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第94章︰審訊舌頭
「革籌會」的奇襲很成功，馬萬鵬沒費多大的麻煩，便兵不血刃的悄悄捉回來「紅造聯」的倆個「舌頭。」
次日上午，顧雄飛還在睡夢中，床頭的電話鈴聲將他吵醒了。他睜開干澀的眼皮，從熱被窩里伸出手拿起電話，還沒听兩句，便已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他頓時就喜上眉頭，在床上大叫了一聲︰
「好啊！干得漂亮！」
他呼啦一下掀開自己的大花被子，睡意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著光脊梁坐在床上，抓著電話听筒，听馬萬鵬向他報告說︰
「事情很順利，我們模進‘紅造聯’總部的時侯，他們的值班人員正在打瞌睡。弟兄們老虎一樣的撲上去，干淨利索的就放倒了倆個，堵住了嘴巴，捆了手腳，塞進麻包里就帶回來了。」
顧雄飛急忙問道︰「審過他們沒有啊？」
「還沒有，倆個狗日的嘴巴凶得很，堵嘴的毛巾剛掏出來，就罵不停口。嘿嘿，被老子狠狠的搧了幾個大嘴巴子，這才老實了一點。他們以為我們‘革籌會’的人都是吃素的哩？！有一個嘴巴見紅了，血直往外流，還是罵不絕口，沒辦法，只好又拿臭襪子給堵上了。」
听了馬萬鵬的話，顧雄飛心里早癢癢了，這幾年，他還沒遇到過一個真正的對手呢，便在電話里吼了一聲︰
「媽的，我就不信這倆臭小子是鋼鑄鐵打的？老馬你等著啊，我這就過去。」
他撂下手上的電話，看看手表，已到上午十點鐘了，便下床穿衣。匆匆的到衛生間抹了一把臉，一種急于跟對手一決雌雄的心態，驅使著他躍躍欲試，竟連早飯也沒顧上吃，便披上一件軍大衣，叼著煙卷大步從八樓來到了六樓「紅暴縱隊」大隊長馬萬鵬的辦公室。他一腳就踹開了房門，虎步生風似的走進去。
馬萬鵬坐在一張油漆斑駁的辦公桌後面埋頭看材料，寬大的辦公桌將他的上身遮住了，只露出一個伏案的腦袋。他看得很入神，連顧雄飛進門的腳步聲也沒听見，當顧雄飛來到他面前時，馬萬鵬才听見沉重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原來這位聲名顯赫的廣平省城的「武斗元凶，」竟然是一個貌似文弱書生似的秀才般人物！他戴了一幅深度的近視眼鏡，一張其貌不揚的面孔蒼白瘦削，兩顴上有淡淡的胭脂紅暈，其實，這就是早期肺結核病的先兆。馬萬鵬年約四十上下，一頭濃黑厚密的亂蓬蓬頭發，看來已有很長時間沒理了。這個人此刻顯得一副很頹廢的樣子，乍然一看，倒象一個亂發邋塌的婦人。顧雄飛扔掉手中半截子煙頭，他知道馬萬鵬是一個煙酒不沾染的古怪家伙，甚至都怕聞到煙味，他曾听過馬萬鵬說︰若聞到了煙味，他的身體就會立刻發生過敏性癥狀。
「狗娘養的‘紅造聯！’這倆個‘舌頭’到底認沒認？」
顧雄飛一面心急如焚的問馬萬鵬，一面已經來到他的辦公桌邊了。
馬萬鵬聞聲抬起頭來，仿佛早就給顧雄飛準備好了，他將攤在桌子上的兩張白紙朝顧雄飛推過去，慢吞吞地從高背椅子上起身，站到桌旁，一雙叫人無法捉模的眼楮深藏在厚厚的鏡片後頭，毫無任何表情的看著顧雄飛說︰
「其中一個已經交代了，承認偷襲省軍區軍械庫是他們‘紅造聯’所為。」
顧雄飛毫不客氣的坐到馬萬鵬的椅子上，他拿起桌上的那份口供，一面看，一面頭也不抬的問︰
「那一個為什麼不說？不行，倆個人要一塊交代，這才有說服力。」
他看了幾行口供，忽然一拍桌子，喜形于色地對馬萬鵬說︰「好啊，已橇開這個家伙的嘴巴了，也算我們撐握他們一半的證據了吧？」
話音未落，他手上緊攥著那份口供，從椅子上「呼哧」一下站起來，卻不小心將披在身上的那件軍大衣抖落地上了，他一邊抓住大衣往自己身上披拉，一邊又對馬萬鵬說︰
