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第79章︰機場分手
葉曼卿十分憂慮地說︰「曹生在中央，我們在廣平，相隔的那麼遠，如何才能跟他掛上‘鉤，’取得直接的聯系呢？」
馮治的眼中閃著陰鷙的光，浮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注視著葉曼卿說︰「老丁的意見是讓你唱這出戲的‘主角，’要求你馬上去北京見他，由老丁介紹你去曹生的身邊做秘書工作，設法從感情上攏絡他，務必使用一切手段，把曹生牢牢地掌控在我們手中。」
馮治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張開自己的五指，又狠狠地攥攏起來，形成一個大拳頭，「咚」的一聲砸在了牛皮大沙發上，他咬著牙齒說道︰「我要借用曹生的這把‘鐵錘子，’將周浩砸得粉身碎骨。」
葉曼卿心中一喜！暗忖︰這真是太好了！不正是天助我也嗎？離開廣平赴京，這是一個金蟬月兌殼之計啊，既可以避開跟魏東彪鬼混的丑事，又能在京和丁立仁接觸往來，加深感情，有一天能跟馮治離婚，再嫁丁立仁，使自己的生活再上一個更高的層次。她想到這里，按捺住內心的狂喜，故作平靜淡然的問馮治︰
「丁立仁的主意雖好，你能忍痛割愛嗎？」邊說邊含笑觀察馮治的神情。
「舍不得也要舍得呀。一切都是為了革命事業，為了奪取廣平省文化大革命的徹底勝利！」馮治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態度堅決而又干脆。
「好啊！既然你的態度如此堅定，我是‘夫唱婦和，’照你的安排部署行事。」
葉曼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變涼的茶水，她抬手輕攏著大波浪卷發，一雙黑亮的眼眸波光閃閃，她瞟了一眼馮治，又問他︰
「你看我什麼時侯去北京好啊？」
說完這句話，她兩眼定定地看著馮治，竭力保持內心的平和，讓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沉靜下來。
馮治稍一沉吟，大手往小茶幾上堅決有力地一拍，說︰「兵貴神速。事不宜遲，你明天就登機去北京，我送你去飛機場。」
葉曼卿竭力地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狂喜，她故作淡然的說︰「好吧，為了將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我願意效命獻身。」
夜里，馮治和葉曼卿這對夫妻在這臨分別的夜晚里，竟然誰也沒踫誰就睡了。馮治可累壞了，腦袋一擱上枕頭，就發出「呼呼嚕嚕」的粗重鼾聲。葉曼卿听著他打呼嚕，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整夜沒合眼皮。她在想北京，想丁立仁，但她更想那個神秘的大人物叫曹生的男人……
翌日，清晨八點鐘，倆人匆匆忙忙的起床了，匆匆梳洗後，一道下樓吃了早飯。葉曼卿要帶上隨身換洗的衣服，卻被馮治給笑盈盈的攔住了，對她說︰
「不用帶了，太累贅，老丁已經在北京按照你身體的尺寸，專門給你訂做了幾身衣服。」
葉曼卿神情一怔，隨之便朗聲地笑道︰「好呀，不帶也好嘛，一身輕裝上北京。咯咯，這叫什麼呀？恐怕這就叫義無反顧吧？！老馮，說真的，我這心里還真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壯之情哩！」
「嘻嘻嘻，扯淡嘛，又不是讓你上刑場送死去，是去北京完成任務。這也是革命事業的需要嘛。完成這個任務後廣平省革命委員會也就成立了，你馬上就回來，我還等你當我的辦公廳主任哩。」馮治「嘿嘿」的笑著，說得輕描淡寫。
馮、葉二人坐進小汽車，急急地朝郊外飛機場駛去。
坐在車里，倆人各想各的心事，竟然一句話也沒說。其實也確實再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心懷鬼胎的葉曼卿幾次偷瞟馮治，見他正在凝神看車窗外的景物，仿佛思考著什麼問題？她心里暗恨道︰這個‘胖丘八，’在這臨別的前夕，竟然什麼話也不想跟我說了，做了多年的同床異夢夫妻，把我當成了一件任意驅使的政治工具使用。好吧，我到了北京後就見機行事，能幫你忙，再幫你最後一次忙，幫不上，我一腳就把你給踢開。等我在北京站穩了腳跟，你再也別想叫我回廣平了。這個鬼地方，我算是呆膩呆夠了，如今終于能遠走高飛，而且又是借了你給我的這雙「翅膀。」就讓魏東彪和顧雄飛這幫臭小子們，去他娘的狗咬狗去吧，去互相間殘殺去吧，讓梅妮那個臭丫頭片子去嚼舌根子去吧！這一切都跟我風馬牛不相及了！我再也不回來嘍。再見，廣平！
