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104章︰開出價碼
馬萬鵬和李青山都有點醉意了,精瘦的「情報部長」猶其醉的厲害。他跟在馬萬鵬的身後,趔趄著步子推開那兩扇落地式玻璃大門,一頭就扎進外面寒冷漆黑的深夜里。
顧雄飛見狀,不禁皺眉自語道︰「醉了,醉了,這倆個人都喝醉了。」
時間不長,院子里便響起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嗯,他們上路了。」宮亞夫昏昏欲睡,夢囈般的也不知在跟誰說話?
馮治的精神卻很好,他毫無一點睡意,看了一眼正在不停地吸煙的顧雄飛,提議說︰「雄飛同志,我們上樓吧,喝點熱茶,都醒醒酒。」
「上樓,上樓。」
宮亞夫連聲地附和著馮治。盡管他睏的兩眼都睜不開了,仍然強打著精神,支撐著身體,竭力保持著清醒的頭腦,配合馮治的工作。他跟著馮、顧,幾乎就是踉蹌著腳步爬上了三樓。
馮治站在樓梯口,朝下粗聲大氣的喊道︰「王媽,給我們送一壺茶來,泡得濃一點啊。」
三個人在臥室外間大沙發上剛坐定,女佣就送來一壺滾熱的濃茶。每人足足喝下去兩大杯,這才把睡意驅趕走了,頭腦清醒了,精神也清爽了許多。顧雄飛已經變得既輕松又隨和了,初來的那種拘謹和卑恭,已是一掃而盡。他四下打量著這間既豪華又舒適的臥室,便不由的想起數月前與這幢別墅的女主人葉曼卿在這里幽會的所有情景……但此時,那位既風流又富有韻味更漂亮迷人的「第一夫人,」已是人去樓空了。他不知道葉曼卿赴京的目的和使命?也不便向馮治去打听原本就不該讓他知道的這些上層內部機密。但是,當他今晚再度置身于這間臥室時,便油然地懷念起曾賜予他床第之歡的這位高貴的「第一夫人……」頓時,他便周身熱血沸騰,神情格外亢奮,他想起自己跟葉曼卿在這張大床上那些蕩人心魄的每一個細節……
寒風在窗外輕輕地呼嘯著,遠方隱約地傳來了海濤輕輕拍擊堤岸的浪濤聲,大鋼窗上的玻璃仿佛也被震撼了,發出時有時無的「嗡嗡嗡」低鳴。
馮治在剎那間的思緒已飛到了北京,他想起了遠在京城的葉曼卿,如果她的工作進展順利的話,能夠依靠上頭的力量去廢黜周浩,現在也無需用這麼大的心智和精力跟顧雄飛這樣的社會渣滓和臭流氓周旋了。
宮亞夫置身在這間奢華的臥室里,他聞嗅著空氣中那一股淡淡的,隱約的甜香,便恍惚地想起了女主人的迷人風姿……他曾暗暗的垂涎過葉曼卿的魅力,也曾暗暗的妒忌過馮治的這段艷福,可是,現在,卻不見了女主人的妙曼蹤影?