「走，我們先到審訊室看看去。」
「革籌會」的審訊室設在七樓走廊盡頭的一間大屋子里。這里原來是廣平舊省委辦公樓的小會議室，如今被顧雄飛用來關押人犯，作審訊公堂。
顧雄飛大步走在前面，他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馬萬鵬︰「你們對這個不開口的家伙動刑了沒有？」
馬萬鵬回答說︰「用過刑了。皮鞭抽得那小子皮開肉綻，昏死過去幾次，用冷水澆醒了再抽，還是不開口，倒是個堅不吐實的‘鐵桿派。’」
「哼，我不信這家伙能硬到底！？就是死人，老子也要撬開他的嘴。」
顧雄飛一面輕蔑地說，一面「呸」的一口，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啊……」
這時，從審訊室里傳出來一聲慘烈的嚎叫！
「說不說？說不說？再不說，老子拿烙鐵烙你的肉！嘿嘿，烙得滋滋的冒青煙……」
「快點認了吧，何苦給魏東彪賣命呢？不值啊！痛痛快快的承認了搶軍區槍械庫是你們‘紅造聯’干的，馬上就能放了你回家跟老婆孩子團圓去。」
審訊室的大門半敞著。從室內飄散出一股子嗆人的血腥味，顧雄飛佇足在大門旁，觀察著室內的情形，馬萬鵬也站住了。
屋內大房梁上，吊著一個年青的漢子，精赤著上身，脊背和前胸都已被皮鞭抽打的血肉模糊了，一只腳上穿著黑色的棉鞋，另一只腳上光著腳丫子。「革籌會」的倆個彪形大漢打手，袒赤著長滿密密護胸毛的胸脯，手上拎著沾滿血跡的皮鞭，一邊一個象餓狼般的圍住那個年青的漢子，吹胡子瞪眼楮的逼問他。不遠處放了一張審訊桌，坐著一個小個子男人，正在厲聲地喝問。
此人是「革籌會」的情報部長李青山。他原來是廣平省城的一個小學教員，有才華卻長期被領導埋沒得不到重用，「文革」初始就豁出去「造反」了，後來跟顧雄飛搞到一塊，氣味很是相投，得到他的重用，被委以「情報部長」職務，人送一個綽號「葉若夫。」
顧雄飛看了一會，見那年青漢子始終咬住牙關不松口，苦苦的熬住刑訊不承認。他耐不住性子了，「 」的一聲將房門踢得大開，「咚咚咚」的大步走進去。屋里的人听見動靜，便都停下了審訊，看見是司令顧雄飛來了，全都站起來迎侯他。馬萬鵬也快步走到李青山面前，明知故問道︰
「他說了嗎？」
「情報部長」站起身來回答︰「目前還沒有。但是快了，再搞他一會，挺不住就說了，這小子已經快吃不住了。」
馬萬鵬一推眼鏡，不滿的說︰「怎麼搞的嘛？到這會兒還沒一點進展？要對他再加點溫，要加高溫，低了不行。」
說完，他請示似的看看顧雄飛。轉過臉來又對李青山強調著說︰「顧司令急需這倆個人的口供，有大用處啊。」
顧雄飛繃緊了面孔。他沉默著走到審訊桌前，拿起那張什麼也沒寫的白紙狠狠的將它揉搓成一團，又用力地扔到地上，凶狠的「咚咚」踩了兩腳。
李青山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顧雄飛，小心地向他報告著說︰
「顧司令，那一個已交代了，我們已經把他的口供送給了馬大隊長。」
顧雄飛陰沉著臉，一甩手就將身上的軍大衣撂到審訊桌上，他習慣地挽了挽自己的衣袖，露出兩條精壯的粗胳膊，也沒看李青山一眼，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聲但卻有力地說︰
「老李，記住，我要的是倆個人的口供，說服力更強，證據更充分。」
話音未落，他已坐到那張審訊桌後了，犀利的目光牢牢的審視著那個年青的漢子，足有半分鐘時間，他驟然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