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斗 第十七章 驚魂 ?下

作者 ︰ 南山小鹿

正當穆青顏開始絕望時,那五六個宮人中走出一個女子,她的頭發長到腰間,凌亂的頭發蓋住她的大半邊臉,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她無聲地走過去,無聲地跪在穆青顏面前。

見穆青顏遲遲沒有動靜,她比了個手勢,讓穆青顏踩上她的背逃出去。

明白了那宮人的意思,穆青顏心中一顫,看一眼她的容顏,自己並不認得她,她為什麼要幫自己?

容不得多想,那宮人不由分說將她的腳拉到自己的背上,示意她動作快些。就這樣,穆青顏踩著那個瘦削的背脊,登上窗台,逃了出去。

穆青顏沒有再走那條小巷,而是從房間的後面饒了一圈,一路疾走,雖是逃過一劫,但她卻不覺得竊喜,不覺得輕松,心中反而更加沉重了。

房間里的那些宮人,應是在這顯梧宮做事的,可她們究竟是犯了什麼事,被割了舌頭不說,還要被暗中處死。

想到那個無緣無故救了自己一命的宮人,穆青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回到鶯時苑,還未進去,就听見里面一陣吵嚷。

穆青顏穿過人群走進去,隨意听了幾句,便知引起這場騷動的人是那個叫顧月姍的閨秀,大半夜的,她突然將兩個嬤嬤叫來,說是自己的一只珍珠墜子不見了,懷疑被人偷了。

那顧月姍不依不饒,漲著紅臉道︰「要搜!一定要搜!」

唐嬤嬤在一旁為難至極,求救似的看向蔣公公,道︰「蔣公公,這院里住的皆是閨秀,隨意搜房怕是不好,您看……這……」

蔣公公一臉不耐煩的神色,斜睨著顧月姍,悠悠地道︰「什麼珍珠耳墜子,真有那麼稀罕,值得這麼興師動眾?」

「當然值得!那可是……」顧月姍正說著,突然看見站在自己身邊的穆青顏,她轉了轉眼珠子,抱著手走出眾人的包圍,在幾顆梅樹下轉了幾圈,自個念道︰「待我再找找,再找找……」

「呀!在這兒!」

顧月姍從一顆梅樹樹根出撿起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對著眾人,笑嘻嘻道︰「找著了,不用搜了,不用搜了!」

眾人頓時抱怨聲迭起,蔣公公狠狠地瞪了唐嬤嬤一眼,道︰「就為這瘋瘋癲癲的丫頭,你也要把我叫來?你不知我是奉太後娘娘的命來……」

話語戛然而止,頓了頓,他警告唐嬤嬤一句,便走了。

「下次別再大驚小怪的,不然,當心你的腦袋!」

唐嬤嬤唯唯諾諾地送走蔣公公,轉眼看著顧月姍,道︰「明晚到落秋堂來!」又看看眾人,「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屋休息去。」

眾人紛紛離散之時,顧月姍跑到穆青顏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喜道︰「青顏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方才我見你遲遲不歸,心里可著急了!」

穆青顏道︰「我和你住同一個屋?」

「嗯。」顧月姍點點頭,道︰「我怕你出什麼意外,想著兩位嬤嬤可能知道你在哪,便想問問她們。可那些作死的丫鬟硬是不肯告訴我嬤嬤住的地方,沒法子,我只好假裝耳墜子被偷,將她們引到這兒來了。」

穆青顏覺得不可思議,問道︰「你鬧出這麼大的事,就是為了找到我?」

「對啊。」顧月姍瞪著兩只烏溜溜的眼珠子,歪歪頭,「怎麼了?」

穆青顏哭笑不得,只道︰「你先回屋,我待會兒就回來。」

看著那蔣公公暗紅色的背影就將走出鶯時苑,穆青顏連忙追上去,離他近一些時,步子突然放緩,她喊了一聲,卻不是叫那蔣公公,而是唐嬤嬤。

「唐嬤嬤。」

唐嬤嬤轉過頭,見是穆青顏,臉上怒意未平,只道︰「你又有何事?」

穆青顏笑道︰「唐嬤嬤息怒,月姍妹妹年紀小,多有得罪,還請嬤嬤擔待些。」

唐嬤嬤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你別想替她求情!」

我本意也並非如此,穆青顏冷笑,她要的是那蔣公公回頭。

果然,听到後面的聲音,蔣公公轉過身,指著穆青顏,向唐嬤嬤問道︰「她是什麼人?」

唐嬤嬤道︰「葉府太師大人的佷女,是參選王妃女子中的一人。」

有唐嬤嬤的言辭,他便相信了吧。待唐嬤嬤走後,穆青顏走上前去,朝蔣公公行了個禮,笑道︰「好險,差一點小女這條命就不在了。」

蔣公公臉上有些詫異,一是驚疑她怎麼逃出來了,而是好奇她來找自己做什麼,心中疑惑頗多,表面上只還了個禮,道︰「原是葉小姐,剛才多有得罪。葉小姐可是找老身興師問罪來了?」

