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111章︰馬大隊長
顧雄飛從省軍區弄到一批重武器和彈藥,將他的「紅暴縱隊」裝備起來了。這天,他從一名「紅暴縱隊」隊員手中拿過一挺烤藍閃閃發亮的「捷克式」輕機槍,興奮地說︰
「老子就憑這挺機槍端在手上,一個人就能沖進‘紅造聯’的指揮部,給他來個‘稀里嘩啦’的革命行動。」說著,便一陣「哈哈哈」狂笑!
他和馬萬鵬等心月復已經制定了周密的行動計劃,決定采用「閃擊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用夜間突襲的戰術,搗毀「紅造聯。」
「紅暴縱隊」大隊長馬萬鵬思慮了很久,頗為擔憂地對顧雄飛說︰「萬一偷襲不成,我們被他們包圍起來怎麼辦?‘紅造聯’在人數上比我們佔著優勢。」
顧雄飛趴伏在桌上,精心地研究廣平省城的地形圖,听了馬萬鵬的話,他握著拳頭擂了一下桌子,堅決地說︰
「你不用擔心被他們包圍了。我已經跟馮司令說好了,真的被他們給包圍了,省軍區就出動部隊進行干預,會把我們解救出來的。」
馬萬鵬疑疑惑惑的說︰「老顧啊,我們不能全信馮治的話,他那個人……」
馬萬鵬的話還沒說完,顧雄飛已經朝他連連地擺著手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嘛,馮治既然已經說了,他還能反悔不成?放心大膽的干吧,優柔寡斷的那就什麼事也干不成了。」稍停,又問馬萬鵬︰「我們不是還有十輛經過改裝的土造裝甲車嗎?就用這家伙打頭陣,沖破‘紅造聯’的外圍工事。」
馬萬鵬搖搖頭說︰「就怕那玩意不經打,畢竟不是個真家伙,如果馮治肯調幾輛省軍區的舊式坦克給我們,那就好了。」
顧雄飛站起身來,抄背著兩手,在桌前來來回回的踱了幾步,搖搖頭說︰「別做夢娶媳婦想那個美事兒吧,馮治可不會這麼大方慷慨,雖說他支援給我們一批武器彈藥,其實那是在利用我們給他當炮灰去沖鋒陷陣,為他除掉‘紅造聯,’給他火中取栗拔掉這顆釘子。別的我倒不擔心,惟獨日夜擱在心上記掛的一件大事是︰有朝一日馮治把我們利用完了,不需要我們的時侯,這個胖司令會不會一翻臉就不認人?會用同樣的手段搞掉我們這幫人?」
顧雄飛說著,猛地吸了一口煙,將煙頭狠狠地扔到地上。他披著一件半舊的軍大衣,在桌前不停地來回走動著,那種氣勢和神情,真象是決戰之前的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
馬萬鵬聞言,沉吟著說︰「中央有明確的規定︰各地新生的紅色政權革命委員會,必須要有工人代表參加,如果他姓馮的搞掉了我們,還有誰能在廣平當工人群眾的代表呢?」
顧雄飛不再踱步了。他一只腳踩在椅子上,一手卡著腰身,歪著腦袋,不屑地說︰「這還不好辦麼?有道是三條腿的癩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遍地都是呀,他馮治就不能再為自己找一個嗎?」
馬萬鵬搖搖頭說︰「就怕不是那麼容易找吧?我們‘革籌會’在廣平有一定的政治影響,有深厚的社會基礎,誰不知道我們是‘響當當’的‘老造反’啊?馮治想搞掉我們,也不是一件易事吧?」
顧雄飛咬著牙凶狠的說︰「關鍵在于︰我們‘革籌會’在任何時侯,都要做一塊打不爛,砸不碎,壓不跨,擠不掉的‘硬石頭,’馮治的牙齒再堅硬,他也咬不動我們這塊‘硬石頭,’他對我們就毫無一點辦法了。」
