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第92章︰捉個舌頭
他在這位廣平「第一夫人」的貴身玉體上酣暢淋灕地發泄著多年積澱的**,那可是他近四十年來第一次品嚐來自上流社會賜予自己的一枚「禁果」啊!但是,他卻並沒有沉浸在狂歡後的長久回味里,他在進行了一番思索後,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假如他現在還是那個兩手空空、一無所有,一文不名的「勞教釋放犯」顧雄飛,而不是現在的一呼百應,手上掌握著十萬「造反大軍、」擁有一支工人武裝的「造反司令」顧雄飛,恐怕那位高貴矜持的「第一夫人」人長得究竟是何模樣?他都一無所知,更無法想象能跟她同床共枕了……
他感到了自身的價值,于是就更加從心底里感謝這場天翻地覆的文化大革命,竟然可以奇異地改變人與人之間的位置,將這個世界的乾坤給徹底的顛倒了。
顧雄飛緩慢地走到大窗前,「唰」的一下,他用力地拉開了大窗帷,從八層樓的高度,往下俯瞰著夜色中這幢大樓前的各種景物︰他看見了那些象黑色堡壘般的裝甲汽車,在緩慢的行駛巡邏,從頂樓上交織而下兩束強烈的探照燈粗大耀目的光柱,組成了交叉狀來來回回的掃瞄樓下前方的各種景物。顧雄飛注視著那十輛游動的武裝裝甲汽車,心想︰就憑著這些裝備。老子就能吃掉他姓魏的「敢死兵團。」他媽的,就連馮治的省軍區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娘的,只要老子發發狠,帶著我的「紅暴縱隊,」能把馮治的那幫子只吃糧、不打仗的女圭女圭蛋「和平兵」打他個稀巴爛,連他的省軍區也一塊兒給端了,老子就是做個今天的「廣平王,」又有何不行呢?
「造反司令」的本性桀驁不馴。這兩年,他還沒有踫到過一個強硬的對手哩,他還沒有真正的服過軟,向誰低頭作小?別看他今天向馮治拱手稱臣,那也是迫于形勢出于無奈,其實他從心底里並不誠服這個性格粗野,長得肥頭大耳的馮治。他一旦羽毛豐滿了,他要掙月兌這個羈絆,一飛上天的!他曾經凶狠地想過︰如果讓他跟這個**的「胖司令」單獨格斗,一對一的拼個輸贏,他能將馮治摔個四腳朝天,爬著回家去。他媽的,憑什麼佔著那麼一個風流漂亮的娘們啊?不就是靠著他手上握著一方的兵權嗎?
顧雄飛一旦想到這里,心頭便愈加憤憤不平了。他悻悻地扔掉快燒到手指頭的煙蒂,又重新燃起一支香煙,往煙霧彌漫的空間噴吐出新的一團團煙霧,于是,他又想起了「紅造聯,」想起魏東彪。他根本也就沒把這個白衣秀才王倫式的「造反英雄」放在眼里。俗話說得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一個舞文弄墨的文人還能干成大事了麼?中國的大事情,全都是靠槍桿子打出來的,從來還沒听說過文人寫一兩篇狗屁文章,就能改朝換代、扭轉乾坤的。看看中國的歷史吧,歷朝歷代,錦繡江山不都是靠武力打出來的嗎?文治武功嘛!他對自己很自信,如果他現在就對「紅造聯」動手,他的精銳之師「紅暴縱隊」能將那幫子烏合之眾、狗屁「敢死兵團」打得它作鳥獸散,頃刻之間就叫他們土崩瓦解,立馬就能將魏東彪趕下廣平的政治舞台。但是,他又十分清醒地知道︰事情遠遠不是他想的這麼簡單啊!他久已聞知︰省歌舞劇團青年女演員梅妮之父,就是那個聲名赫赫的東北前線三軍司令梅震,握著一方重兵,梅妮又跟魏東彪有戀愛關系,是梅震未過門的女婿,這是廣平省城男女老少皆知的新聞。倘若魏東彪在廣平一有個風吹草動的事,那位坐鎮東北前線的梅司令恐怕不會撒手不管不問吧?顧雄飛還知道這位梅震跟馮治又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不同尋常的老戰友關系,就在那次長征的路上,馮治曾經救過梅震的一條命。面對這些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顧雄飛不得不清醒地認識到︰他如果想對政治對手魏東彪發難,徹底地鏟鋤掉他,決非一件易事!
