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夙願 第七章 骨埋青山

作者 ︰ 墜醉

第二日天明,余鄴靠近南疆,除了茂密的深山和濃郁的花香自然也是不缺陽光的。侍衛一大早來報,平親王的軍隊竟然後退了十里,寧飛輕輕的蹙眉隨即斬釘截鐵下令︰「依計劃行事。」

「真是老天都在幫助將軍。」

寧飛眯著眼,仿佛真的望了望天︰「老天幫本將,本將不奇怪,但是你要幫本將,本將就覺得奇怪。」

「單西的那位不是早就放棄南疆了嗎?不過也難怪,這里地處偏僻,物產貧瘠,民眾又只知有平親王不知朝廷,要來何用?」

寧飛看了幾眼的姜謐幾眼不知道信了多少。

不過姜謐說的也是實話。

依計按著山中的一條小徑神不知鬼不覺的撤退,而城中繁華依舊。

山中寂靜偶爾有幾只飛鳥鳴叫著飛過,藍藍的天空有朵朵的白雲,一切寧謐安好。寧飛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就想起了從前在南疆的一個故事。平親王與其未過門的妻子,異常恩愛,門當戶對,時常奏琴以傳情意。當地百姓靜謐的夜里時常可以听見兩處的琴音不斷,婉轉纏綿一如兩人的感情。

再回首軍隊已經進入了一個宛如魚肚的平地,容納了幾乎全部的軍隊,寧飛不由得的苦笑了幾下。

「最終還是葬身山谷呢。」如同一聲輕聲的呢喃,還未完聲,邊上的山崖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昨日後退十里的平親王的軍隊。馬群因為士兵的慌亂發出了陣陣的鳴叫。

「前面的隊伍盡量往前不要回頭,其他的人全部下馬跟我來。」寧飛在人群發出一聲的大喝,所有人瞬間找到了信仰,開始行動。

寧飛知道自己無疑是成了甕中之鱉,但是也不能任人宰割。這里地勢崎嶇步行最為有利,弓箭依然開始放射。寧飛帶領了一小支隊伍意圖從背處突襲。

而山的另一頭靳希看了看亂成一團的,心忽然就開始緊揪,毫無征兆。

紀元四年,寧宇犯鏡,于余鄴一役,單西大勝。史上記載不過寥寥數字,但是南疆的所有人在很久以後都記得當時幾乎天昏地暗的一戰,鮮血染紅了青山。寧宇的十幾萬大軍折損近半,剩余的狼狽回寧宇休養生息。寧宇的戰神寧飛雖然在消失數月之後回到寧宇依舊被尊為戰神,但是之後的數十年未曾出兵。

生活似乎回到了之前的平靜,朝廷嘉獎靳希退敵有功,準靳氏一族永襲平親王,管轄南疆。載歌載舞的歡樂,就連張村這樣子偏僻的角落也沾染了一些,平靜的微笑,他們所渴求的不多唯可以生存罷了。原先出去逃命的人也漸次的回來,只有那個被寧宇的軍隊帶走的那個女子不聞音訊。

在寧宇退兵之後的第三天,如兩年前一般有官兵再次的來到張村,在原先通緝那個長如的天仙一般的女子的地方再次的貼上了一張黃紙。這次不是來自皇榜,而是平親王所發,不過這里遠離都城平親王的一句話遠比遠的夠不到邊的皇旨來的管用。

一張紙在小村子里炸了開來,上面依舊還是賞金千兩,只是比這千兩更加讓人驚訝的是上面的人。上面的女子無甚表情,一雙眼楮像是無神又像是包涵了無數的情愫,望著前方,眉角有明顯上翹的弧度,冷艷的嫵媚就像是天生的氣質,而這儼然就是姜謐。

只是無人知姜謐的來歷,亦是無人知姜謐的去處。

村長在姜謐的畫像面前看了很久,有人打趣︰「張老,這黃金是只能看看拿不到的啊。再說都在這里活了那麼幾年哪狠下心吶!」

村長點點頭表示附和,只是又想起姜謐被帶走時候有一些絕望的眼神。

在離張村不遠的地方,余鄴,依舊是繁華一片。沒有屋瓦的損壞,亦沒有人員的傷亡,但是這里的氣氛一片的沉寂。街角的地方時常有燒給死人的紙錢,裊裊的白煙和寥落的街道,昭述這里曾經的遭遇。

這里的老人說,山里怨氣太重,需要慢慢的化解。這個說話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每到夜晚就會有斷斷續續的琴音傳出來,等到仔細听得時候又飄渺的捉不到,似乎剛剛的只是自己的幻覺。

那麼多的尸骨,在青山的掩埋下,似乎還有血腥的氣味傳來夾雜著腐敗的氣息。這座小城還需要時間的治愈,不管是多麼痛的傷口可以痊愈的,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在余鄴的後山中,一個女子認真的將藥罐中藥搗碎,墨綠的汁液漸漸的匯聚。邊上一個小孩獨自在邊上玩著溪水,大約有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女子將里面的汁水和藥渣分離,站起來的往邊上的洞里面走去。臨走的時候女子對玩耍的小孩叮囑道︰「會會,別走遠。娘給將軍叔叔去敷一點藥。」

