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年代的權力   性和陰謀 67.第67章︰長征路上

作者 ︰ 嚴少言

第67節第67章︰長征路上

他想起了那些十分熟悉又仿佛已經漸漸陌生的一張張面孔……

雖然時隔三十多年了,但那些面孔——那些一張張農家子弟泛著菜色的淳樸憨厚營養不良的面孔,仍然能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他眼前。甚至連他們音容笑貌,性格特征,言談舉止,興趣愛好,至今仍記得很清楚。那是一段永不磨滅的記憶呵!

過草地的時侯,四周是一片雪皚皚、野茫茫的黑水泡子,中間只有一條前人用自己的生命趟出來的狹窄小路,周圍漂浮著一塊塊游動的草甸子,稍一不留神,踩在那些活動的草甸子上,人就陷進黑泥沼里去了。先是腿,後至胸,再到頸脖,直至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好戰友讓黑泥沼給漸漸地吞沒掉……

副連長劉安,這個年僅十七歲的江西吉安人,有名的紅小鬼,因家里太窮了,偷了一頭地主的牛,賣了給患重病的老爹抓藥,被地主捉到後吊在祠堂里打了個半死。老爹偷偷的爬到祠堂里解下繩子救下他,連夜逃走找到了紅軍,參加了部隊。這個一說話就笑,露出一對雪白小虎牙的江西老俵,打起仗來就愛光脊梁赤膊,揮舞著雪亮的大刀片子不要命的往前沖,砍得敵人腦瓜子象西瓜一樣在地上亂滾。敵人的槍彈卻從沒踫掉過他的一根汗毛,後來由于他作戰勇敢,當了副連長,和馮治搭檔,幾乎與他就是形影不離,倆個人的脾氣個性很是合得來,好得就象一對親兄弟。

就是這個劉安,那天上午九點多鐘的時侯陷下去的。當黑水泡子漫到了他的胸部時,還手疾眼快地將掛在脖子上的半袋青稞面摘下來,用力地扔給了馮治,大叫︰

「連長,糧食!糧食!別下來,你們一個都別下來!」

當黑水泡子浸到他脖子上的時侯,這個劉安依然是面不改色,嘶啞著嗓門子喊道︰

「連長,等革命勝利了,派個同志到江西吉安我老家去一趟,告訴我爹,就說我……」

劉安一句話還沒說完,黑水泡子已經漫到了他的頭頂……

水面上「咕咕咚咚」的冒出一串串汽泡,一頂灰色的八角五星軍帽,在那串汽泡里打著轉悠……

「嗚嗚嗚嗚……」全連戰士放聲痛哭!

哭聲引來了一只草原上的餓鷹,在那頂灰色軍帽上盤旋著……

有倆個戰士瘋了似的要往泥沼里跳去救劉安,被周浩死死的抱住了。悲痛欲絕的馮治,撕心炸肺一聲長嘯︰

「劉安!」

他拔出駁殼槍,對著鉛灰色的天空,悲憤地打出一串淒厲的長發……

還有三排長胡志勇,通訊員小婁,馬夫老孫頭,炊事班長老吳,戰士小趙,連部文書李文亮……

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面孔,一個個淳樸善良溫和的戰友,都死了,僥幸活下來的人們,又都干了些什麼呢?沒完沒了的爭爭吵吵,毫無休止的恩恩怨怨……

馮治想得頭都痛了,他想得實在太累了,于是,頭一歪,便在座椅上睡著了。

朦朧中,耳邊听見有人在輕輕地喊他,睜眼一看,是女乘務員那微笑和藹的面孔︰「同志,請醒一醒,沈陽到了。」

馮治朝飛機舷窗外一看,草綠色的軍用飛機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寬闊筆直的飛機跑道上,機艙里幾乎都空了。他站起身來,習慣地拍打拍打衣服,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大呵欠,感到身上有點冷,便縮著腦袋慢吞吞的走下飛機。

他站在長長的飛機跑道上,陣陣刺骨的寒風針尖般的扎在他臉上。東北的氣侯遠比北京寒冷的多了,在北京還是深秋的季節,但在東北的感覺就已經算入冬了。他看見機場上的人全都穿著厚厚的臃腫的冬裝,便將隨身攜帶的棉軍大衣披在身上。雖說他到沈陽這座城巿已經不是頭一回了,但對這座城巿他還是感到很陌生。應該提前給梅震打個電報就好了,讓軍區派輛小汽車來接他。嗨,算了吧,別耽擱時間啦,趕快去機場侯機室打電話給梅震。

他在機場出口處亮出了鮮紅的大證件,服務人員立即就朝他恭敬地微笑著放行了。馮治來到電話機旁,撥通了沈陽軍區的總機電話,將電話直接就打到了軍區司令梅震的辦公室。接電話的人是梅震的秘書,他通報了自己的姓名,秘書立即就在電話里恭敬的說道︰

