股子蕩人心魂的濃香，注視著她欣喜若狂的樣子，他不禁有點兒飄然忘形了。居功自傲讓這位基層文化干部在這一刻忘記自己到底是誰了？眼前的這位風流妙曼的女人又是誰？
葉曼卿沒說話，她笑盈盈地跟著苟福才一前一後地走進了省歌舞劇團部的辦公室，順手就把房門關上了。她坐在高背大藤椅上，眼眸里跳動著兩朵誘惑的火花，向苟福才燃燒著，笑聲「咯咯」地反問他︰
「苟大書記，今後我們要在一塊共事了，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她那雙燃燒著誘惑**的眼神仿佛已經看穿了這位總支書記此刻隱藏在他那雙濁黃的小眼珠子深處的**……
「嘿嘿嘿，您跟馮司令的結合，是我給你們費盡心機牽的紅線哇。」
「你說得不錯，所以嘛，我要感謝你，我要好好地感謝你……」葉曼卿含笑注視著苟福才那雙閃眨不定的小眼楮珠子。
這間寬敞潔淨的辦公室的門窗緊閉，那猩紅色的厚實窗帷在大白天也嚴密地遮掩著寬大的窗子，雪白的天花棚上有三只日光燈，亮著白森森的燈光。新上任的女團長葉曼卿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將來要跟她朝夕共事的黨總支書記，手指著辦公室寬闊的空間，「吃吃」的笑著對他說︰
「我的苟大書記，這里可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倆個人的世界啊，現在，這間辦公室只有我跟你倆個人，咯咯咯，一個男人加上一個女人。說吧，你一點也不用害怕，你讓我究竟怎麼感謝你呀？」
女團長的星眸里分明已跳出了兩朵**的火焰，**辣地注視著苟福才……
這位總支書記潛藏的**，已經無可逃遁地被老辣風流的葉曼卿牢牢地捕捉住了。他心頭頓時就「突突突」地狂跳起來，兩腿發軟，渾身無力，不停地吞咽著一口口發苦的唾液，那雙濁黃的小眼珠子躲閃著葉曼卿那雙咄咄逼人的視線和誘惑的媚笑，他囁嚅著對葉曼卿說︰
「葉團長，我、我是馮司令的老部下、老部下了，做這點工作那是應該的，應該的，還提什麼感謝哩？剛才、剛才，我只是跟您開了個小玩笑，一句戲言吧。」
「嘻嘻嘻嘻……」
葉曼卿發出幾聲「吃吃」的艷笑，手指頭頻頻的點戳著苟福才的腦袋瓜子，半是教訓半是譏諷地說︰
「苟福才呀苟福才，你小子是有賊心無賊膽子呀！就憑你這點子芝麻粒大的膽量，將來恐怕也沒有多大的出息，能當個區區的省文化廳長也就算到頭嘍。」
苟福才急忙朝葉曼卿低垂下腦袋，連聲附和著這位女團長︰「啊，啊，您說得對、對呀，我本是一個農民，能混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全憑馮司令的悉心栽培，還有黨的培養，組織的幫助。嘿嘿，我胸無大志，只望今後緊跟馮司令、葉團長，好好地為黨工作，不犯錯誤，對上對下都有個交代，能說得過去，我也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