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138章︰不抱希望
周浩抬起頭來，他那清 的臉上浮出一個譏諷的嘲笑︰「合作？什麼樣的合作？你們不是口口聲聲標榜自己是什麼無產階級革命派嗎，是真正的‘左派’嗎？你們與我這樣的‘大右派’搞合作，不是站錯了革命立場嗎？不是同流合污了嗎？不是混淆你們的階級陣線了嗎！別忘了我是一個什麼人？一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修正主義份子，一個‘走資派’嘛，歷史上還有你們所說的‘叛黨’問題。我是一個被你們所認定不齒的‘叛徒’‘敗類。’」
魏東彪煞費苦心地妄圖與周浩搞緩和、直至合作，聯手共同去對付馮治、顧雄飛之流，沒想到這個周浩根本就不買他的賬，對「紅造聯」和他本人仍然抱著很深的成見，簡直就是疾惡如仇，徑謂分明。這時，魏東彪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終于惱羞成怒，怒氣沖沖的拍案而起，對周浩大聲地咆哮︰
「周浩，我奉勸你頭腦放清醒些，眼楮看亮一點，你今天面臨的敵人，不是我們‘造反派，’欲將你置于死地的人，也不是我魏東彪和孔尚武，更不是廣平的廣大革命‘造反戰士，’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真正的死敵恰恰就是你過去幾十年來出生入死進行革命斗爭的老戰友馮治，你現在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馮治急欲除之而後快。你是馮治妄圖稱霸廣平省的一塊巨大的‘絆腳石，’在廣平，也只有你才是馮治旗鼓相當的政治對手，生死之爭、勢均力敵的敵人。」
魏東彪說到這里，咽了口唾液，因激憤，他臉部的肌肉在可怕的痙攣著，他的兩手也微微的顫抖起來了，胸部在激烈的起伏著。他喘息了兩口粗氣，竭力平靜著自己那激憤不安的情緒，又連連地狂吸了幾口香煙，接著說下去︰
「周浩，我索性把話挑明了說吧，廣平的新生紅色政權革命委員會為什麼遲遲不能成立？就是因為馮治絕對不願意起用你，他想把你徹底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腳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但是他又缺少打倒你的確鑿證據，于是、于是廣平省的新生紅色政權革命委員會就遲遲不能成立。可是、可是中央又催得緊啊，催得緊啊！廣平再不成立省革命委員會，就要拖全國運動的後腿了，馮治那就無法向中央交代，這個責任就大了，誰能擔得起？鬧得不好連馮治頭上的那頂烏紗帽也難保。」
周浩神情冷漠的問︰「這麼說來，我周浩倒是成了寶貝嘍，廣平離開我就不行嘍？！哼哼，笑話！」
孔尚武此時倒是冷靜下來了。他注視著周浩，語氣平和的說道︰「形勢很清楚了，馮治既然不願意起用你，又缺乏必要的證據去打倒你，于是，他就無法向中央交代你的去留問題了？這是擺在他面前最現實最直接的一個讓他最頭痛的大問題，他無論如何也是繞不過去的。他必須要立刻解決這個問題，否則，他在政治上就是一個大輸家，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全部完蛋，他就是不被‘造反派’打倒，也得讓他滾出廣平。最近，他為了挽回自己的命運，伙同‘革籌會’的顧雄飛策劃了一個大陰謀，抓住我們‘紅造聯’的一些缺點錯誤不放，準備支持顧雄飛襲擊我們，在‘造反派’之間蓄意地挑起武斗沖突，他圖謀在這場武斗沖突中將你置于死地，殺掉你，最終除去他心頭的大患，徹底搬掉你這塊‘絆腳石。’」
孔尚武不無得意的一字一句的全都對周浩說完了。
