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突然之間崩塌,也只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
那個人昨晚未回我的房,自然也沒有去冷氏那,我只听說書房的燈火一夜未息,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
他不來找我,我自然也沒那興致厚著臉皮找他去。
此刻,我坐在東苑正廳,沒好氣的看著眼前這對笑得燦爛的夫妻,「你們帶來的這是些什麼東西,給我立馬扔出去!」
空氣里是一股繁雜的藥味,間或夾雜著一股濃郁的雞湯味道,聞著讓人惡心作嘔。
我皺著眉頭指著桌上的一大碗雞湯藥膳,神情很是不耐煩。
上官若雨腆著笑拉著我的手,「嫂嫂,哥哥也是為你好,說你身子虛,得好好補補。」
華景疏隨聲附和,嘴角鬼祟的笑意不掩,兩眼彎彎眯成一條縫。
我冷哼一聲,斜望了華景疏一眼,「是上官若風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華景疏低眸看了看桌上的湯藥,有意無意地朝我望過來,「你之前藥里多出來的那味藥,雖用得妥當,但長久下來難免會傷身。上官雖說只是托我好好為你補補,把身子養好。不過這補藥也不能濫用不是?我不知道你服了那藥多久,心底琢磨著還是這藥膳管用。」
男子話語無傷,卻深意暗藏。
大夫,總有大夫的狡詐。
我垂下眼簾,不願與他多費唇舌。
上官若風雖然生我的氣,但到底沒將他的脾氣鬧到明面上來,所有人看著都覺得相安無事,而實際上的情況只有我們兩人知曉。
我一直猜不透上官若風的心思。
既然生氣了,在意了,大可直接對我不理不睬就是,至少我看著能夠舒坦幾分。可又,為什麼還托華景疏來為我請脈,為什麼……還要這麼費心費力的照顧我的身體。
存心讓我覺得心里有愧,對不起他?
思慮糾葛繁結于心,一點一點的,冷得泛酸。
我嘆了口氣,伸手去端那碗雞湯,皺著眉頭拿起勺子。
「嫂嫂,你這樣就對了。」上官若雨是滿臉的欣喜,湊近我,貼近我的耳邊,聲音輕輕軟軟,帶著幾分的羞澀味兒,語調卻微微揚著,「嫂嫂,什麼時候再給我添個小佷兒或是小佷女?」
我一口湯嗆在喉嚨里,帕子掩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瞪她一眼,這小妮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上官若雨咧唇一笑,一雙大眼楮朝我使勁眨著,「嫂嫂可是害羞了?」
「……」
我心底憤憤。這丫頭不知道實情,我也不好去說她。倒是那華景疏,知道我先前用藥的事,彼時,勾了眸子盯著我看,笑容古怪得很是欠揍。
我冷冷看他,「華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男子挑眉,悠悠看我,「昨日不知出了什麼事,府上的九里香幾個時辰之間被清得干淨,上官下令,以後府中藥材支出進賬中,不得混有九里香。這是何故?」
「華先生,有些話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就不要說。」我喝了口湯,睨向他,加重了語氣,威脅著,「我的脾氣,你不是沒有見識過。」
華景疏勾唇笑,眼眸里流光詭異的動,他偏頭向上官若雨,微微無奈的口吻,「你這嫂嫂近來好像對我很反感。」
「哼,那定是你又在哪里惹我嫂嫂不高興了?」上官若雨橫他一眼,轉而又雙手勾著我的手,撒嬌的口吻,「嫂嫂,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偏頭,「沒有哪個人會願意經常見到大夫,你說我反不反感?」
「嫂嫂……」
我最是經受不住這樣的討好。
女子眼里清澈明亮,目光直直看過來,總讓人不忍心重話下去。
我放下手中的湯勺,望定華景疏,終是軟下話來,「景疏,我與他的事,你別參合。」
他眉宇微動,再看我時已沒了之前的戲謔,「你既然知道有些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也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我抿抿唇,神色微厲,「這不用你來教。」
他面帶薄怒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盯著我,「你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又知道他為了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一愣,不理解他怎麼突然情緒失控。
「你干什麼!怎麼對我嫂嫂這麼說話……」上官若雨慌忙起身拽他,面上神情早變。
眼底鋒芒一凜,「你們有什麼瞞著我?」
「嫂嫂——」上官若雨被我看得一驚,目光閃避,慌慌張張的不敢看向我。
華景疏冷笑,目光生生迫人,「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
我定楮看他,「什麼意思?」
「你以為他為什麼要擔著那麼大的風險去開采鐵礦?你以為他晝夜忙碌是為了什麼?你以為——」
「華景疏!」上官若雨勃然怒喝,她擰著眉毛,哀求的看著他,「夠了,別說了……」
我心下一涼,恍若一張灰灰迷蒙的網突然之間罩過來,我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辯不清……
「到底怎麼回事?!」我憤然揮袖將桌上的杯碗掃到地上,盯著眼前兩人。
上官若雨滿目淒哀,拉過我的手,雙手握著,「嫂嫂,你別問了好不好。哥哥不讓說……我哥他……我哥他並不容易……」她猶豫許久,一雙黛眉擠在一起,溫婉企盼的口吻,「嫂嫂,你就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懷疑,就只待他好,行嗎?」
上官若雨澄澈的眸子里滿是關切惶恐。
我心中怦然一動,疑惑與焦慮與未知的慌亂擠在一起,滿是苦澀。
我將她的手和我的分開,不去看她,「華景疏,你說。」
上官若雨立馬轉身,「景疏你別——」
「我只告訴你一件事。」華景疏看我一眼,目中沒什麼表情,「昨日蜀地傳來消息,西蜀地震,礦山坍塌,死傷無數。」
「什麼?」我心神俱震。
「這消息暫時被他封鎖住,但事關重大,到底瞞不了多久,若被有心人鬧起來……」他頓了頓,寒了我一眼,「你應該知道他上官族內暗地里的東西怎樣吧?他這個位置,覬覦的人不是一兩個。」
長袖底下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里。
我盡量使自己聲音平靜,「他在哪?」
「他要回蜀地,現在估計就要動身,我勸不住。」華景疏重新坐回椅子上,斜目過來,「該怎麼做,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