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98章︰一石三鳥
「同志們，事實證明︰‘紅造聯’已經完全的暴露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全與國民黨反動派如出一轍呀！大量的事實說明，他們就是周浩及其舊省委的‘保皇派，’他們的立場，已經完全站到了資產階級司令部的一邊。什麼人最仇恨人民解放軍？國民黨蔣介石嘛，還有周浩之流。光榮的人民解放軍肩負著時代的重托，歷史的重任，堅決支持‘左派’廣大革命群眾，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參加地方上的‘斗批改。’這就勢必會觸痛‘走資派’周浩及其廣平省的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義份子的政治利益，他們必然對人民軍隊恨的要死，怕的要命，這是由他們反動的階級本性所決定的。于是，就有反動的跳梁小丑魏東彪瘋狂的跳了出來，逆歷史的潮流而動，喪心病狂的干撓破壞文化大革命。」
宮亞夫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也沒有那種讓人感到壓抑的氣勢，但他的每一句話都很尖銳，很有針對性，不愧是老牌政工干部出身。每逢這種場合，又總是由馮治給他壓陣，事先拋出幾句定性的話語，爾後，再由宮亞夫自由的發揮，按「譜」唱詞。
頗有一點城府的馮治，自有他的一套治軍理政的方法，話不多說，猶其是在下屬和「造反派」面前，從來不說那些沒有任何份量價值的廢話，事先將要說的每句話在自己心里反復慎重的惦量後，再把它字斟句酌的說出來，隨後便保持著必要的沉默。
這時，宮亞夫說完後，他掃視了一眼「革籌會」的這幾位「頭腦，」見他們听得都很認真，人人對他神態謙恭，便又侃侃而談︰
「‘紅造聯’夜間偷襲部隊軍用倉庫的事件，很嚴重，性質也很惡劣，這是標準的犯罪行為嘛，公然違背了中央關于不準搶奪部隊武器的嚴令。由此可見，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造反派，’而是一幫已經徹底墜落的工人階級的敗類。這個魏東彪已經不配‘造反領袖’的光榮稱號了，他演變成了‘走資派’周浩一伙的走狗。省軍管會對搶槍事件高度重視，已經向‘中央文革’作了詳細的匯報。」
宮亞夫說到這里，听馮治頗為威嚴的咳嗽了一聲，他便停下話頭，讓馮治發表意見了。馮治看看鴉雀無聲的會場，他握著那只肉滾滾的大拳頭，輕輕擂了一下桌面，插言道︰
「這個魏東彪‘造反’造到解放軍的頭上來了，這還了得嗎？他這不是在公開的毀我長城嗎？親者痛，仇者快啊！誰高興？周浩之流高興，台灣的國民黨蔣介石高興，美帝蘇修高興，一切反動派高興，地富反壞右高興，人民不高興，人民要遭殃！‘長城’要是給他毀掉了，美帝蘇修就會乘機而入，蔣介石就會反攻大陸，東山再起，卷土重來嘛。周浩就會跟他們握手言歡，做美帝蘇修的‘兒皇帝。’」說到這里，馮治又干咳了一聲，用攝人的目光，威嚴的看著會議桌前正襟危坐的幾位「造反派，」他語氣強硬地又說︰
「夜間偷襲部隊槍械庫的事，不能到此為止，一定要嚴肅處理，我們決不能心慈手軟。‘紅造聯’的矛盾性質已經轉化成對抗性的敵我矛盾性質了，他們已經不再是我們**依靠的基本群眾，已經演變成我們的敵人了，我們要徹底地清算他們。」
幾位「造反派」听了馮治的這幾句話，神情便驟然地緊張起來，只有顧雄飛一個人似乎在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上的那只打火機，他心想︰看來馮治揮舞屠刀開始向‘造反派’動手了！好吧，老子正好乘火打劫呀，借此時機，用他手中的刀把子除掉魏東彪這個兔崽子，也少了一個跟老子競爭的政治對手，將來的省革命委員會就能多一個位置出來。目前，要設法鞏固「革籌會」的政治地位，爭取讓「革籌會」成為馮治手中的一張有用的「牌，」成為一張他向中央討價要價的「政治王牌。」即將成立的廣平省革命委員會，如果沒有我們「造反派」的這張「王牌，」中央不會同意，馮治也玩不轉，他也未必能在廣平省真正的站穩自己腳跟。顧雄飛想到這里，將手中的煙蒂在煙灰缸里狠狠地按滅了，朝馮治笑道︰
「馮司令，我必須在此聲明一下︰我們‘革籌會’早就已經跟‘紅造聯’在政治上劃清界限了。就是我個人與魏東彪在思想感情上也是完全格格不入、水火不相容的。我代表‘革籌會’向馮司令保證︰緊跟無產階級司令部的戰略部署，緊跟馮司令，隨時听從省軍管會的指揮調遣，指向哪里，我們就打向哪里，當好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紅色尖兵。」
顧雄飛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態後，他指著那倆個神情頹喪的「紅造聯」俘虜說︰