顧雄飛的這幾句話,說得馬萬鵬等人頻頻的點頭附和。幾個人說著話,不知不覺的日頭已到正午了。顧雄飛看看手表,時間也不早了,他便揮揮手,幾個「造反頭目」便作鳥獸散了。
數天前,廣平省城降下了一場大雪。雪後初晴,太陽高照,雪也化得很快。連續晴了幾天,雪也化了幾天,差不多也就快化完了。但城區建築物的屋頂上,大街小巷里,東一堆,西一堆的仍殘留著皚皚的積雪。
顧雄飛辦公室兼臥室里,燃燒著熊熊的火爐。他把身上大衣月兌了,別的「頭頭們」都走了,他惟獨將馬萬鵬留下來。
倆人從清晨起,就聚在一塊研究進攻「紅造聯」的具體作戰方案,幾乎就沒休息,等到全部的戰斗部署都安排好了後,顧雄飛遣散了其他幾位「造反頭頭,」馬萬鵬便問顧雄飛︰
「喂,老顧,你看要不要把我們擬定的軍事計劃送交省軍管會審批一下好備案啊。」
顧雄飛想了一下,搖搖頭說︰「不必了,馮治不會對我們的這次行動承擔任何責任的。」
「嘿嘿嘿,」馬萬鵬苦笑了一下說︰「並不是要他替我們承擔什麼責任,而是要在表面上尊重他一下。」
「那好呀,你說的也有道理,你馬上就派專人將這份行動計劃的副本送到省軍管會去。」
說著話,倆人都已經感到肚饑了,顧雄飛拉著馬萬鵬在桌前坐下來,笑著說︰「老馬,今天你別走,我做東請你。」
一面說,一面拉開大抽屜,從里面拿出大包的醬牛肉,鹵雞,油炸花生米,豬頭肉,還有用一張大荷葉包的醬豬肚,全都是下酒的菜肴。
「看看吧,這些夠不夠你吃的?」
顧雄飛笑嘻嘻的說著,又從壁櫥里拿出了一瓶「五糧液」和一瓶西鳳酒,他朝馬萬鵬得意的搖晃著。
馬萬鵬搖搖頭苦笑道︰「你是知道的,我是個滴酒不沾的人,恕不奉陪了。」說著起身就要走,卻被顧雄飛給一把拉住了,嘻笑道︰
「馬老弟請放心,我早就給你備好了一瓶紅葡萄甜酒,我喝白的,你喝紅的。」
馬萬鵬還是笑著搖搖頭。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看看顧雄飛,也只得倚桌而坐了,無奈地笑道︰
「那我馬萬鵬就舍命陪君子吧。」
顧雄飛高興的一拍大腿,樂道︰「他娘的,這場仗還沒開打呢,我們倒是先把慶功宴給擺上了。吃他娘的,喝他娘的!」
一面說,一面一溜小跑去壁櫥里拿來一瓶粗肚細睫的進口紅葡萄酒。倆人倒上酒,一邊喝著,一邊大嚼鹵菜,山南海北,天高地闊的胡扯亂聊,說些家長里短的巿井閑話。
顧雄飛三杯酒下了肚子,他那張臉早就紅的象公雞冠子了,乘著酒興,笑道︰
「老弟呀,馬上要跟‘紅造聯’決一死戰了,這一回也不知道究竟誰死誰活?這可是動真槍真刀了,子彈那可是沒長眼楮的,誰又知道往誰的身上鑽呢?打死了,腦袋上一個血窟窿,撂進火葬場一燒完事,打不死,必有榮華富貴呀。老馬,除掉了魏東彪這小子,等省革命委員會成立了,我能弄個副主任干干,到那時我一定會向馮治進一言,讓你去管廣平省的體育吧,弄他個省體委的主任當當,你看這樣安排還行吧?」
可是,馬萬鵬對當官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喝了一口紅酒,眨眨發紅的眼珠子,情緒有點兒消沉,「唉」的一聲嘆了口氣說︰
「當不當官我也無所謂,但願能保住一條命也就算萬幸了。搞文化大革命,真是沒想到能搞到這種自相殘殺的地步,形勢的發展,讓你始料不及啊!老顧,我是‘紅暴縱隊’的大隊長,我如果不親自去打頭陣,誰又肯跟在後頭往前沖呢?身先士卒嘛,從古到今歷來如此?」
言猶未了,他抓住一條雞大腿,啃了兩口,因牙齒不好,又停下來撕弄齒縫里的雞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