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車子軒的一句話,場中又有幾人還是鎮定如初的?青鸞能感覺到後背如芒刺,心里暗道,幸虧這些大臣的目光不是實質,不然的話,怕是她現在已經成了刺蝟一枚。
車天騎略一沉吟,目光若有所思的飄向了從宴會之初便一言不發的段景遇,據他所知,老九對這個女子也是喜愛的,那麼他可會……
「還請父皇成全!」太子的請旨再度傳了來,車天騎的眉梢挑的很高,他這倒是第一次見太子為一個女人如此執著。
不管太子如何喜愛,這個請旨他都不會應承下來。他揮揮手,語氣不容人反駁,「看來是今晚的酒水太過濃烈了……」
背脊僵住的青鸞,听到皇上如此說,心下也跟著松了口氣。
車天騎心里不甘,深知錯過了今日,下次想再求父皇成全便更不可能,而想得到容青鸞也會變的遙遙無期,他再度朝著高位上的人一拜,「父皇請成全。」
車天騎有些不悅的挑了挑眉頭,還沒等他開口駁回話頭,那廂他擔心的問題也跟著冒了出來,只見段景遇自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悠悠著踱了步子往車子軒身側一站。
妖孽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他手中依舊拿著酒杯,目光淺淺淡淡的落在其中。回到坐位上的青鸞,看到他此番模樣,心下不由的也打起了小鼓,這家伙該不會是嫌這一幕還不夠熱鬧,要再來添一筆吧!
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猜測的,通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今晚的酒水確實是濃烈了點,但兒臣酒量好,這酒怕是對兒臣不會有多大影響。」段景遇笑眯眯的道,他的眸光直視著高位上的車天騎,在他的眼里,並沒有一般大臣的敬畏和恐慌,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靜。
車天騎不想開口答話,因為他心里潛意識里認為老九此時站出來,定是為了那女子一事。他不答話並不代表段景遇就不開口。
「父皇,兒臣今年已有二十有余,府中尚無女人,今晚趁著眾大臣的千金都在此,兒臣就想著在眾多女子當中挑個心儀的姑娘為妃,不知可行否?」
對于老九提出來的問題,車天騎僅是皺了皺眉,很快便松散了開,只要不是同太子一般要他賜婚的,那便都行。
目光落到了段景遇身上,這個兒子是他最愛女人為他而生的,他自是疼他的,其他皇子十五六歲就有了女人,唯獨老九例外,如今听到他親自開口要選個女人為妃,車天騎怎能不高興?
大手一揮,他笑著道,「都二十歲的人了,府里沒有一個女人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去?今日眾大臣的千金都在此,皇兒就好好挑個心儀的姑娘吧,父皇自會賜婚于你。」
段景遇笑著道了謝,青鸞看在眼中,雖然姓段的開口之話听起來跟她無關,但不知為何,她心下總是有一股被人算計的感覺藏在其中。
「看來今年的中秋宴會很熱鬧呢。」皇後也跟著開口,她試圖以老九的話題來轉開車子軒的,便接著開口,「皇上,臣妾認為讓眾大臣的千金各表演一場拿手技藝,也好讓九皇子好好選選。」
車天騎覺得皇後此言甚是有禮,便附合道,「準!」
段景遇墨黑的眸子里散發出淺淺的笑意,他開口,「兒臣要不不選,要選也要選這宴會中最好的女子為妃。」
