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電腦前,雙眸專注地盯在電腦屏幕上,他的右手緊握著電腦鼠標。偶爾,修長的右手食指會輕輕點擊下,隨即電腦屏幕上打開的頁面便會隨之移動。
這是一封電子郵件,上面只有寥寥幾字,而坐在電腦前的男人卻盯著屏幕看了將近兩個小時。
終于,男人有了動作︰伸出手在鍵盤上打了幾個字。然後用鼠標點擊了一下發送鍵,一眨眼的功夫,那封電子郵件便發送出去了。
下字卻打。快速往下降的數字,慌了亂了急了隋母的心。
在凝望了重癥監護室里的人一眼之後,隋母才將目光轉看向了重癥監護室外的休息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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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眸的時候,蘇悅的臉上了恢復了之前的光彩︰
因為主治醫生的話,隋母和隋心蕾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卻又因為主治醫生的猶豫而變得急切。
「不過什麼?」
主治醫生喟嘆一聲,「不過,這種新藥的價格很貴,一支5毫升的試劑就要好幾萬,依照目前病人的情況來看,每天起碼要用上十支,配合著其他的藥物治療,每一天的醫療費用最起碼在十萬以上,你們……」
坐在隋心蕾對面的女人,微微垂了垂雙眸,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兩邊,然後再抬起頭,看著隋心蕾一臉認真地說道︰
主治醫生看了看,嘆了一口氣又補充道︰
「你?」
隋心蕾伸手在隋母的手背上拍了拍,同時又給了她一個讓隋母安心的眼神,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沒有,沒有,你爸很好,很好。」
這幾天,也一直是隋心蕾在照顧著隋父,每一天都會幫他擦拭身體;每一天都會貼在他的耳朵旁跟他說會話;
隋心蕾堅決地表著態,只要是能讓自己的父親好起來,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隋心蕾都願意。
看著電腦屏幕上那「發送成功」的字樣,男人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希望很快就能得到答案,解開心中的困惑。這也是這幾天一直困擾著男人的疑惑。
伸手,隋母握住隋心蕾的手,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可是……」
隋母看著隋心蕾欲言又止,為了給隋父看病,隋心蕾已經花了自己大部分的積蓄,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隋母還是知道的。而且依照隋心蕾好強的個性,只要是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向別人去借錢。自然的,盡管宋辰陽是她最親密的人,她也不會向宋辰陽開口要錢。
隋母還想著勸說隋心蕾,卻又字再一次被隋心蕾故作輕松地玩笑道︰
隋母的別有深意的一番話,讓隋心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或許在隋父病情穩定好轉之後,自己真的要好好跟宋辰陽談談,逃避不面對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而且橫在他們之間的溝壑也會越來越大,誤會永遠解釋不清楚。
「心蕾,你爸他,病情惡化了。」
隋心蕾在心里默念︰原諒她又一次說了謊,原諒她騙了自己的母親,說宋辰陽去國外出差了,所以這幾天不能回來看隋父。她,不是故意這麼做的,隋父的事情已經讓隋母寢食難安了,隋心蕾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隋母更加擔心。
「醫生,你就給我爸用這種新藥吧!費用我們沒有問題。」
「你……」
這,無疑讓隋母和隋心蕾感到寬慰的。
隋母有些哽咽,因為心中的那份難過讓她想說的話又卡在了喉間。不光是眼眶熱熱的,就連心頭也是熱熱的。
那一天,她除了被宋亦陽氣到之外,自己還要向小姨解釋,花了好大功夫才讓小姨消了氣。
「目前,國外有一種新藥,或許可以試一試。不過……」
看著隋母認真的模樣,隋心蕾這才將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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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然這樣,我去聯系國外醫療機構,這種新藥的定制也需要一些流程。」
這樣昂貴的費用,一般人是負擔不起的。主治醫生也是為隋心蕾她們擔心。
