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第十三節向所長來剛上任兩位領導起糾紛
農村的稅源主要是集鎮上的工商稅，其次是屠宰稅。解放後流傳「國民黨的稅多，**的會多」，其實是不真實的。**的會多，到是真的，國民黨的稅比**少得多。因為在國內戰爭中，國民黨政府在農村的統治力量非常薄弱，很多稅沒法征收起來。過去菱湖港區的農業稅，就是靠鄔家渡的鄔壽成一個人收。他本人還在鄔家渡開了一個小雜貨店，他是縣錢糧處雇請的一個「臨時工」。他挑著一擔籮筐，內面放著算盤和賬本，走鄉串戶，把收起來的錢糧上繳錢糧處。當時完農業稅的戶很少，一個村只是幾家地富和富裕中農才有任務。
解放後的情況就不同了。每個區除建立區政府外，馬上成立一個十多人的區稅務所，對農村稅收抓得緊了又緊。
鄔渡鄉一帶是集中產量區，農民有多養豬的習慣。解放後，自宰自賣躲過完稅的多，鄔渡鄉的群眾常常為此與區稅務所發生爭吵。原任所長葉寶生，常常采取強迫命令的辦法，發現一戶就沒收他的屠宰工具，屢教不改的就豬肉全部予以沒收。區長李懷德常常批評他不做過細的思想工作，工作方法過于簡單粗暴，但區政委左鐵山很喜歡葉寶生的工作雷厲風行，采取睜只眼閉只眼的態度。
這次左裕中當了區長，他主管財經工作，想在稅收上，學程咬金的砍它一板斧，讓菱湖區的財稅收入放顆衛星，叫左縣長看看他的才能，不料今晨看見烏 樹灣的鄔春田，正在一條巷道里設攤賣肉。葉寶生跑過去，把攤上的半邊豬肉，扛上肩就往稅務所跑。他把豬肉放在辦公桌上，就令稅收員胡東才，把鄔春田連屠宰工具一起押到稅所來，讓稅所的人看管起來，並馬上去區政府請示左裕中如何處置。左區長听了問︰「你說鄔春田？是哪里個鄔春田？」葉寶生說︰「就是烏 樹灣的那個鄔春田。」左裕中听了喜上眉頭，對葉寶生下令說︰「老朋友了，對他這個壞份子，要來個殺雞給猴看！」葉寶生听了不解的問︰「怎樣殺雞給猴看？」左裕中問︰「祠堂村有多少戶偷稅？」葉寶生說︰「祠堂村經常偷稅的有十九戶，烏 樹灣就佔十戶。」左裕中說︰「那好！你派人去把這十八戶統統揪到稅所來，一罰款，二游街示眾。」葉寶生听了，說了聲「馬上照辦」就回稅所了。
葉寶生回到稅所，大家正在吃午飯，鄔春田像只落水雞蹲在辦公室的門角里，肚子餓了也不準上街買東西吃。向志民見了，到廚房去端出飯菜叫鄔春田坐在凳子上吃。向志民剛結婚的新房在區政府，他吃了午飯就回區政府去了，稅所的活動仍由葉寶生在全權安排。
稅所人員吃完午飯，葉寶生傳達左區長的指示，馬上動身去祠堂村抓人。到這深夜，祠堂村二十人都到稅所大廳里集中了，像群難民在那里過了一夜。
第二早晨，葉寶生把二十塊紙牌子和一頂硬殼高帽子拿出來了。紙牌和帽子上都寫著三個大字「偷稅戶」，用麻線掛在每個人的胸前。葉寶生對稅所人說︰「為了區分兩類矛盾，鄔春田是壞份子，要戴高帽子。」上街的人很多，都看著葉寶生押出一群人來游街。鄔春田戴高帽子，胸掛紙牌子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十九個胸掛紙牌的「犯罪份子」。根據葉寶生的勒令，鄔春田手提一面銅鑼，邊敲邊呼喊︰「——————、！我叫鄔春田，烏 樹灣人。人人莫學我，偷稅壞良心，——……」。
這時，向志民從區政府出來，到稅所上班的，正迎頭踫上這支游行隊伍。他跑過去就把他們的帽子、牌子摘下來甩在大街上，並對葉寶生說︰「你怎麼這樣干？走！叫這批人都回稅所去說。」葉寶生認為向志民當眾掃了他的面子，氣得兩臉發青、蹦起來嚎叫說︰「他們不完稅就是反抗政府，那個鄔春田是壞分子，你這是包庇壞人！」向志民平和地對他說︰「寶生同志，對壞份子也不能這樣搞呀！」他說著轉身對這伙人說︰「你們不游行了，到稅所開會去。」
葉寶生見新所長這樣把他不當人，當眾長偷稅人的志氣，調頭就往區政府去找左鐵山告狀。左政委听了是火冒萬丈，把桌一拍說︰「什球！這個向志民一到稅所去就瞎胡鬧。」並對葉寶生說︰「你去把左區長叫來！」因為今正在開區委會，幾個領導都沒有下鄉，他馬上就把左裕中叫來了。左鐵山見左裕中在對面坐下來，就又把桌子一拍發脾氣地說︰「什球！這個向志民包庇壞份子偷稅，你曉得嗎？他到稅所上班第一，就搞這個猴！」左裕中說︰「他這個人你是曉得的，一向對領導的話當耳邊風。」左鐵山說︰「這次不能放過他！晚上開區委會，討論對他的處分，把他這個所長撤了。」左裕中附和說︰「他根本就瞧不起我們這些人！」左鐵山對葉寶生說︰「今吃了晚飯，你叫向志民跟你一塊到區委來開會。」葉寶生說︰「是！我一定把他叫來。」