東郊機場遙遙在望。
幾架銀白色的飛機，在燦爛的初冬陽光下，閃爍著眩目的白光，機翼下鮮紅的五角星顯得格外醒目。幾輛草綠色的軍車飛快地開到一架巨大的飛機下，開始啟動升降的舷梯。由于葉曼卿肩負著特殊的秘密使命，昨晚馮治已經跟省軍管會夜間值班人員通過電話，命令省軍管會出具一張搭乘軍用飛機的介紹信送來了。
乳白色的「伏爾加」箭一般的穿過機場大門，徑直朝停機坪上一架待命起飛的軍用飛機駛去。「吱呀」一聲，小汽車穩穩的停在這架軍用飛機巨大的雙翼下。
馮治和葉曼卿一前一後鑽出車廂，站在碧綠的草坪上。
葉曼卿此行沒帶任何行李，只帶走了何冠雄送給她的三萬元人民幣。清晨，她乘著馮治還在熟睡的時侯，偷偷的打開了那個綠色的保險櫃，拿出錢來塞進隨身攜帶的一個牛皮小箱里。倆人此刻的心情各異，稍稍的拉開了一段距離，漫步在機場的草坪上，似乎誰也不願意首先打破這樣的沉默。
飛機起飛的時間快到了。馮治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甕聲甕氣的對始終沉默無語的葉曼卿叮囑道︰
「到了北京，如果還需要什麼東西？立刻打電話來。旅途上要注意安全，到了北京上空，飛機要降落時，別忘了系上安全帶。見了老丁給我問個好，說我已經平安返回廣平了，一切要服從老丁的安排。和曹生接觸上後，要細心注意觀察他的嗜好，掌握這些情況後，就可以因勢利導的開展工作了。」
葉曼卿此刻的心情遠比馮治復雜的多。她清醒地知道︰這一走她就永遠地離開廣平了，也離開馮治了。她竭力保持著平和的心態，臉上浮出盈盈的笑容，伸出手給馮治，關切地叮囑道︰
「老馮，我要走了，什麼時侯能回來，我也不知道？你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體，生活上如果缺人照料，可以設法物色一個嘛。平時要盡量少喝酒，你的年齡也不小了，各方面都得注意點了。」
馮治緊握著葉曼卿溫軟的手，他心中忽然就有點戀戀不舍了，暗暗的詛咒了一句︰媽的，這麼好的女人，如今要送給曹生享用了！老子為了能當上這個省革委會的破主任，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點！古語說︰世上的兩件東西不能讓︰祖墳不讓，老婆不讓。老子今天讓出了一樣！他媽的，全是為了省革委會主任這個寶座啊！這時，他跟葉曼卿曾共同生活過的各種情景，全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最強烈的印象，莫過于初次在廣平大劇院看她演唱時的情景……
這一晃，時間竟然過去了十多年！如今，她要走了，跟他分手，要離開他遠去了！想到這里，馮治心中竟然無限地感慨起來︰驟然間竟有了幾分愴楚，眼皮微微的發澀，鼻孔發酸，幾乎就要落下兩滴淚珠了。他可是一個從來不掉眼淚的硬漢子呀！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不輕彈」的古訓，于是忍了又忍，便堅決地撒開葉曼卿的手，連聲催促著她說︰
「去吧，去吧，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哇！飛機就要起飛了，你趕快登機吧。」
葉曼卿見馮治的眼圈已發紅了，知道他動了真情，心想︰這個男人總算還有點良心，沒有絕情寡義，也算一個有熱血的漢子吧。她含笑凝視了馮治一會，便緩緩地轉身朝飛機的舷梯走去了……
她站在機艙的門邊，向馮治揮動手臂致意，風吹亂了她的披肩長發，有一綹亂發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用手拂了一下，向馮治揮動了最後一下手臂，便提著那只精致的牛皮小箱，轉身鑽進了機艙。
飛機轟鳴著起飛了，巨大的螺旋槳旋卷起的狂風，幾乎能將馮治吹翻在地。飛機一頭就竄上了藍天，漸漸的就在遙遠的天幕上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不久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雲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