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這日,車夢兒公主下嫁六王爺季沐歌,兩國皇帝及文武大臣齊聚沐王府,這是何等的尊貴?何等的榮耀?本是當日的最紅之人,卻硬生生變成了計人茶于飯後的一個笑談。
而那個本做為弱勢一方的原六王妃——容青鸞,卻因原先的被人看戲,到最後成為帝都的一個佳話,流傳百年,人人爭相競傳,紛紛以睹其容顏一眼而覺大幸。
而讓眾人紛紛覺得惋惜的則是,六王爺明明有機會得獲如此佳人,卻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而與其失之交臂,成了他人之美。
——生活美容館內——
瞧著車夢兒的一臉神色,段景遇輕笑,他知道車夢兒誤解了他此時出現在這里的動機,誤以為他是站在她那邊的,但他也沒有出聲,而是臉上掛著邪邪的笑容,就等著下一刻的好戲。
瞧了季沐歌一眼,對方撇過頭去,青瞳略有不甘的捏緊了手中的那張紙,再一次的將其遞給了青鸞。
青鸞沒接,而是淺笑盈盈的立于一旁,直到此時,她的臉上還是一副從容淡定,瞧的車夢兒內心肝火燒的越發旺,她暗咬牙,容青鸞,你的好日子到頭了,本公主看你還怎麼笑的出口?
「沉香,你去把青瞳手上的東西拿過來,既然容青鸞不願意看,便由你來念。」車夢兒說完,沉香已經帶著一臉莫名的興奮走了過去。
青瞳不樂意,如果爺寫的休書被公布出來,王妃會招惹來多少嘲笑?沉香手上使了點力氣,那紙休書便被撕成兩半,沉香一臉怒氣,在青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將他手上捏的另一半也搶奪了過去。
「公主。」她一臉諂媚的遞了過去,車夢兒抬眼掃了她一下,紅唇輕啟,「念。」
沉香咬字清晰,一字一句的念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今容氏青鸞入季家一年有余,末為季家添丁,故而今日在此將其休掉,特寫休書一封,夫︰季沐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青鸞險些笑出聲,看向季沐歌的眼神也淡了幾分,這個理由真是相當的好呢,試問,沒同過房的夫妻,又何來添丁之說?
季沐歌被她的眼神給弄的撇過了頭去,當時心里急,青鸞在她心里一直是好的,他一時也只能想到這個休妻的理由。
「無後?」段景遇突然笑道,還曖昧的朝青鸞眨眨眸,青鸞一時腦子氣血往上沖,臉頰也紅了幾分,她當然知道段景遇那個笑容背後的意思。
而青鸞的臉頰燒紅,在車夢兒的眼中則成了悲憤,腦羞成怒,她得意的掀掀唇笑著,因為先前沉香的咬字清晰,聲音又是大的足夠館外人能听見,這會早就一傳十十傳百的傳了開去。
那些守在館外的眾人,諸多情緒在臉上飄過,而最多的則是高興,帝都一城,迎客居押注的人可是佔了十分之六七的人賭六王爺會休妃,這不,事實成了鑽板上的肉,他們能不高興嗎?
見事情達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車夢兒拍了拍嫁服上跟本不存在的灰塵,她嬌聲道,「皇兄,我們去王府里見父皇吧。」
段景遇卻不見動靜,而是挑了眉朝著季沐歌邪邪笑道,「六王爺,你怎麼不將容青鸞給你的紙打開看看,弄不好里面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驚喜」兩字,段景遇咬字特別重,隱隱的還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季沐歌一怔,他本認為這是青鸞有話不方便同他說,所以才寫在了紙上,本想回去再看,現在被段景遇這麼挑出來,頓時讓他有種與人分享小秘密的不爽。
車夢兒眼角眉梢也描了過來,附合著段景遇的話,「是呀,王爺,你就打開看看吧,這看完了,我們也就好出發去沐王府了,免的讓父皇久等。」
季沐歌無奈的將緊緊捏在掌心的紙張打開,入目的開頭兩字,讓他觸目驚心,「休夫!」
休書很簡單,只有一兩句話,內容是︰季沐歌背信棄義,今日特休之,日後再無絲毫瓜隔!
