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145章︰江山第一
屋外，夜空上一塊很厚的黑雲吞噬了那輪寒月，天地之間陡然間變得黑暗如墨了。空中的幾堆黑雲漸漸的聚攏了過來，與遮月的烏雲聯成一片，終于將整個天空也遮蓋住了，閃眨不定的寒星也很快的消失了。兀地，刮起一陣寒風，「嗚嗚」的象鬼哭狼嚎！樹梢在風中起伏搖曳著，象涌向岸邊的海潮。一只從密林中鑽出來四處覓食的野狗，停下來仰頭對空中那輪被黑雲吞沒的冷月，「汪汪」的長吠！須臾，夜靜風息狗兒不見了，黑雲也消散了，冷月露臉，一只棲息的寒鳥卻乍然夜驚！繞樹三匝，鳴叫聲聲！遂又撲騰騰的不知飛往何處去了？省軍區大院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馮治和「紅色公主」在衛生間里洗了很久，二人「嘻嘻哈哈」同裹著一幅寬大的浴衣走出衛生間，來到臥室。
「馮叔叔，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吧，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馮治緊緊地抱住了濃香噴溢的梅妮。
「紅色公主」忽閃著那對狡黠的黑眼珠子，嬌聲細氣地說道︰「馮叔叔，你能不能叫顧雄飛別打‘紅造聯’了吧，行不行啊？魏東彪他也是個‘造反派’嘛，造反派不打造反派不好嗎？他對廣平的文化大革命可是立過功勞的，而且他立的功勞不算小吧？」
馮治一怔，滿腔的欲火象被一盆冷水給兜頭澆滅了。他抬起臉來，疑惑的看著懷里的梅妮，問道︰
「你這小妮子又是怎麼知道‘革籌會’要對‘紅造聯’采取革命行動呀？究竟是誰告訴你的？啊，你這個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啊？嗯。」
「喲，馮司令干嘛這樣看著我啊？我莫非是個女間諜嗎？這消息還用得著我去打听呀？整個廣平省城這幾天全傳遍了，誰不知？誰不曉啊？城里的老百姓听說‘紅造聯’跟‘革籌會’要打仗了，人人嚇得紛紛去糧店菜場搶購糧食貯存蔬菜，真正是全民備戰備荒啊！只等著那槍聲一響，家家戶戶便全都關上大門，大家都蹲在自己的窩里藏身再不敢出來了。」
馮治精赤著身子盤腿穩穩的坐在大床上，听了梅妮的這些話，他咕嚕道︰「謠言，謠言啊！全都是謠言！階級敵人在制造謠言！這是什麼人敢這麼大膽子？造出這種謠言來亂世惑眾啊！等我查出來要辦他個‘現行反革命罪！’小妮子，你別信這些謠言好不好？你也別傳謠了好不好？」
梅妮從床上爬起來，象只柔順的羔羊依偎著馮治，抱著他粗壯的脖頸撒嬌兒說︰「馮叔叔，魏東彪可是對你忠心耿耿啊，他比那個顧雄飛還听你的話，你叫他搞周浩的材料，他都盡力盡責的給你干了。將來，你要想在廣平站穩自己的腳跟，把江山坐穩了，你不依靠魏東彪和‘紅造聯’做社會基礎，你還能依靠顧雄飛嗎？顧雄飛可是個勞教份子啊，被我們**打擊過的人，他是新社會的渣滓，他是個貨真價實的階級敵人，你能依靠他嗎？馮叔叔，你就放過魏東彪這一次吧，干嗎非得把他置于死地呢？」
馮治越听梅妮的話越覺得不是個滋味，梅妮今晚顯然是給魏東彪做說客來了，為什麼她對這個魏東彪的態度轉變的這樣快呢？他立刻就警覺起來，一把就將梅妮推開了，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她，半晌才說道︰
「你這小妮子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原先對這個魏東彪恨得咬牙切齒，你對我說︰親眼看見了他跟葉曼卿有**關系！現在又給他說情打圓場了。我問問你︰葉曼卿到底跟這個姓魏的小子有沒有那種事啊？你要老實對我說清楚了。」