「馮司令，這倆個人就交給省軍管會了，由您和宮副主任處理吧。」
顧雄飛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了，其他人也紛紛的站起來，準備辭行了。
「馮司令，我們‘革籌會’的工作，往後還要請你和宮副主任多批評多幫助多教導啊，哈哈哈！」
顧雄飛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那種拘謹之態，他象個江湖漢子似的抱拳向馮治揖了幾揖，仿佛有點玩世不恭。馮治不禁皺皺眉頭，見顧雄飛要走，他將頭湊到宮亞夫耳邊，兩人低聲地嘀咕了幾句，隨後，馮治便微微含笑說道︰
「顧雄飛同志，這倆個人你暫時先把他們帶回去，材料請你留下來。你們‘革籌會’為文化大革命立下的功勞，我都一筆筆的給你們記在功勞薄上了。今晚，我在‘威爾頓海濱別墅’設宴，為你和‘革籌會’的全體造反戰士們慶功，希望你能早點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談……」
听到馮治的這種安排，顧雄飛頓感自己受寵了，他的態度立刻就變的謙恭起來，對馮治連聲說道︰
「謝謝馮司令的栽培厚愛。我愧受了，愧領了，您有什麼事，請盡管吩咐，我們‘革籌會’隨時听從馮司令和省軍管會的一切指揮命令。」
馮治和宮亞夫都滿意地點點頭。馮治露出兩分難得的笑意︰「好嘛，你能有這個態度，我很高興，我代表廣平省軍管會也很支持和贊賞你們的一切革命行動啊。今晚你一定要來，我和宮副主任就在海濱別墅等著你。」一邊說，一邊伸手與顧雄飛等人握手告別。
馮治和宮亞夫送走顧雄飛等人回到辦公室，已是中午十一點鐘了。初冬的陽光從室內落地大鋼窗外照進來，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那幾盆萬年青、仙人掌，潔白的水仙花，在溫暖的陽光下越發油綠的發亮可愛了。馮治坐在大沙發上，他架著二郎腿，對宮亞夫說︰
「老宮，我決定要好好的利用魏東彪夜間偷襲部隊槍械庫這件事，正式取締這個反動組織‘紅造聯，’堅決打散他們，為廣平省的老百姓除掉這個禍根。但是，我們省軍管會不能出面，也不能動用省軍區的‘支左’部隊，我想就讓顧雄飛的工人武裝那個叫什麼？什麼……」
宮亞夫笑了一下，接過來提醒說︰「就是顧雄飛的那個‘紅暴縱隊’嘛。」
「噢噢，不錯不錯，就是那個‘紅暴縱隊，’你瞧瞧我這記性。」
馮治拍拍自己的腦門子，又接著往下說︰「我想讓顧雄飛的‘紅暴縱隊’去消滅‘紅造聯，’乘機拔掉這顆釘子。如果能讓周浩在這場‘造反派’的內部火拼中做了冤死鬼，那可就是一箭雙雕，再好不過了，也就算徹底搬掉了成立省革命委員會的這塊‘大絆腳石’啊！」
宮亞夫靠在沙發上，手捧著一杯熱茶細心地听完了馮治的計劃和部屬，他笑了笑，慢聲細語地斟酌著說︰
「馮司令的這個計劃好是好，安排得也很周密，但是據我所知︰‘革籌會’的那個‘紅暴縱隊’的實力不如魏東彪的‘敢死兵團’雄厚呀，而且他們又搶了省軍區槍械庫的一批武器彈藥，全都武裝起來了，成了準軍事部隊。顧雄飛的那個‘紅暴縱隊’嘛，大部分人都還是赤手空拳，怕不一定是魏東彪的對手？」
馮治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說︰
「老宮，我考慮能不能將省軍區的一部分武器裝備秘密地交給顧雄飛，但是必須一件件的登記造冊，等戰斗結束後，要一件件的把它收繳回來。這件事，凡是知道的人都要絕對地保奪秘密，一點風聲也不能透露出去。」
宮亞夫用手按著腦門子思索著，足足好一會兒他才猶疑著說︰「馮司令，我看這件事可以考慮一下，但一定要慎之又慎。如果能把它定下來，交我去辦。唉，這件事也只有我去辦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安全，保密的程度越高。」
馮治瞪大一雙牛眼珠子，牢牢地審視著宮亞夫，他壓低了嗓音很謹慎地對他說︰「老宮，你要將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要想妥當了，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千萬不能給人留下任何把柄。猶其是對顧雄飛和‘革籌會，’我們只能利用他們，決不能依靠他們，要時刻提高警惕性，不能讓他們撓亂了我們的階級隊伍。象顧雄飛這樣的人，本身就是我們這個社會的壞份子，一撮渣滓，是我們健康肌體上的一顆毒瘤，我從來不信‘狗肉’還能上了酒席宴？如果讓這幫人坐了天下，掌握了印把子，那還要我們干什麼？我們流血犧牲死了那麼多人打下的江山能讓顧雄飛這幫壞小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