顧雄飛久久地思索著,沉吟著站在窗前……
他又想起偷襲省軍區槍械庫可能會產生的嚴重後果?如果這件事不能馬上澄清事實真相,嫁禍到了他頭上,毫無任何疑問,馮治將會遷怒于「革籌會,」而自己極有可能跟馮治結怨,將會陷入極大的被動。不僅當不上新生的紅色政權省革命委員會的副主任、常委,而且勢必會將自己的造反功績被馮治一筆抹掉,眼前所擁有的一切將會喪失貽盡。他想到這里,猛然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又想了一會,便快步地朝那架紅色電話機走去。他撥通了「紅暴縱隊」大隊長馬萬鵬的電話。
很快地電話就接通了,耳機里傳出馬萬鵬那熟悉的湖北口音。
馬萬鵬原先是省體校的教務主任,與顧雄飛很是投緣,熱結為生死弟兄。顧雄飛犯事被勞教三年後,馬萬鵬患難中見真情,常常給在勞動教養的顧雄飛物質上的慷慨相助,于是,倆人的關系便更加深厚了。「文革」開始後,顧雄飛和馬萬鵬一塊兒扯旗「造反,」共同沖破了「資反路線」的白色恐怖,以後又在一塊兒發起並組織成立了「革籌會,」這二人可謂是戰友加兄弟的生死之交。
「喂,是老馬嗎?」
「是我,是我。」馬萬鵬語氣清晰而恭敬。
顧雄飛掃視一眼空蕩蕩的室內,他壓低了聲音對電話那頭的馬萬鵬說道︰「老馬啊,你負責調查偷襲省軍區槍械庫的那件事,有結果沒有啊?究竟是什麼組織什麼人干的嘛?這件事那可是非同小可啊!省軍管會已經多次來專人追查過了,他們懷疑是我們‘革籌會’‘紅暴縱隊’的人干的。據听他們說啊︰省軍區槍械庫的戰士曾親耳听見那幫人自稱是我們‘紅暴隊’的人。媽的,到底是什麼人敢這麼膽大妄為?把屎盆子往我們頭上扣?!我估模著︰肯定就是‘紅造聯’魏東彪那小子干的,自己干了不敢認賬,往我們‘革籌會’身上栽贓。姓魏的這小子真他媽的夠狠毒的!好啊,你無情,休怪我顧某人無義了!喂,老馬,你要想法子將這件事搞清楚,看看能不能爭取搞到確鑿的證據,把它轉交給省軍管會的馮胖子。‘文辦法’不好搞,那也不要緊,就給他來武的,采取夜間偷襲的手段,帶幾個精明強干的弟兄,悄悄的模進‘紅造聯’總部大樓去,抓他倆個‘活口’出來,帶到我們這里來,嚴加審訊,將口供跟人一塊兒全交給馮治處理,人證口供俱在,看他們還有什麼臭屁放?」
顧雄飛在電話里說一句,馬萬鵬在電話那頭應一聲。顧雄飛說到最後,他加重了語氣對馬萬鵬說道︰
「萬鵬啊,這事得立刻就去辦,最遲也不能超過後天,我要見人見口供。等我們抓住了魏東彪的把柄後,就能在馮治面前狠狠的告他一狀了,將我們蒙受的這些不白之冤也都洗刷干淨了,免得他省軍管會的人總是對我們疑神疑鬼的。他媽的什麼玩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顧雄飛說到這里,他停住了,嘴里不停地「哼啊哼啊」的听著馬萬鵬的意見,不一會兒,他又沖著電話筒吩咐著說︰
「你們的行動要選擇在夜間,白天先派倆個機靈點的人去省政府大樓前踩踩點,偵察一下周圍的地形地物,模清楚來去的道路,夜里行動的時侯,你們可以裝成醉漢,喝得東倒西歪的混進去。要帶幾條麻包,將汽車停在外頭,把倆個活口逮住後,將嘴巴堵住塞進麻包里帶回來。」
顧雄飛吩咐完了,他放下電話,按響了叫人鈴,示意將床鋪上的酒菜全都收走。他放下鋪卷蓋,上床仰靠著背後的大鴨絨枕頭,看著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出了一會神……他在考慮這次的行動能否成功?如果失敗了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忽然「咕咚」一聲,握著拳頭在床上狠狠的擂了一下,自語道︰
「媽的,沒什麼了不起,即使被‘紅造聯’捉住了人,鬧到馮治那里,也不過是兩派間的爭斗摩擦,既上不了綱,也上不了線,諒馮胖子也不能對老子怎麼樣?好比公婆斷那小倆口的房闈事,能斷得清楚嗎?如果這件事搞成了,將‘紅造聯’的人逮倆個回來,審出了口供,送到馮治那里,一來可以洗刷我們的不白之冤,二來能把姓魏的這小子披在身上的偽裝給剝去,也好讓馮治處置他,借他馮胖子的這把刀殺姓魏的這小子,除掉老子的心月復大患,這不是一箭雙雕的天大好事嗎?」
想到這里,顧雄飛難以抑制心頭的興奮,他想馬上就給馮治打個電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但又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眼下還不知道馮治的虛實,萬一這件事傳到魏東彪的耳朵里,打草驚蛇不要說了,鬧不好就是一個雞飛蛋打一場空!他皺著眉頭又仔細地想了一會,覺得還應該叮囑馬萬鵬一些必須注意的事,便又搖通了他的電話。好一會兒,他才听見馬萬鵬那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
「喂,老馬,你睡下了嗎?咳,你小子好大的瞌睡啊?你倒是高枕無憂了,我可是大眼睜小眼哩,哈哈哈哈……」顧雄飛一陣粗聲豪氣的大笑!
「雄飛啊,你看看自己的表已經幾點了嘛?我熬不住夜呀。」馬萬鵬那略帶點沙啞的聲音,在電話里似乎討饒般的說著。
「好吧,我再說幾句咱就上床擱下腦袋睡大覺。老馬啊,我可要再叮囑你一句,這回的行動很重要啊,意義非同尋常,重大的意義啊!你不能給我搞砸了。搞成了,我們就能把‘紅造聯’這伙子烏龜王八蛋給押上歷史的被告席,讓馮胖子那老小子去審判他們,我們就能向他姓馮的伸手邀功請賞了。但是,萬一失敗了,我們的人如果被魏東彪捉去了,你要告訴弟兄們,就是被‘紅造聯’給活活打死,也不能承認是我們‘革籌會’的人。臨出發前,我要見一見參加這次行動的弟兄們。」
顧雄飛說一句,那頭的馬萬鵬便應一聲,說完了,顧雄飛抬起手腕子看看表,發現已到深夜一點鐘了。他頓覺眼皮子發澀,頭重腳輕,便撂下電話,一陣朦朧上來,遂在床上躺下來,剛剛將腦袋擱到枕頭上,就發出粗重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