小孩全部的心思都在溪水中幾條游來游去的小魚中,隨口的應了一聲。

姜謐朝著小孩寵溺的笑了笑進洞,已經三天了寧飛躺在里面唯一的一張床上,時而醒來時而睡去,傷口開始愈合了燒稍微退了一點,姜謐稍稍的放了一點心。等到姜謐將藥完全的敷好的時候,寧飛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了眼楮直直的盯著姜謐,洞里面光線晦暗,因此顯得寧飛的眼楮特別的亮。

姜謐手上的動作的一頓,隨即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一般問道︰「餓嗎?要吃點東西嗎?」。原本這里是有一些存糧的,但是四年的使勁早就發霉的,就如同藏在心里的事件以為是不會忘記的但是慢慢的就不再想起。姜謐也就只好找了一些野菜過來充饑,寧飛不點頭也不搖頭,那目光讓姜謐有點心驚。

將手里的藥放下,姜謐端來了一些湯,寧飛很順從的喝了下去,然後轉了一個身閉上了眼楮,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姜謐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三天,寧飛的傷漸漸的痊愈勉強的可以下地行走,只是他依舊沒有說過一句話。當會會在邊上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將軍叔叔。」的時候,寧飛也只是偶爾向會會撇過一眼,然後繼續的閉眼假寐。

在第四天的時候,姜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寧飛就站在自己的邊上看著自己睡覺。下意識的往邊上望去,等到看見睡得正香的小孩,姜謐才舒了一口氣。

寧飛朝著姜謐笑了笑,就像是他之前經常有的笑容,很陽光很溫暖,他向姜謐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姜謐到外面去。姜謐跟在寧飛的後面出了山洞,寧飛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

良久他說︰「那天我在那條小路上走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你知道是誰嗎?」。那條小路在這里是根本就看不見的,但是寧飛還是朝著那個方向,寧宇軍葬身的方向望了望。

「不知道,是誰?」

「鎮遠將軍。」

寧飛神色自如的看看姜謐,又繼續的說︰「那個人是為戰場而生的,但是他卻死了。真是可惜,這樣子的不是死于戰場而是死于朝廷的糾紛,是不是?」

姜謐在後面慢慢的說︰「鎮遠將軍孤身入敵軍,最後不敵而死于敵軍,眾所周知。」

寧飛像是听見什麼好笑的事情輕聲的笑了出來,他問︰「你信?」

簡單的兩個字在姜謐的心里如同最惡毒的咒語下了詛咒。

寧飛自顧自的說道︰「鎮遠將軍孤身入敵軍,最後被擒。但是我卻不忍為難他,這樣子的英雄是應該在戰場上一決勝負的,不該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我放他離開了,甚至派了兩個人暗中的護送。可是你猜,那兩個人暗中護送的人回來告訴了我什麼?」也不期望得到姜謐的回答,寧飛繼續著︰「他們告訴我,鎮遠將軍在半途被單西的禁衛軍暗殺,禁衛軍就是皇上身邊的那種近身侍衛只听命于皇上的那種。他們還告訴我,鎮遠將軍姜源宇一直到死的時候,都是面朝著單西,那個他守護的國家。」

「一心所系單西,卻還是不得善終,甚至連累家人,滿門誅殺。」寧飛嘆息,就像那日在山谷的嘆息,有濃重祭奠的味道。

姜謐的嘴唇翕動,嘴里的話卻是無論怎樣都出不出來了。

‘姜謐通敵賣國,理應滿門抄斬,念昔日鎮遠將軍護國之功改為流放姜氏一族于北原的苦寒之域。’那是當年皇榜,姜謐在黑色的字跡已經泛白的時候才找到,風中紙張抖動,邊邊角角早就破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撕下,哭的撕心裂肺,可是除了黑色的蒼穹再不見其他的響動。

這是她一個人的傷心。

如同看透姜謐的心思一般,寧飛說道︰「未到北原,七十三口人卻已經一個不剩,上報中只說因病去世,這不是滿門抄斬是什麼?」

寧飛等到說完這一番話,從地上站了起來,步履依舊還有一點的蹣跚他說︰「這幾天真是多謝姜姑娘的照顧了,只是這幾天本將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也該回來的地方去了。」

朝姜謐抱拳,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寧飛是一個驕傲的人,一個驕傲到絕對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施舍,姜謐知道這一點,只是知道寧飛的傷絕對沒有好到了可以讓他離開的地步,但是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呆呆的朝著朝著寧飛的背影說道︰「你的傷還沒有好?」聲音卻有些的哽咽。

寧飛的背影一頓,他背對著姜謐說︰「多謝姜姑娘關心的。對了,那天我還記起了鎮遠將軍說過的一句話,事實就是事實,正因為不容改變所以才叫現實,他不會因為它是從一個多麼狡詐的人說出來的就變成了謊言。我想鎮遠將軍才真正的是天縱英才,只是生不逢時。」

姜謐不知道自己站立了多久,寧飛說完那些話就再也沒有回頭,太陽慢慢的升上來,而姜謐卻是冷的全身的發顫。、

姜謐覺得自己已經接受這世上所有的殘忍,但是回過頭她發現現實是一個無敵的黑洞,一點點的將她的希望吞沒。忽然之間她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那麼的黑暗。

小孩醒過來找不人,然後看見了直直的站立的姜謐,飛奔過來大叫著︰「娘。」小孩也不知道那麼那一刻那麼的恐懼,只是覺得姜謐就那麼的站著仿佛隨時就會倒下,慢一刻就要抓不到的。

姜謐模了模小孩的頭︰「會會,娘帶你下山買糖葫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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