季沐歌紙沒拿住,掉落到了地上,潔白宣紙上的內容也一字不露的暴露了出來,眾人臉上神情各有差異,唯獨那姓段的妖孽只是一臉笑笑著瞧她。
青鸞不由的月復排,這廝莫非有偷偷監視她的舉動,不然的話,他為何要出口提醒讓季沐歌當眾拆開宣紙呢?又為何當得知這是一封大逆不道的休夫時,而沒有別人的精彩臉容,而是神情從容呢?
季沐歌一臉怔怔的瞧著青鸞那張清雅的臉容,依舊平靜一片,沒有過多的其他情緒,而他卻突然听到一陣清脆的響聲,他抬手模上那個位置,知道這清脆聲來至自己的心碎。
車夢兒的臉驀的一綠,一手指向青鸞,「容青鸞,你……你竟然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青鸞朝著她一笑,「何為大逆不道,就因為姑娘我寫了休夫一書嗎?」她轉了轉眸子,接著笑道,「有誰規定只有相公可以休妻,而妻卻不可以休夫呢?」
她目光在周圍眾人臉上轉了一圈,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畢竟,並沒有明言規定,妻不可以休夫,只不過歷代人的觀念傳承下來,皆認為夫休妻是再正常不過,而妻休夫,卻是不可為之事。
車夢兒被賭的說不出話來,而段景遇那廝卻嫌此時場面還不夠熱鬧,他插嘴道,「夫有不對的地方,妻自是可以休之,算不得大逆不道。」
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結果,當然不會跳出來反對了,而他的那一雙眸子則是笑眯眯的望向青鸞,她還真沒讓自己期望落空。
車夢兒一皺眉頭,「皇兄,你……」你這到底是幫容青鸞還是幫夢兒的,段景遇無視她的目光,而是走到了青鸞面前,自腰間處摘下一枚玉佩,他的動作很小心,就猶如他手中正摘的並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一稀世珍寶。
他握了青鸞的手,她的手皮膚白皙,柔弱無骨,掌心朝上,段景遇將那枚自身上解下的玉佩放在了她掌中,語聲溫柔的在青鸞耳邊響起,讓她有一剎那的恍惚。
這個低垂著眉眼的傾城男子,在她耳邊低語,「青鸞,這玉是段景遇平生最珍視之物,如今將它贈于最珍視之人。」
最珍視之物,最珍視之人,段景遇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掌心的微熱伴隨著玉佩的清涼,沒讓她覺得清爽,倒覺得有更熱的趨勢,下意識里便想將玉佩還回去,只是對上段景遇墨般深的黑瞳,讓她還回去的動作停了停。
而另一邊,車夢兒的詫異聲音也將大家思緒扯了回來,她驚叫道,「皇兄,你,你怎麼將鸞佩送給了容青鸞,那可是……」車夢兒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鸞佩嗎?青鸞將目光凝到手中玉佩上,仔細看,晶瑩剔透的玉佩內的確有一只鳥的模樣,青鸞可不認什麼鸞啊鳳的,但看車夢兒這副表情,顯然這玉對段景遇的意義非一般而言,先前他也說過,最珍視之物。
想到這里,青鸞覺得自己手上拿的並不是一塊玉佩,而是一塊燙手山芋,急急忙忙想遞還回去,卻被段景遇給阻止了動作。
「本皇子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回收的道理,這玉佩,今後就屬于容青鸞。」段景遇負手言道,而車夢兒卻是瞳孔猛的收縮。
段景遇一直自稱公子,今日倒是第一次听他稱皇子,讓青鸞的眸光一時也點迷茫,稍後,她眸光清澈,對啊,雖然段景遇在北風國算不得是個得寵皇子,但他依舊是軟皇親國威。
車夢兒之所以瞳孔收縮是因為她認得那枚玉佩,那是父皇賜給九皇子的母妃的,後他母妃去逝之後便將其玉轉送給了段景遇,此玉有兩枚,一枚為鸞,一枚為鳳,合而為一便是鸞鳳。