無論是怎樣的千金小姐,只要踏入這顯梧宮中,病死毒死被害死皆是平常之事。就是自己真將她錯殺了,殺了就殺了,也不會怎地。

什麼得罪不得罪,只是客套之詞而已。

穆青顏是個明理之人,她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鐲子,道︰「蔣公公多慮了,方才只怪我自個太過冒失。我來找公公,是想向你要一個人。」

「哦?」

蔣公公接過那只鐲子,迎著月光打量著玉的成色,道︰「什麼人吶?」

「方才關在那間屋子里的一個宮人。」

「這……」蔣公公為難起來,「那些宮人可都是必死之人呢,一只鐲子你就想……」

「這鐲子作禮是輕了些,日後,小女會再彌補公公。」

這還差不多。蔣公公掩嘴打了哈欠,道︰「我可真是老了,此時困意上涌,不行了,得先回宮去了。」

又遣了身邊的侍衛,「你去,傳我的命令,將那些宮人立即處死!」

蔣公公轉眼瞄一眼穆青顏,道︰「葉小姐還是快些去吧,晚了你要的人可就不在了。」

末了,又加上一句。

「葉小姐還需戴上能證明自個的東西去,老身知道你的身份,不代表那些侍衛清楚。」

穆青顏一時冷汗涔涔,這老奸巨猾的東西……

轉眼間,那侍衛已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正想如何找到那塊環佩,一個宮娥突然從鶯時苑走出來,穆青顏晃眼一看,發現她就是早上替自己綰發更衣的那些宮娥中的一人。

「你可見到我落下的一塊環佩?」容不得多想,穆青顏急忙問道。

「環佩?」

「對,上面刻有一個‘紹’字,是由青玉制成的。」

想了想,那宮娥從衣襟里取出一個東西,道︰「姑娘說的可是這個?」

穆青顏一見,只想謝天謝地,果真是潘紹給她的那塊環佩。

「這東西是姑娘的?」那宮娥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來不及多說,隨意應答一聲,穆青顏便同那侍衛一樣,轉身沒入茫茫的黑夜中。

跑到那間破朽的小屋前,一個負責把守的侍衛見到穆青顏,拔劍便要朝她沖去。

「且慢——」穆青顏拿出手里的環佩,道︰「我有定西王的東西,你們還不肯相信我的身份?」

那個侍衛看了看那塊環佩,便抱拳鞠了一躬,道︰「葉小姐,方才得罪了。」

穆青顏道︰「我得到蔣公公的允許,是來帶走一個宮人的。」

那侍衛明顯不信,听先前和蔣公公去到鶯時苑的那個侍衛講了,才讓開身給穆青顏進去。

穆青顏一踏進那屋,便想那可能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為殘忍的畫面。

那些宮人皆被捆在長凳上,她們的臉上都蒙著一張浸濕的黃紙,這使得她們痛苦萬分的扭動著身軀,卻已發不出一星半點的聲響。

死亡的氣息,在悄無聲息地蔓延。

穆青顏光憑印象辨認著方才救自己的那個宮人,身邊皆是瀕臨死亡之人,她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終于,那長得零散在椅下的頭發抓住了穆青顏的目光。

「這便是我要的人!」

一個侍衛應聲走來,將那人臉上的黃紙扯去。

那獲救的宮人臉色已憋成紫色,這時她拼命地喘氣,兩只眼楮無言的盯著穆青顏,她在感謝她。

穆青顏扶著那宮人走出屋外,兩人的臉都隱藏在濃濃夜色中,一路上只有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走出那條小巷時,穆青顏突然開口道︰「走出小巷,遇到一顆梧桐的地方,可是朱明苑?」

那宮人雖然身體虛弱,但神志是清楚的,她果斷地搖頭,作了一個殺頭的手勢,又不停的擺手。

「你的意思是這條小巷是通往顯梧宮處死宮人的地方,叫我以後千萬不要去,是不是?」見她點頭,穆青顏道︰「那朱明苑在哪?」

順著那宮人指的方向看去,朱明苑,竟是在自己住的鶯時苑的對面,僅僅隔著一排枯樹。

回想起雲姣先前告訴自己的話,還有她拿給自己的燈籠。朱明苑的地方,和她所指的那條小巷,一南一北,她怎麼可能會弄錯?

心一沉,穆青顏兩手攥起,自己和這雲姣有什麼冤仇,她竟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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