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告訴我,為什麼當初處心積慮的要讓上官若風死。浪客中文網i^」我說這話時,很平靜,端著一杯茶,低眸看著里頭茶葉翻卷下沉。
南宮汲花神色很不好看,盯了我瞧了好長一陣,狹長的鳳目眼梢輕抬,嘴角輕勾,突地自嘲一笑,「低估你了。」
「汐月不是傻子,汐月眼楮會看,耳朵會听,心會思考,一覺睡了這麼久,無事可干,夢里便盡在想事情了。」
他橫眼過來,眸間光芒稍稍黯然︰「四兒,有些事情,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若是什麼時候知道了,做哥哥的怕你承受不起。」
心底微微一沉,我牽了牽唇角,弧出抹笑來,「妹妹自然知道二哥是為汐月好,只是二哥,有些事情若是一直不明白,便會一直的困在心里,反復琢磨反復去想,不論自己想的是對還是錯,總有那股子不甘心,讓自己一直想下去。」
他笑,目光倏地有些陰寒︰「你真的要知道?」
我聞言忙對著他點點頭。
「想先知道什麼?」
我抿唇,心中微自有些忐忑,「你同上官若風背著我都合伙協議了些什麼?」
他眉一挑,從椅上起身,自顧在我房里找了張舒適的躺椅側臥了上去,「這事說來的確話長……」
我坐在原處靜靜听著他說。溫溫潤潤的嗓音似和風拂面,恬淡、舒適。原來,還是同我身上的寒癥有關。
我身上的寒癥是從小養成的,若不是二哥多年來的悉心照扶,我根本活不過十二歲。寒癥入體,深入骨髓與血脈,南宮汲花只能極力幫我延命,卻不能真正救我性命。
直到後來,好不容易被他琢磨出了能真正根治寒癥的方法。
「西玨城的玄靈玉佩,觸手溫潤如水,性溫、至暖可抗寒。殤清宮的琦瓏珠,湯水一過解百毒。西蜀鐵礦山處有一種貼礦,礦里含石,石質白中透碧,可回血。還有那祁蜆草和印中香……」
「等等!你方才說鐵礦?」我詫異看他,猛然想起之前上官若風不知為何大力采礦、奪礦的事。以及……上官若風總是莫名其妙瞞著我以各種借口去看的青樓女子林霜。
南宮汲花眯了眯眼,「談起鐵礦,我還著實不得不佩服子綦。不但不動聲色的尋到了世代守護礦中石秘密的林氏族人,更不動聲色的自導自演了出英雄救美的好戲碼,不僅讓那女子私心暗許,還在美人前適當地做些番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樣,美人雖是個同樣冰冷性子,可看不到,得不到的終歸是最好的。%&*";美人牽腸掛肚,寤寐思服,魂牽夢繞許久後,終是耐不住性子將礦中石的秘密抖了出來。」
我皺眉,想笑,笑不出,胸口酸酸的,難受。
「那之後呢?祁蜆草難采,你設計給上官若風下了藥,讓冷氏不得不說出采藥的地方也就罷了,可為什麼,你還要在給我的那株祁蜆草上動手腳?」
南宮汲花怔了一下,突地出聲笑開,眸色忽明忽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他盯了我一瞬,「你老實說,那個時候你在上官堡過得好不好?」
我微斂眸,抿唇不語。
「那便是了,你既然過得不舒服,我又何必讓他也過得舒服?」
我彎了唇,直直瞅著他,「所以那時,你並沒有想要上官若風的命?」
他斜目看我一眼,冷哼了聲。
我眉頭蹙得更緊,「既然……你不想要他的命,那麼在弋城的暗箭,果真不是你派人——」
他直接堵住了我的話,「你憑什麼認為就一定是我派去的人?」
「那上頭淬的毒正好能將上官若風體內余毒引出來,若不是你做的,哪還有別人?」
他冷冷一笑,眸光一揚,看向我,「誰跟你說那箭上的毒有這樣的效果?」
我不假思索,「華景疏。」
漂亮的眸中有清澤來回流轉,「華景疏與你什麼關系?我又與你是什麼關系?」
「這……」
他迫視我,目里微寒,「我說一句話,你要在心里反復猜忌狐疑許久?憑什麼他隨意一句話你就一點不疑的信了?」
我有些糊涂了,「華景疏雖然與我不大和,可他對上官若風一直都交心交肺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拿上官若風的命來玩笑吧。」
折扇直接從半空朝我砸了過來,「就你這破想法,被人賣了還為人家樂呵著數錢呢!」
我側身躲過扇子,眸光一凝,「你說華景疏有問題?可是……」
南宮汲花沒好氣的一句,「還有什麼可是,那華景疏對著你男人交心交肺,可不一定要對著你交心交肺。」