車天騎大笑,「好,不愧為朕的兒子。」
高台上的皇後,段景遇身側的車子軒,母子兩人聞得此言,臉上均是閃過一抹不滿之色,後迅速散了去。
這車子軒開口討要容青鸞一事,便也暫時被壓了下來,也讓青鸞暗自松了口氣。車子軒這人,說實話,她心下是存了幾分懼意的。
因為九皇子及車天騎的話,接下去便有了一場視覺盛宴。
眾家千金蠻足了勁的表演才藝,琴棋書畫,歌舞彈唱紛紛齊上陣,看的青鸞眼冒金星。眾家千金的表演當中,青鸞最看好的便是陳將女之女,陳水盈。
做為將門之後,陳水盈並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縴弱身姿,她一身大紅色勁裝,腰間別著一枚紅色長鞭,頭發也束的簡單至極,整個人看上去干淨利落。
她舞的是劍舞,在這滿場風花雪月,吟詩做對當中顯的猶為突出,一上場便引得了眾人的注目禮。
一舞完畢,陳水盈道了句「獻丑」便彎身退了下去,青鸞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身上,對于陳水盈臨下去之時偷偷看向段景遇的那抹眼神,自也是沒有遺落掉的。
而段景遇卻似無事人一般的吟著杯中酒,在場眾千金為了他,而使盡渾身解數卻依舊得不到他的一眼青睞。
青鸞嘆,這人的心思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猜。
參加晚宴的眾家千金都表演了差不多,自陳水盈之後也有兩位姑娘比較出色,青鸞只顧著看表演,至于那兩位姑娘是誰家千金,她就沒有閑瑕功夫去管了。
青鸞在心里平衡了一番,這三名較出色的姑娘哪一位會被段景遇挑去?如果叫她選的話,她是偏向陳水盈的,因為她不喜歡那種嬌嬌弱弱風一吹便倒的類型。
直到最後一位姑娘表演完畢,車天騎才笑著開口,「這表演都結束了,皇兒,可有中意哪家姑娘?」
段景遇這才抬頭,然後很無辜的問道,「表演完了嗎,怎麼依兒臣看,還有一位姑娘還沒下台表演呢?」
一時紛亂炸起,眾家千金都已經表演完畢,而依段景遇的意思,似乎還有一個沒下台。目光四處搜尋,九皇子口中的那人又是誰?
青鸞也是暗自猜測,除了皇後太後長公主及皇上的眾多嬪妃之外,似乎該上場的都上場了。段景遇府中一個女人都沒有,一旦入了他的眼,這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便坐的穩穩當當,又是誰家千金不被這尊貴的身份給引誘?
她似乎忘了還有一個人……想到這里,青鸞的小心肝也跟著跳的歡快。
「老九,那人是誰?」皇上問出了眾人心中的好奇,段景遇眯眯眸子一笑,那笑容妖孽之極,僅僅一個淺淡的笑容,便剎時奪去了眾人的目光。
好些千金小姐,更是一手捂帕子,另一邊又忍不住偷偷的觀看這即將有可能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
一個男人,笑的這麼妖孽做什麼?青鸞暗翻白眼,然後下一刻,她便察覺到了在場眾人的視線再度落到了她身上,這不雅的白眼也自是落入眾人眼中。
剛才有發生什麼事嗎,為何眾人看她的目光紛亂雜陳?更有嫉妒隱恨在其中。車天騎也投了目光過來,里面有著深深的復雜,讓青鸞一時不能理解這復雜之意所為何來。
「還沒表演的人就是她,蘇北悅!」段景遇那廝朝她笑著,露出一口白皙的細米牙,雖然他的笑容很妖孽很傾城,但看在青鸞眼里,只覺得很欠扁,特欠扁!
這家伙難道就這麼不能見她安生片刻?