向志民見葉寶生氣跑了，他把這伙偷稅戶叫到街邊的空場上開會。鄔春田首發言︰「向組長！」他還是在土改時叫慣了，馬上改口說︰「向所長！不是我們這些人不完稅，是我氣不過，串通他們偷稅的。」向志民听了奇怪，問他說︰「你怎麼能這樣搞？」鄔春田接著說︰「你初來稅所，不曉得這里頭的名堂。」接著又問向志民︰「你曉得鄔葉榮這個干部嗎？」向志民說︰「我當然熟悉。」鄔春田說︰「鄔葉榮的ど叔叫鄔年發，解放以前是開槽坊，**來了，怕露富，就停了，土改把他劃了個富裕中農，上上個月就又開起槽坊來了。由于他通過鄔葉榮經常送酒給葉寶生和左區長喝，所以一直沒有叫他完稅。我知道以後，氣不過。」又指著身邊這伙人說︰「我串通他們說，裁縫和瓦匠，你拿出來我就拿出來，你鄔葉榮的ど叔不完稅，那我們平民百姓也要鴨子跟著鵝走。」鄔家渡的石滾老三今也在其中。他原是兄弟五個種田、討業賜外加常年殺豬賣，因土改中犯了謀害土改干部罪，石滾老大槍斃了，石滾老二判了徒刑，現在就是他石滾老三領著這個家在繼承舊業，他听了鄔春田的一席話後馬上說︰「我家應該完的屠宰稅在家里存著的，只要鄔年發家的稅交了，我馬上回家拿錢來交稅。」大家听了鄔春田和石滾老三的話，爭先恐後說︰「是這個情況，只要鄔年發完稅，我們馬上就交。」
向志民听了馬上說︰「既然是這樣，那好！你們馬上各人回家拿錢到鄔渡鄉政府去，我們先去鄔年發家收了他家的稅後，再到鄉政府去收你們的。」大家听了都回家拿錢去了。
鄔渡鄉這一片的稅收是歸胡東才管，他幾次要到烏 樹灣收鄔年發的稅，都被葉寶生阻止了，並說︰「他家的稅有特殊情況，區委有領導叫不收的，是哪個領導叫不收，我也不敢深問。」加上胡東才是個掉隊干部，不被重用，他的話是人微言輕，所以祠堂村的屠宰稅就一直馬虎到了現在。
向志民和胡東才兩人，帶著稅票首先到烏 樹灣鄔年發家收稅。他們進門就一陣酒糟味撲鼻，五個工人在忙著出糟和蒸酒。鄔年發馬上迎上來熱情接待。向志民數了一下，大房里有十口大酒缸，對鄔年發開門見山地說︰「你有三個月冒交稅，今要交了它吧！你們祠堂村不完屠宰稅的人，今都到稅所開了會的，他們都說，你開槽坊不交稅，他們殺豬就不交稅。現在他們都回家拿錢去了，只等我們兩人到鄉政府去開票，你看你的稅……」鄔年發一听知道露了底，馬上說︰「既然他們交，我交，我交。」
向志民向胡東才說︰「你算算他應該完多少稅？」
胡東才說︰「我早算好了，三個月共計兩千萬元。」
鄔年發說︰「我有鋼洋，交鋼洋行嗎？」
胡東才說︰「當然可以，一塊鋼洋折合三十萬元。」
鄔年發進房拿出一個小木箱，拿出幾筒鋼洋給胡東才，胡東才也開了稅票給他。
向志民邊出門邊說︰「這次沒有罰你稅，就是對你的照顧，今後一定要定期交稅。」
鄔年發說︰「那當然，那當然。」
向志民又對鄔年發說︰「你不用送了，鄉政府那邊等著我倆去收屠宰稅，我們要快點去。」
向志民和胡東才到鄉政府收完屠宰稅，回到稅務所，已到燃燈的時候，晚飯已開過了。
稅所的人馬上對向志民說︰「區委叫你去開會的，葉所長到處找不到你的人，他先去了，叫你回來馬上去。」
向志民顧不上吃晚飯，就到了區委會議室。他一進會議室，就說︰「對不起，我下鄉收稅來遲了。」
左鐵山板著臉，把桌一拍說︰「什球！你個向志民無法無。」他也不叫向志民坐下開會，向志民只能筆挺挺地站在會議桌邊挨批。向志民胸有成竹，就不慌不忙地說︰「左政委，我已去把他們欠的稅都收回了，我有話要單獨對您講。」他說了就主動到左政委的房里去，左政委沒法，只得跟進房里去。兩人坐下後，向志民把欠稅的內幕都對左政委講了，特別是听說他去把稅都收回了，左鐵山恍然大悟地說︰「我喝的酒原來是那個開槽坊的送的，這個左裕中……。」他馬上出房，站在房門口宣布說︰「什球！今的會不開了！」區委們一听，都啞口無言，坐在會議室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這正是︰
官場不淨無伯樂，
好人不彰慵才多。
要得太平稱盛世，
首先領導當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