梅妮的一對黑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她考慮了一下說︰「馮叔叔，你可真是個小雞肚腸的男人，還把那件沒影子的破事給牢牢的記住了？你要不提，我早都忘記了。對你說啊，也是我听人說的，誰又親眼看見這種事了呢？他就是跟葉主任做過了，能讓你親眼看見嗎？說得含含糊糊、風言風語罷了，時間地點具體的人和事都記不清了，你信則有，不信則無嘛。」
馮治陰沉著一張油黑的大臉說︰「什麼小雞肚腸？我能容許魏東彪這種人給我頭上戴頂‘綠帽子’嗎？你到底什麼時侯听說的？听誰說的？好好的給我想想。怎麼就不記得詳細過程了呢？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姓魏的這小子跟葉曼卿到底有沒有那回事？」
梅妮咬著兩片薄薄的嘴皮子，仿佛回憶似的說︰「可能還是去年這個時侯吧，消息是從省軍管會傳到省歌舞劇團來的，我也是在團里不知听什麼人含含糊糊說了一說，也沒有具體詳細的說，只說這倆人的關系很曖昧……」
馮治听到這里，煩躁的揮揮手︰「你看吧，繞了一個好大的彎子，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算了，算了，從今後，你也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更不準對任何人再提它。有也好，無也罷，反正我們誰也沒看見，屎不攪不臭，我看這件事還是不要攪的好，免得臭氣燻天。」
馮治已經無意再去追究葉、魏二人的奸情究竟真假了？反正葉曼卿也已經神秘的失蹤了，但是，這個魏東彪那是非拋棄掉不可了，何苦再去翻騰這些陳年的舊賬呢？倒是今晚梅妮一反常態，為魏東彪討情說好話，請求對他的寬恕，這是一個特別需要警惕和注意的信號！不能不引起馮治的高度警覺。胖司令雖說貪歡，憐香惜玉，但他也絕對不是那種為色所迷壞大事的庸碌之輩。他是一個玩槍桿子出身的「政治家，」懂得輕重緩急的道理。他首先要的是江山，要手中的權力，其次才追逐美色。如果連江山也保不住了，那麼懷里的美人也絕對是保不住的。
「小妮子，你跟這個姓魏的到底是什麼關系啊？」馮治的目光咄咄逼人，緊緊盯視著梅妮。
「什麼關系也不是，什麼關系也沒有。我不過覺得廣平的‘造反派們’互相之間不應該殘殺，鬧得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的，搞武斗這是違背文化大革命大方向的錯誤。」
梅妮振振有詞的說著，她拉過來一床花毛毯，遮蓋住自己的**。
馮治那雙牛眼里浮出一絲冷酷殘忍的神色，他甕聲甕氣的說︰「你什麼也不懂，你還是個孩子啊，只會用軟心腸對待這個無情的世界，這可是不行的呀！還有可能誤了大事，也干不成任何一件大事情。若照你這份軟心腸行事，蔣介石國民黨也不要推翻它了，我們殺了他們那麼多的人，也不要殺了，而且全都殺錯了。我對你說吧，為了廣平省文化大革命勝利的需要，歷史已經安排魏東彪和他的‘紅造聯’做了革命祭壇上的一份‘供祭品’了，只等時機一到，就要拿他開刀問斬。為了這個革命的大局，非得犧牲他不可，也只有拿魏東彪和周浩作代價，才能換來廣平省文化大革命的全面徹底的勝利！」
這些無情的、陰冷的、凶殘的語言，一句句的從馮治嘴里一字一頓的說出來。這些話，仿佛是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思想產物，又似乎是他隨心所欲，信口開河的隨意之言。回答他的，卻是梅妮那「嚶嚶」的哭泣……
馮治面色陰沉的跳下床，向另一間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