「我現在的狀態很好,不會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情而影響了自己,我想我以後的生活也會變得更加好!」
回憶起剛才的那突發的一幕,隋母還是心有余悸的,隋父的病情來的太過于突然了,前一秒剛幫他擦拭過身體,只不過是自己倒了一下臉盆里的水,待自己回轉過來時,隋父就開始出現嘔吐,面部抽搐,身體也開始驚鸞,再瞟眼看向放在病床床頭櫃上的醫療檢測儀器上,檢測隋父身體各項指標一直往下降,往下降。
不過依照蘇悅的性格來看,她今天的改變應該不是屬于第二種。那就是她是為了徹底忘記過去而做的形象改變。
隋心蕾故意撇一撇嘴巴,佯裝生氣。
「到時候,等爸的病好了,我們一家三口還要去環球旅行呢?到時候,你們就負責我全部的吃住行!」
「媽當然沒有這個意思,」
想到這些,蘇悅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必須將這個可惡的男人趕出自己的生活中,她不能被他所影響了,她要徹底將過去忘記,忘記宋亦陽,甚至忘記過去的自己。
「心蕾,你和辰陽,你們沒事情吧?」
「心蕾……」
「心蕾啊,媽是覺得說你跟辰陽之間的電話少了,這夫妻間最重要的是溝通,如果兩個都把什麼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讓對方知道的話,那麼這樣的婚姻很容易走到盡頭。」
「啊?」
這,還不是那個可惡的宋亦陽害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有這麼多的巧合?最近那個可惡的男人總是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跟,漸而影響了自己好不容易從過去走出來的心態。
「媽,爸一定會逃過這一切的,爸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沒事的,爸知道我們在等他好起來。」
「蘇悅……」
「媽,錢我真的會解決的,那是你和爸這些年辛苦攢下來的,不能動。」
心中竟然有些悲涼︰父親的病情時好時壞,搶救次數也是時常發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這個時候她有多害怕,多麼的無助。
隋母突如其來的提問先是讓隋心蕾一怔,隨即便扯了扯嘴角,「我們,我們很好啊!」
主治醫生的臉上沒有出現讓隋心蕾和隋母寬慰的表情,他在看了眼隋心蕾和隋母之後,神情凝重地說道︰
每一天的堅持讓醫護人員都感動了,也是這幾天的堅持,隋心蕾一下瘦了好幾圈。
隋父依舊還在重癥監護室里,醒過來幾次,意識卻不是很清醒,每一次都是在迷迷糊糊中醒來,然後又混混沌沌地睡去。
主治醫生的話讓隋母一陣暈眩,差一點就要摔倒,幸好被隋心蕾及時扶住了身體。
「你們最好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現在是發病後的細菌感染,這種情況的話很容易出現並發癥。現在病人的心髒,肝髒,腎髒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並且還有可能損傷其他的部位。雖然我們已經及時搶救了,但是病人目前的狀況十分的不樂觀。」
「心蕾,要不然把我和你爸的……」
隋心蕾睡得並不是很沉,皮膚上的觸感讓她很快就醒了過來,在睜開眼看見隋母紅著眼眶時,隋心蕾的心頭一陣發緊︰
「心蕾,你這麼盯著我看,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還是我現在的樣子讓你無法接受?」
隋心蕾正側身坐著,頭靠在牆上,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隋母的眼中劃過一絲心疼。
這樣的話題不能在繼續下去了,于是,隋心蕾轉移了話題。
透過玻璃窗看著里面的陣仗,隋心蕾第一次感覺到莫大的懼怕感迎面撲來,也是第一次她感受到生與死的考驗,這一刻,她甚至害怕自己的父親如果不能熬過的話,那麼就真的會離開她和母親而去了。生命,真的好脆弱,好脆弱。
「對不起!」
「哦,那就好。」
那一天真的是把自己給氣著了,而那個可惡的宋亦陽居然一臉認真而無辜地說,他這樣做是在幫自己,宋亦陽自我感覺很好地認為自己還愛著他。
這幾天,隋心蕾一直陪著自己待在醫院里。偶爾會回一趟家洗個澡,但很快會回來;
蘇悅今天的造型令隋心蕾在驚艷的同時,又感到一絲狐疑,女人改變形象,而且是徹底顛覆之前的,無疑目的只有兩個︰要麼是為了忘記過去,忘記過去在自己生命中出現的一切;要麼就是純粹地為了好玩,想要嘗試一下新鮮感。
于是,從隋父開始做搶救手術的那一刻起,隋母就一直站在重癥監護室的那塊玻璃窗前,直到整個搶救手術做完。
「啊?哦!」許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隋心蕾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蘇悅,現在這樣挺好看的。」
隋母的眼中閃著淚光,唇角漾開著一抹欣慰的笑。
隋心蕾很明白,那一筆是多麼的來之不易。那是父母多年來節約下來的。是他們的養老錢,怎麼能夠動呢?