三個男人走進這間臥室,立刻就產生了不可告人的奇妙的三種心態,三種感覺……臥室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還是馮治首先打破沉默,他看著宮亞夫說︰「老宮,我們現在就跟顧雄飛同志談正題吧,你把我們的計劃和安排部署和他詳細地談談。」
宮亞夫急忙收回那飄忽不定的思緒,他吞下一大口濃茶,清了一下嗓門,朝顧雄飛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說︰
「雄飛同志,情況是這樣的,省軍管會已經研究決定了︰立即對‘打砸搶’的首犯魏東彪采取革命行動,將其緝拿歸案。群眾組織‘紅造聯’在魏東彪一小撮壞頭頭的操縱下,誤入歧途,已墮落成了被舊省委和‘走資派’控制、利用、破壞文化大革命、毀我長城的反動工具。‘紅造聯’的總部,實際上已經成了周浩之流的避風港和庇難所。鑒此情況,反動組織‘紅造聯’必須立即予以取締,魏東彪一伙壞頭頭盤踞的老巢必須徹底的搗毀。但是,一切反動的東西,你不打,它就不倒。‘紅造聯’一小撮壞頭頭們,是不會輕易放下武器向人民舉手投降的。因此,我們必須要做好兩手準備,文武並用。一方面,省軍管會準備發通告,向全社會和人民群眾公布‘紅造聯’一小撮壞頭頭的罪行,令其自行解散,交出‘打砸搶’的壞頭頭魏東彪、孔尚武等人,脅從者可以不問。如果他們拒不執行省軍管會的命令,準備負隅頑抗,以求一逞……」宮亞夫說到了這里,他看了馮治一眼,馮治這時插言道︰
「顧雄飛同志,省軍管會已經研究決定了,動用你們‘革籌會’的‘紅暴縱隊,’如果文的不行,那就用武力解決‘紅造聯’的問題。」
馮治說完,他那犀利的目光牢牢地審視著顧雄飛,一面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擱到大茶幾上,一面和顏悅色地問道︰「有困難嗎?」
顧雄飛早就料到馮治一定會抓住魏東彪夜間偷襲省軍區部隊槍械庫的事件,乘機取締「紅造聯,」除掉魏東彪。但他沒有料到馮治會使用「借刀殺人」的計策,替他從「火中取栗」砸爛「紅造聯,」而馮治卻坐在一旁「觀龍虎斗。」這時,他感到十分意外了。
其實,顧雄飛本欲借馮治的手去除掉魏東彪,因此這才有了深夜闖「虎穴」捉拿「紅造聯」倆個「舌頭」的舉措。但事態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事已至此,再打起「退堂鼓」也無濟于事了,反而會被馮治看不起,甚至蔑視他和「革籌會。」看來,也只有硬著頭皮子干了。他想︰即使這樁「大買賣」能干,也必須把話對馮治挑明了說,在這種時刻,遮遮掩掩的那是不行了。例如,將來自己在省革命委員會的地位問題?「革籌會」將來的前途問題?你馮治必須給我出一個大價錢。世上哪有不花大價錢的「雇佣軍」呢?顧雄飛一面思索著,一面撫模手中那溫熱光滑的茶杯,一瞬間,他便想起了葉曼卿的豐滿白女敕迷人的**……那位貴婦人的玉體肌膚,也象手中的這只杯子一般的光潔溫潤啊……
他情不自禁地抓緊了手中的這只茶杯,五根手指頭愈發貪婪地模捏著那光潔的杯身……
由此,他想到了權力和政治地位,便愈發地覺得這兩件東西都是現實中須臾不可缺少的寶貝,倘若他手中沒有這支隊伍「革籌會,」他能走進這幢豪華的別墅嗎?他能成為省軍區司令的「座上客」嗎?思路到了這里,顧雄飛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必須要馬上表態。
他將茶杯擱到茶幾上,坐直腰身,又沉吟了一刻,目光含笑看著馮治,字斟句酌的說道︰
「馮司令,我代表‘革籌會’十萬造反戰士向您和省軍管會表態︰頭可斷,血可流,我們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決心,決不動搖。我們願意為奪取廣平省文化大革命的徹底勝利而沖鋒陷陣,勇于犧牲。但您能否給我和廣大的‘革籌會’戰士們交個底,將來我們的政治前途如何?‘革籌會’又向何處去?還有我個人在未來的紅色政權省革命委員會里有什麼樣的政治地位?這些關系到我們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們都想在此刻搞清楚。」
顧雄飛猶豫了半晌,他終于向馮治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要求,但又覺得還沒有說完,還應該對馮治說得更具體一點,更明確一點,更細致一點。他豁出命去「造反,」象押賭注似的已經將自己的下半生給押出去了,不就是為了將來能出人頭地嘛?不就是為了改變自己的人生前途嘛?甚至能夠光宗耀祖。此刻,干脆向馮治伸手要個省革委會的副主任吧,也就是文化大革命前的一個副省長。
顧雄飛在心中久久地思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