「啊,馮司令,很是對不起,梅司令不在家,他去前沿陣地檢查戰備工作去了。」秘書請他稍侯,立即派車去接。

馮治在機場侯機室里等了一小會,軍區的小汽車就鳴著喇叭來了,很快就把他接送到了沈陽軍區梅震司令員的辦公室,請他暫時休息等侯一下。

天快擦黑的時侯,梅震終于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他一進門見是馮治坐在沙發上,頓時精神一振,手指頭頻頻地點戳著馮治的腦袋,笑容滿面的說道︰

「小馮啊小馮,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嘛?!貴客到嘍,貴客到嘍,真正的大貴客到嘍!兩個紅辣椒的救命恩人到嘍!我們的革命大功臣到嘍!」

他一面風趣的無限感慨地呼叫著!一面匆匆忙忙的月兌掉身上的軍用大衣,摘下軍帽,隨手就撂到辦公桌上。

馮治從沙發上起身迎接梅震,卻被他那雙有力的大手按坐在沙發上。馮治抬眼注視梅震,發現他也老了,高大的身軀傴僂著,頭發也已經稀疏花白了,但他的精神依然還很矍鑠,兩眼奕奕有神彩。梅震摘下皮手套,朝馮治伸出溫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那雙微涼的手,用勁地搖了又搖,笑著說道︰

「秘書打到前沿陣地上的電話告訴我是你來了,我急急忙忙地就把工作撂下來,打車心急火燎的回來了。小馮啊小馮,難得你到我這冰天雪地的北國世界來一趟,既來了,就好好的住它一陣子,想吃什麼?想喝點什麼?還想玩點什麼?你只管對我說。娘的,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出動沈陽軍區的空軍飛機把它給你摘下來。今晚啊,我給你擺酒宴接風冼塵。小馮啊小馮,沒有你,哪來我梅震啊!兩個小小的紅辣椒救我一條命呵!我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頭就感慨的不行!無限感慨啊!哈哈哈哈!」

梅震爽朗的笑著,又快人快語的說道︰「戰備工作算是剛剛告一段落,中央軍委便下了命令了︰準備跟‘老大哥’大干一場。」

馮治看著梅震,關心的問︰「蘇修的武器裝備比我們的強吧?」

梅震沒回答馮治的問題,依然侃侃談道︰「娘的,前些時侯打珍寶島戰役,狗日的‘大鼻子’調來了幾輛新式坦克,沖鋒陷陣打頭陣,我們的穿甲炮彈打上去,穿不透狗日的坦克鋼板,掉在雪地上炸了,擋不住狗日的進攻。沒治!硬是用炮彈將烏蘇里江面上的冰層轟開了,讓‘大鼻子’的坦克掉進了江底,我們又集中炮火全力掩護,將坦克從水底下打撈上來,送到北京經專家化驗,原來是‘大鼻子’發明了一種新型的特殊鋼材,普通穿甲炮彈穿不透這種新型的坦克鋼板。後來,‘總參’找了冶金專家在一塊‘會診,’終于研制出一種帶有極強磁性材料的穿甲炮彈,打出去能吸在‘大鼻子’的坦克鋼板上,在一分鐘內能飛速的旋轉一萬次,硬是把‘大鼻子’的坦克鋼板鑽透旋通了,炮彈鑽進去在里頭爆炸。這下‘大鼻子’干瞪眼沒治了,眼睜睜的看著一輛輛坦克肚子里‘    ’的爆炸起火,冒著一股股的濃煙象四腳朝天的大王八沉到烏蘇里江底下去了!哈哈哈,這就叫︰‘你有關門計,我就有跳牆法’嘛!」

梅震依然還是那麼健談,話匣子只要一打開來,那就沒法子關上了,猶其是他鄉遇故知,話就更多了,簡直不讓馮治插嘴。他說了半天,這才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一邊拍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朝馮治抱歉的笑道︰

「馮治啊馮治,你看看,我只顧說‘大鼻子’的事了,還沒顧得上問你幾時到的呢?」

馮治笑著回答︰「也就在下午三、四點鐘的時侯吧。」

梅震埋怨著說︰「喂喂,你小老弟怎麼不提前給我來個電話啊?我好去機場恭迎大駕嘛。」

「哈哈哈哈!」馮治昂首一陣開心的大笑!

梅震看看表,關心的問馮治︰「還沒吃晚飯吧?肚子餓了嗎?」

馮治灰諧的說︰「中飯、晚飯一塊吃吧。」

梅震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栗色的大寫字台前,撥通了電話,大聲地下著命令︰「喂,是軍區小食堂嗎?我是梅震,趕快給我找你們的司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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