只是這一聲,卻听得電話那頭傳來了讓隋心蕾揪心的聲音︰
「醫生,我(爸),我(丈夫)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好,那我這就去買,媽你先等一會。」
看著對面坐著的人,隋心蕾臉上的詫異之色還未完全退去,倒是對面的人,眉眼含笑先開了口︰
半個小時後,隋心蕾坐在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里。
隋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重癥監護室里走出來的,她只知道她要一直陪在隋父的身邊。
隋母的嘴角雖然是輕輕朝上揚著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狐疑,
許多天以來,積在心頭上的疑惑讓隋母在此刻說了出來。雖然這幾天自己的重心都放在了隋父的身上,但是自己還是能察覺到什麼的。
但是,她卻不能將心頭的這一份恐懼表現出來,她必須在隋母面前佯裝堅強。
「媽只是……」
心不在焉地退了銀行卡,滿懷憂慮地低著頭朝銀行外走,隋心蕾只顧著低頭走,迎面卻撞上了正從銀行外走進來的一個人。
隋母不願看到隋心蕾這麼辛苦,打算拿出自己和隋父的,這幾年的積蓄。雖然錢也不是很多,但是也足夠維持一段時間。
隋母的眼眶又開始變得濕濕的,這樣一個好女兒,怎麼會不感到高興?
這幾天的經歷,讓隋心蕾本能地以為隋父出了新的狀況。望著女兒一臉焦急的模樣,隋母連連擺手︰
「媽,你是不是懷疑你女兒的能力啊?這樣會讓你的女兒很受傷哎!」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隋心蕾幾乎不敢看隋母的眼楮,生怕一個不小心讓她看出其中的端倪。
又為了怕隋父一直躺在床上容易造成血脈不通暢,隋心蕾每天都會堅持給隋父搓搓手,按按腿。這樣的按摩一做就是兩個小時,有時候隋母想要替換她一下,每一次都會被隋心蕾搖著頭拒絕。
用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隋心蕾本能地道了句︰
「媽!」
不能動用自己父母的錢,可是接下來的醫療費用該怎麼辦呢?如果說不擔心那絕對是騙人的。想到這一些,隋心蕾心中的擔心就愈發強烈了。
之前的長直發如今變成了大波浪卷發,頭發的顏色也由之前的黑色便成了深咖色,大波浪卷發隨意披散著,與今天蘇悅穿著的黑色緊身連衣長裙倒是相得益彰。
明明早上還是好端端的人兒,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模樣︰透過重癥監護室這扇玻璃窗,看著病床前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一臉凝重地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隋父,時而看向病床床頭櫃上的醫療檢測儀器,他的眉頭深鎖。
醫生說了,每天堅持跟隋父多說說話,對隋父的病情好轉也是很有幫助的。
手指劃動觸模屏,按下通話鍵︰
只是,隋母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被隋心蕾打斷了︰
望著蘇悅那雙美麗的眸子,眸子里全部都是自信的光彩︰原來自信的女人可以這麼美!
轉而對身邊的幾個護士低語了幾句,隨即其中某一個護士便拿著針管朝隋父的手臂上一扎,瞬間那個透明的針管里浸入了暗紅色的液體,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抽了一大罐血。
只是在抬頭的一瞬間,在看清楚面前的站著的人時,隋心蕾當場愣住了︰
「好啦,好啦,媽我肚子餓了,你要吃什麼,我下去買。但是不要跟我說你現在不想吃哦,不然晚上怎麼陪爸呢?」
蘇悅臉上自信的笑容,感染了隋心蕾,帶著她一連幾日陰霾的心情也似稍微好了一點。
心疼的淚水又一次濕了隋母的眼眶,下意識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害怕自己的父親真的就這麼走了,如果她要哭,也只能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淚。每每這個時候,隋心蕾多麼需要有一個寬厚的肩膀給她靠一靠,並且告訴她說︰別怕,有我在!隋心蕾多麼希望這個人就是宋辰陽。
如今隋心蕾要醫生給隋父用最好的藥,可是這麼的的一筆錢要怎麼解決?