「九弟,你這是何意,你明知道……」容青鸞是本太子看上的女人,你意然還開口。後面那句話車子軒沒有說出口,只是以眼神傳遞了這個消息。
青鸞很想跟著點頭,但想想此時自己點頭也不對,若是點頭了,豈不如了車子軒的意?她索性倒了茶水往杯子里,喝完了再倒,倒了再喝……
其間太後皇後長公主的目光都有飄過來,青鸞假裝沒看見,就算是看見了,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事兒,便索性眼不見為淨了。
「本皇子事先曾開口要在全場女子當中挑選一名最好的女子為妃,蘇北悅也是女子,本皇子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不然,這豈不有失公平?」段景遇笑的很欠扁。
那茶水尚在喉嚨中,听到段景遇的話,險些讓青鸞現場表演一副噴茶的畫面。心里在吶喊,段景遇,你就厚此薄彼吧,本姑娘不會介意的,求之不得還來不及呢。
太後的手攏了過來,讓青鸞一驚,下意識里抬頭,看到太後的目光溫柔慈祥,她整個人也變的蒙蒙懂懂,至于太後開口說了些什麼,她也壓根就沒听進去。
而青鸞蒙蒙懂懂的眼,卻讓太後誤解成了委屈,太後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委曲,哀家自會幫你要回這個機會的。」
在青鸞還沒理解太後口中要回哪個機會時,太後已經開了口,「老九說的對,這機會北悅自也是有的,可不能失了公平免的有人說我們皇家厚此薄彼。」
听到太後的話,青鸞被雷的里外皆焦,再看向下首的段景遇,卻見他笑的猶如狐狸偷了腥,好不得意。
車天騎的目光一時變的很復雜,比先前看青鸞那眼更是復雜上幾分,一女兩子爭,這予皇家是禁忌,最是要不得。
「皇上,你也開口說個話吧!」太後提點到,車天騎這才斂了眉間雜色,開口,「太後說的有禮,自是不能厚此薄彼的。」
本來心下還有點小小期翼的,這會也被車天騎的話給打了散,青鸞的臉色頓時有些糾結,早知道剛才太後拉她手的時候,她別走神就好了,也不會落的現在騎虎難下的一幕。
心下有了計較,段景遇要她獻藝是吧!他要選技藝最好的女子為妃是吧,那她就將小動作動在這上面好了。
下了高位,她依舊選了彈琴,腦內飛轉,選了兩只老虎,此曲沒啥意境,想來在那群千金當中是勝不了的。
琴聲很歡快,但听在眾人耳里意境卻沒有先前那首「明月幾時有」來的引人入勝,對于這個結果青鸞卻是極滿意的,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步伐安穩的往坐位上走去。
身後段景遇則是目光落在青鸞身上,墨黑的眸子里有淺淺的笑意滑過,就這麼不想做他的女人嗎?似乎不管願意不願意,也沒有她反對的余地了呢。
「好了,都結束了,皇兒可有看中的女子,父皇定為你賜婚。」車天騎露出一絲輕松的笑容,就以剛才蘇北悅這一曲,離好曲還差了好大一步。
段景遇站起,目光在全場掃視了一圈,他的目光所過之處,眾家姑娘都低了頭,只露出一截優美的脖頸,他低低笑道,「眾千金真可謂是才藝雙全,今日本皇子算是見識到了。」
听到段景遇的夸獎,那些頭顱低的越發的深了。
青鸞暗嘆,今時今日,此副場景同當日在帝都皇宮的那一幕何其想象,只是已經物是人非,那人被眾家姑娘芳心暗許的人已經不是季沐歌,而是段景遇。
一個同樣有著傲人身份,俊美容顏的男子。
在眾家姑娘的期待中,段景遇終于宣布了他的答案,青鸞听到則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她瞠目結舌,姓段的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怎麼這麼高深?
段景遇說,「他最喜歡的是蘇北悅彈的曲子,此曲只應天上有,凡間頭次聞。」
有人跳出來反駁,青鸞看去,是先前一直被她看好的陳水盈,忍不住露出一個贊賞的目光,姑娘好樣的,加油!