魏東彪冷冷的插話了︰「馮治將你除掉後，你很清楚，在廣平前省委中不愁找不出來一個革命干部代表去參加打上他馮治標記的新生紅色政權。自古以來就是干才難得，庸才好找。只要他老實听話，听馮治的話就行。這個人就是前省長何冠雄，其人的特點就是听話，甘居人下，願意為馮治當傀儡。可你做不到，這也不是你的性格。所以，馮治已經下了決心，要把你永遠地消滅掉。因為你是他的敵人，對敵人，你們**人永遠都不會心慈手軟的，不投降就消滅他。周浩啊，我們可是已經把廣平文化大革命的形勢和政治背景全都告訴你了，何去何從？你自己慎重的想一想，你去選擇吧。」
孔尚武這時站起身來，似有送客之意了，他威脅著說︰「周浩，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事實是︰今天活生生的現實已經把我們和你的命運聯結在一起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你在我們手上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你已經成了我們的一個沉重的‘大包袱，’能夠致我們于死地的大負擔大麻煩。」
「那好啊，你們把我交給‘革籌會’去好了，也卸下了你們背上的這個沉重的‘大包袱，’解月兌了你們的大麻煩。」周浩輕松的說著，他緩緩的站起身來。
「哼，你想的倒美！」
魏東彪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姓周的，你到了顧雄飛手中，只怕你不出三天，就會曝尸曠野，命歸黃泉。周浩，你自己好好的考慮吧。送客。」魏東彪朝門外高喝一聲，倆名久侯在門外的彪形大漢撲進屋來，將周浩押走了。
「這個死不改悔的‘走資派’老頑固，他不願意跟我們合作啊。」孔尚武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媽的，從早上起床忙到現在，我連早飯都還沒吃呢，空著肚子跟這個老頑固磨蹭了半天。」
魏東彪一言不發，沉思著抽煙，半晌才說道︰「看來，周浩對我們‘造反派’的成見很深啊，猶其是對我的成見很深，要轉變他的態度，不是一兩次的思想交鋒，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孔尚武不耐煩的說︰「我看對這個周浩就別抱什麼希望啦，對他，也只能是‘三十晚上打兔子，有也過年，無也過年。’我們還是將主要的精力放在備戰上吧，訓練出一批精兵強將出來，加固外圍的防御工事，就在戰場上跟顧雄飛見分曉分高低。總指揮，只要我們這一仗能打贏了‘革籌會，’趁熱打鐵，乘勝出擊端了顧雄飛的老窩，徹底鏟除了他媽的‘革籌會，’又何需與周浩合作呢？只怕他馮胖子也得對我們刮目相看了。等我們在廣平省城獨佔了鰲頭，馮治就不得不利用我們了。哪怕我們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姓馮的也得吃進嘴里去。哈哈，到了那時，廣平的政治舞台上，真正是舍我們‘紅造聯’其誰了？！」
孔尚武愈說愈得意，喜形于色，他高聲地笑著，仿佛勝利就在自己的眼前了。他的情緒象是感染了魏東彪，他笑著對孔尚武說︰
「老孔啊，你對我們‘造反派’的勝利和前途充滿了信心，這很好嘛。但是，我們必須要做好兩手準備︰一不放棄做周浩的思想工作，二要加強戰備，準備同‘革籌會’決一死戰，要打一場大仗，惡仗。你說得很有道理，只有打贏了顧雄飛，我們才能變被動為主動，形勢才會發生根本性的轉化。勝負高低最終還得在戰場上見分曉。有一位偉人說得好哇︰勝利者是從來不受譴責的。」
倆人說著話，太陽已經偏西了。冬日天短，太陽下山的早。孔尚武早已餓的飲腸漉漉了，魏東彪吩咐伙房送來幾樣可口的菜肴，跟孔尚武一邊吃喝，一邊研究著下一步的對策步驟。
白森森的日光燈照著周浩那張清瘦蒼白的臉容，快到晚上休息的時間了，他在「看守」的監督下，讀過一遍「領袖語錄」後，便盤腿坐在床鋪上。
「好好考慮你的問題。」
這位中年看守惡狠狠的撂下這句話後，便「 啷」一聲關死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