透過重癥監護室這扇大玻璃窗,看著里面躺上病床上的,睡著了的隋父,隋母安心了許多︰這幾天,隋父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
「媽,你放心吧!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隋心蕾盡量讓自己的笑容保持燦爛些,試圖將此刻的氣氛變得輕松一些。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呢?」
來不及將眼淚擦去,隋母和隋心蕾迫不及待地走到主治醫生的跟前,急性地問道︰
「心蕾,媽想吃水晶蝦餃,艇仔粥。」
黑色緊身的連衣長裙的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墊肩小西裝,又讓蘇悅整個人看上去「女王範」十足。
被隋心蕾這麼探究似的一看,蘇悅臉上原本綻放的;流光溢彩消失了幾分,垂下眸子,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隋心蕾微微笑了笑,再一次將目光看向了對面坐著的蘇悅的身上︰今天的蘇悅完全是以一個全新的形象出現在隋心蕾的面前︰
今天,蘇悅的臉上畫著略微濃的妝,更讓蘇悅退去了之前的「小家碧玉」的小女人形象,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魅力韻味。
于是,蘇悅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改造自己,以全新的一個現象,開始全新的生活,一個沒有宋亦陽的生活。
告訴自己,不能再被這個可惡的宋亦陽所影響了,更可氣的是在最近一次,小姨為自己安排的相親約會上,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會出現,而且還竟然一把將自己帶走了。
不過,這在隋心蕾和隋母的眼中也算是很欣慰了。至少,每一天她們都會看到隋父醒過來,然後說上幾句,盡管,隋父的意識並不是很清醒。
隋心蕾能夠感受到,蘇悅話中的意思,自然也看到蘇悅臉上那揚起的一抹無比自信的笑容。
她說,這是她作為女兒應該做的事情。每每這個時候,隋母總會隱忍著心疼的淚水,她知道這是隋心蕾怕自己辛苦。
「我覺得還好吧?不至于很難以接受啊?」
「在你沒來之前,你爸剛做了搶救手術。幾個各科室的主任醫師,數十個護士圍著你爸的病床,忙前忙後。」
看著隋心蕾一臉的堅決,主治醫生點了點頭,然後便去聯系準備了。
「媽,是不是爸又有什麼事情?」
隋心蕾決定,等自己父親的病好轉了,她要告訴宋辰陽在她最無助最害怕最擔心的時候,她心里想到的人只有他,宋辰陽一個人而已,而她愛的人也只有他。
重癥監護室的門被打開了,出來的人隋心蕾和隋母都認識,也就是剛才看到的那位戴著口罩的醫生,更是隋父的主治醫生。
看著自動取款機上,余額顯示欄上顯示的數字時,隋心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些日子,心思全部放在父親的病情上,忽略了其他,卻不曾想隋父住院的醫療費用,已經用掉了自己大部分的積蓄。算一算每天的醫療花費,如今在銀行卡上的錢只能維持短短幾天了。
只要有她隋心蕾在,那麼絕對不會允許動那一筆錢的。
略帶粗糙的手,心疼地撫在隋心蕾暈染著淡淡陰影的眼瞼下方,看著女兒消瘦的臉,隋母的眼眶又紅了。
這幾天,隋心蕾每一天回家,也沒有看到宋辰陽在,家里的地板已經結上了一層灰塵,想來這幾天宋辰陽並沒有在家里住過。或許,他是不想看到自己吧?
同樣的,隋心蕾的臉上也揚著笑容,朝隋母揮了揮手之後便轉身朝著電梯口走去。
剛開口,隋心蕾的手機便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往手機屏幕上一看,原來是隋母打來的。
盡管自己也很反感這樣的相親約會,但是出于小姨的一番好意,自己還是會以應付式地跟對面見一下面,表面上保持著客氣與禮貌,卻從未像宋亦陽這般無禮過。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發送成功的那一封電子郵件里僅僅只有三個字︰你是誰?
望著隋心蕾遠去的背影,隱忍在隋母眼眶中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而那個視線中的那個瘦弱的背影也變得漸漸模糊起來,直到視線中那個背影消失了,隋母也沒有收回目光。
在隋心蕾走進電梯,當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隋心蕾心頭的悲慟才完全釋放出來︰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只有在這一刻,隋心蕾才能哭泣,無聲的哭泣。zVXC。
干淨地可以照出人影的電梯門上,隋心蕾看著自己的影子︰這麼大的一筆醫療費用,她究竟要找誰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