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108章︰夜訪曹宅
天已經很晚了,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半尺多厚,雪夜的冷空氣清新而又冷冽,他呼吸了兩口冷空氣,徐徐地吐出肺腔里的混濁之氣,便抱緊肩頭,走近曹宅大門,伸手撳響了門鈴。浪客中文網
門鈴響了好一陣,但沒人來開門。丁立仁仰頭看看那紋絲不動的高大門扇,又伸出手腕來看表︰已是深夜十一點鐘了,來得太晚了!失去丈夫的符向貞也許早就睡下了吧?他猶豫著,但終于又伸手去撳響大門上的銅鈴!他猛一回頭,看見司機陪著他站在雪地里,身上落滿了雪花,已是一個雪人了。丁立仁朝他揮揮手說︰「你不用站在這里了,回車里去吧。」
年輕的司機笑笑,轉身便鑽進車里。大門終于開了,露出一條窄縫,伸出一顆花白的腦袋,丁立仁立刻就認出來她是曹宅外勤女佣。他抖去身上的雪花,沿著那條十分熟悉的路徑,又穿過一條長廊,走到一座月洞門大影壁前,當他轉過這座影壁時,曹生的妻子符向貞正站在房檐下迎侯他。丁立仁快步走上前去,含笑問侯︰
「符大姐,我代表組織看您來了。」
雖然曹生生死不明,但是讓人費解的是;符向貞已經臂裹黑紗,胸佩白花,身穿深灰色的棉襖,臉上似有模糊的淚漬,容顏顯的很憔悴。丁立仁從沒這樣近距離的看過符向貞,此刻,他用一個男人觀察女人的目光,細細地、大膽的看著符向貞……在那很短暫的一瞬間,他發現這位象絲瓜瓤似的干瘦的婦人,在外的頸部皮膚非常白膩細女敕,他不禁多看了兩眼……
「`謝謝您來看我,謝謝中央領導對我的關懷。」符向貞那張淒苦的臉上,綻開了一道苦澀的笑容。
丁立仁朝她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那五根冷冰冰的干枯的手指頭,並且輕輕地搖晃了一下,便禮貌的松開來了。
「噢,外面雪大,天冷,我們進屋談吧,真沒想到您這會能來。」符向貞輕聲細語地邀請著深夜來訪的客人。
還是那間熟悉的大客廳,屋里生著紅紅的炭火,旺熾的火焰幾乎將大銅盆都燒紅了。「呵,你這屋里真暖和啊。」丁立仁一邊說,一邊月兌下軍大衣擱到一旁,他舒適的仰坐在柔軟的大沙發上。
「啊,您請喝茶。」
符向貞微微含笑,遞給丁立仁一杯熱茶。他輕呷了一口茶水,抬臉在那一瞥間,已將正面牆上掛的那幅據說是北宋朝代蘇東坡的書法真跡看了一遍,又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一盆在這寒冷的冬天卻開的楚楚動人的水仙花上。又見一株足有三尺來高的冬梅,也開得繁花似錦,生機盎然。丁立仁暗想︰看來曹生的失蹤,並沒有給符向貞帶來過度的悲痛,這女人依舊是觀花怡性嘛。她與曹生本非原配的夫婦,早就風聞這夫妻二人的感情不大好,夫妻生活不和諧,曹生的失蹤不會跟符向貞有什麼牽連吧?丁立仁想問問曹生失蹤前後的一些情況。于是,他斟酌了一會,含笑輕聲問道︰
「符大姐,曹老目前下落不明啊,中央已經知道了,公安部已作為一件特殊的大案,全力以赴的投入偵破工作了,請您放心吧,事情不久就會水落石出的。」
符向貞倚坐在沙發上,臉上毫無一點表情,她垂下眼瞼,向丁立仁微微的點點頭,沒說一句話。
丁立仁便和顏悅色地問道︰「曹老失蹤前,您在家里曾經遇到過一個中年女人嗎?她是中央給曹老安排的個人保健醫生,這個人叫葉曼卿。」
符向貞神色一怔,她看看丁立仁,搖搖頭說︰「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呀。」
丁立仁暗想︰符向貞既沒見過葉曼卿,想必是曹生在葉曼卿來到曹宅不久後失蹤的,曹生的失蹤一定與葉曼卿有關。但葉曼卿為什麼會致使曹生出走呢?她難道忘記自己肩負的任務和責任了嗎?忘記我和馮治對她的重托了?莫非這個女人另有不可告人的圖謀?想乘機打進中央首長身邊?他想到這里,頓時就緊張起來,開始坐立不安了,越想越害怕……
葉曼卿掌握著他的很多機密,倘若她跟曹生相互勾結,一塊外逃,在境外泄露黨和國家的最高機密,那將會給黨和人民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況且,又是他把葉曼卿引薦給曹生的,他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丁立仁這時又想起春秋戰國時期的那個屈巫了,寧可棄高官不做,攜著一個千古未見的美婦人夏姬同逃。曹生是否色令智昏,做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二個屈巫呢?他想到這里,霎時就毛骨悚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他想馬上就返回自己的住宅,立刻清理掉與葉曼卿來往的一切證據,該銷毀的立刻銷毀,該藏匿的立刻藏匿起來,以防突發事件的發生。他開始後悔自己太不謹慎了,怎能讓一個掌握著許多重要機密的女人月兌離必要的控制,去只身執行任務呢?啊,都是為了這個該死的廣平省成立紅色政權革命委員的事,為了那個蠢驢馮治這攤抹不上牆的臭狗屎。他突然就把這一切全推到馮治的身上了,由馮治他又想到了周浩……
丁立仁幾乎就咬牙切齒的罵出聲來了……
回去,必須立刻就回去,連一秒鐘也不能耽擱了,必須要提前做好一切準備,不打一切無把握之仗。他想好了對策,以便應付各種突發的事變。想到了這里,丁立仁這時已經忘記了深夜來曹宅的使命,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匆匆的就向符向貞含笑舉手告辭了。
「紅旗牌」小轎車一路疾駛著,頻頻地按響喇叭,驅趕著路上的行人,將心急如焚的丁立仁送回家。他已經顧不上與余寶珍見面了,家翻宅亂的在自己臥室和書房里搗鼓了一個多時辰,當他看見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了最後一頁與葉曼卿有牽扯的字紙時,他這才長長的吁出一口氣,搖出手帕,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子,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鏡。
忙完這一切後,他這才感到肚子餓了,于是按響了叫人鈴。
余寶珍還沒睡覺,她姍姍地走進書房,倚桌而坐。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呀?吃過飯了嗎?外面下著那麼大的雪。」余寶珍盈盈含笑,溫柔的問侯他。
丁立仁疲憊的笑笑,他拍著自己的肚子說︰「今天的事情多,回來的晚了一點,我還沒吃飯哩,你、你去弄點酒菜來。」
「老丁,你好象有什麼心事嘛?」
余寶珍將酒菜端上桌,她一邊給丁立仁擺碗拿筷,一邊看著他關切地問道?
「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啊?」
丁立仁呷了一口酒,黃白色的臉龐上泛出了隱隱的紅暈,他發現自己身旁的這個婦人正在觀察他,雙眸脈脈含情。
「哦,沒有什麼大事,一切都很正常嘛。」
他「吱唔」了一句,便伸筷挾菜,大口大口的嚼啃著,柔和的燈光照在他那張清瘦狹長的面孔上,有點烏青的腮幫子在不停地嚼動著。
「老丁,你有什麼事別瞞我,跟我說說,也許我能替你分擔一點。」余寶珍一面說,一面將一筷子菜夾到丁立仁面前的小白瓷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