鸞鳳代表的又是另一個意思,只要段景遇將其中一枚贈于她人,那另一人便是他所認定的今生良人,現在,段景遇卻將此玉轉送給了容青鸞,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容青鸞是被休的女人,你瘋了?」心下里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車夢兒也不管不顧的喊出了聲,許是心里的不平衡吧,憑什麼剛被季沐歌給休了,就有另外一個優秀的男人跳出來要娶她。
段景遇露齒一笑,「夢兒妹妹怕是搞錯了,並不是青鸞被休,而是青鸞剛休了別人。」車夢兒的臉色僵住了。
氣氛如此嚴俊,段景遇卻突然提出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他擰擰眉頭,轉而朝著新蕊問道,「新蕊公主,這休書是六王爺先拿到手,還是容青鸞先拿到手?」
新蕊早就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給吸引去了目光,此時見他問自己話,下意識就回答道,「是六哥先拿到嫂嫂遞過去的休書。」
嘴角微微上揚,段景遇露出一個笑容,朝著門外圍著的眾人問道,「你們覺得新蕊公主說的可對?」他本身一臉妖孽,再加上刻意而為之的笑容,門外那群凡夫俗子又豈能抵擋?紛紛附合著點頭說對。
青鸞也隨之望過去,擰擰眉頭,這廝怕是又要使什麼陰謀了。
再度露出一個笑容,就連段景遇都覺得自己今天笑的次數太過多,把往前十幾年的笑容都留在了今天,他暗自輕笑一聲,怕是心里高興了吧。
「大家都做證了,便說明是容青鸞休得季沐歌,而非容青鸞被季沐歌所休,這兩者可是有很大差別的。」他挑挑眉,朝著青鸞笑的戲謔,「小鸞鸞,本公子說的可對?」
青鸞暗翻白眼,姓段的這廝……然後她眸子驀的發亮,她休季沐歌與季沐歌休她,雖然緯是一個樣,但過程卻是大大不相同的,想通了這一點,她眉眼淺淺的笑道,「對,九皇子說的很對。」
段景遇本是笑著的,听到青鸞口中的九皇子之稱,眉梢不悅的往上挑,「遇,叫遇。」
「……」我還遇見呢,青鸞撇撇嘴。
「就算是容青鸞這個賤人先寫了休書又怎麼樣,你身為北風國九皇子,你以為父皇會同意你娶一個不干不淨的女人回去?」車夢兒就是見不到青鸞好。
「那也是本皇子的事,不勞車夢兒公主操心。」段景遇第一次露出了怒容,為她口中的賤人及不干不淨等字眼,再他看來,主動勾引季沐歌的車夢兒更下賤。
「你不知好歹,我要去跟父皇說。」車夢兒一臉氣呼呼的就要走出去,身後段景遇不咸不淡的開口,「本皇子的事不勞車夢兒公主操心,公主還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車夢兒本就是金枝玉葉,很少受過不平,在容青鸞那栽過,本以為可以趁今天好好折磨她一下,讓她聲敗名裂,哪里想到會突然冒出個段景遇出來。
而讓她更不甘的是,她本以為段景遇是站她這邊的,現在卻給她唱這一出,還訓了她,這怎麼能不叫她恨?
也不管不顧此時是什麼場合,她大聲道,「段景遇你算什麼東西,充其量你就是一外姓皇子,你在北風國什麼都不是。」
青鸞為之側然,這車夢兒的臉真是變的快。
「你一個外姓皇子,也就只有容青鸞這種不干不淨又被夫君休掉的人才能配成雙。」車夢兒猶不解氣,一句一句難听的話從她那張櫻桃小嘴中蹦出,讓圍觀眾人一陣側目,這便是一國公主的風範?
青鸞也怒了,她是純屬躺著也中槍,就到下賤,不干不淨,她沒覺得車夢兒能比她好到哪里去,正準備開口反駁,段景遇卻突然扯出一個笑容,只是他的笑容看去雖然依舊妖孽,但眼底深處的冷意也透露了出來。
他嘴唇弧度輕揚,語氣不輕不重的開口,「說到不干不淨,似乎沒有夢兒公主更適合這幾個字眼了,你說是嗎?」他邪邪一笑,「本皇子可是記得誰主動勾引了……」
「閉嘴!」車夢兒大聲怒喝。
「今天館里怎生如此熱鬧,本王可是錯過了什麼好戲?」一道低沉的男音自門外而入,館內的眾人紛紛將目光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