我不解,「他算計上官若風,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南宮汲花直直望住我,黑暗若夜的眸里沉寂一片,語聲緩緩,「你不覺得,那華景疏對你男人是不是好得太過了些?子綦但凡哪里有些小病小災,那華景疏首先就要到你面前折騰一番。便連三年前在弋城,子綦服下了印中香後,他還覺得不夠,偏把你的血過給子綦讓他永遠無毒。」他的話語微微一頓,嗓音低沉了些許,「還有,華景疏娶的那門夫人為何這麼多年肚子里都沒一點動靜?」
我越听心里越亂,前後林林總總家在一起,禁不住渾身一震。我震悚驚愕,好久才听到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華景疏他喜歡的是上官若……可,他為什麼還要娶若雨……」話到了後頭,我的聲音細了下去。
華景疏若是真對上官若風有意思,那麼迎娶若雨,便更有由頭能隨意出入上官堡……
我擰著眉,好惡心。
南宮汲花斜目看我一眼,突地笑出聲,「這回該知道自個兒為什麼平白無故不受人待見了吧?你搶了人家男人,佔了人家男人的身子,還一個勁地總折騰人家男人,人家自然要和你對著干。不但把你耍得團團轉,還讓你心甘情願的為了人家男人把自個兒的命給拋出去。」
左一個人家男人,又一個人家男人,听得我心里直窩火。
偏偏這廝還是一副隨性懶散的模樣,媚眼斜勾一笑誘人,「你方才問我,是不是沒有想要上官若風的命,我若說,我老早就想要他的命了呢?」
他說道這里時,話語倏地轉寒,陰測測的朝我一瞟,笑意里透著寒光。
我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這麼多突如其來的消息。茫然看了他,有些近乎不祥的預感,「為什麼?」
「為什麼?」他挑眉,「你身上的寒癥如果受不到大的刺激便一直不會發作,也一直不會讓你有性命之虞。你五歲之後,十六歲之前,除了母親去世時寒癥發作過一次,別的什麼時候哪里見過寒氣攻心了?可你算算看,你自嫁給他到三年前,寒癥反反復復發作過多少次?尤其是弋城那陣,只差真沒被活活折騰死!」
他的話里全全滿滿帶著怒火,听進我耳里,只有一股難言卻不能消除的惆悵。我垂了眼睫,「二哥,這到底還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管得……太過。」頓了頓,遲疑開口,「那……你先前說,上官若風這些年為我……又做了些什麼?」
他聞言默然,睨向我,語言卻止,終是重重一嘆。
我說不出此刻是種什麼感覺,心里頭憋的慌。
「二哥?」
「有些事情知道了心里反而不好過,你還是不要知道了。」他沉著面色,話里再無回旋的余地。
我抿唇,「最後一個問題,沒有了印中香,我的寒癥當時又發作得那般厲害,再加上華景疏將我的血換去了一半,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南宮汲花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煩躁之色浮于表面,當即鎖了眉頭,「你該慶幸,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你一命。」
我僵了僵,陡然覺得渾身力氣都無,莫名其妙的心口缺了點什麼。
他說孩子……我記得,我當時懷的是雙生子。
這麼說,果然死了一個。
心神俱震,突入而來的悲涼,入心入肺。恍惚之間,眼角微濕。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掩去自己目里的悲涼。
不過只是睡了一覺,醒來時卻已經世事皆變。
阿雲嫁了人,生了子。上官堡的老夫人在阿雲孩子滿月以後,便離了世。沒人知道老夫人是如何死的,只知道老夫人臨走之前的一天在老堡主的墳前獨坐了一日。
我知道這事時,黯黯垂目,再失神了許久。而令我更加出神的,卻是另一件事。
南宮汲花中途從我的房里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笑容滿面,「西玨城城主蘇流觴听說你醒了,立馬飛鴿傳書過來,說……要娶你。」
「什麼?」我驚駭得從椅子上彈起來。
「聘禮已經在路上了。」南宮汲花笑得燦爛非常,「蘇流觴快馬加鞭過來,估計兩日內能到。」
「荒唐,我一個有夫之婦——」
「亂說,休書都有了,你就是個殤清宮未出閣的閨女。」
「你不是說那休書不作數?!」
「嘖嘖,我現在想讓它作數了。」
「你——」
「哦對了,為避免節外生枝,婚期定在七日後。明日里,我著人給你量身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