「蘇北悅的曲子只能稱的上是調調,何來最好之說?在水盈看來,她適才所彈的琴曲尚不及綠非姐姐的一成功力。」
青鸞眉角抽搐,收回先前對這姑娘的贊美。
「是嗎?」段景遇朝其一笑,陳水盈臉頰瞬間紅了幾分,如喝了酒般的胭脂,更襯的她膚如凝脂,「水盈的確認為如此。」
「本皇子只說過要選最好的女子做本王的妃,並沒有說過要技藝最好的女子為妃,不是嗎?」停了停,他又接著開口,「在本皇子看來,蘇北悅即是最好的。」
「……」陳水盈沒話說了,青鸞的神情則是微微怔了住,在段景遇心中,自己是最好的嗎?這句話觸動了她的心弦,以至于久久無法恢復。
車子軒也跨出了坐位,再度站在那個空出來的圓圈當中,低頭、下跪,「兒臣先前的請旨,還請父皇成全。」
車天騎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兩個最愛的兒子,卻在這里爭同一個女人,這叫他這個做父皇的情何以堪?
「大哥府上姬妾已經眾多,這蘇北悅,大哥何不讓給九弟呢?」段景遇也不甘人後,一臉笑容的站了出來。
車子軒咬牙,「姬妾再多,也及不上蘇北悅一人。」自帝都一行,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容青鸞給吸引了過去,更在淺嘗了她的滋味後,越發不可自拔,心下堅定,今日不得容青鸞,他誓不起身。
隨著他的話落,眾官員中有幾位大臣的臉色青了青,高位上的皇後看在眼中,不由的怒火中燒,恨軒兒的不知輕重,更恨蘇北悅這個紅顏禍水。
「大哥這話可真是傷了眾位大人的心了呢。」他的目光往人群中隨意一掃,果然看到車子軒府中幾位姬妾的父親的難看臉色。
車子軒神色一閃,目光閃過厲色。
「都別說了!」車天騎一臉怒色,忍不住冷冷道,「看來果真是今晚的酒水太烈,以至于你們兄弟兩個都喝了醉,迷了心。」
「今日晚宴到此便結束。」車天騎說道,人已經站了起來,準備離去。青鸞也暗呼了口氣,心道,只要皇上離開,那麼此場鬧劇應當會結束。
「還請父皇成全!」
「父皇,兒臣已二十有余,今生非蘇北悅不娶!」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的話意思卻是差不多,車天騎離去的步子被生生止了住,好一個今生非蘇北悅不娶,好一個請父皇成全,這兄弟兩個什麼時候如此齊心了?
目光掃身容青鸞,她的眉眼低垂,正乖巧的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臉,自也猜不到她的心思,但心下肯定到,這個女子留不得,留下便是禍患。
車天騎重新坐回椅子上,冷聲開口,「蘇北悅。」
青鸞一听喊了自己的名字,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那兩人身側,跪下,「北悅在此。」
車天騎沉吟了片刻,然後慢悠悠的開口,「太子和九皇子皆心儀與你,都要向朕討要了你,只是你蘇北悅只有一人,你倒是說說,朕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青鸞低垂了眉眼,心里只怨這兩人沒事,做什麼要拉她下水?她這純屬躺著也中槍,現在被車天騎這麼一問,心下的不安感也漸漸加深。
皇宮是什麼地方?皇上太子,皇子又是何等的身份?她蘇北悅充其量也就一商賈之女,憑的是什麼資格在太子及皇子之間選擇?
這車天騎將問題丟給她,怕是想讓她吃不完兜著走,眼下卻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保住自己的這條小命。
在人群中的任肅天也是一臉急色,心里暗自後悔,早知會發生這種事,他是說什麼也不讓青鸞進這趟宮了。
「你們任家如今可是北風國的首富,更是今年進貢繡品的皇商。」車天騎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然後又追加了一句,「蘇北悅,你可有替朕想出了怎麼解決此事?」
跪在地上,青鸞只覺得的自己的膝蓋也軟了三分,背上更是不停的冒汗,心里暗罵車天騎的無恥,那句話听起來沒頭沒腦,實際上則是在暗示,任家的安危。
若是她給出的答復不能得他贊同,任家便會有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