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文給我打來電話時,我心中平白無故地生出一股慌張。舒殘顎我媽和于小杰同時看向我,兩張嘴雖不說,四只眼卻在發射同樣的訊息︰誰打來的?我自認為我的慌張多余至極,我何荷既不是他于小杰的人,又更是跟史迪文分了道揚了鑣,說了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那我何必像個讓人抓了現形的罪人似的?
電話我沒接,調了靜音,任由它自生自滅。我也沒為我媽和于小杰答疑解惑,說對方是誰誰誰,而是眨著眼楮看著他們,像是等待他們繼續剛剛的話題。
剛剛,他們正有一句沒一句地從天氣說到氣候,眼看就要對大氣層各抒己見了,而我終于听不下去,點撥了于小杰︰「你可以給我媽講講你拍照時的趣事。」這麼著,他們的對話才終于有了意義。可惜,我這電話一響,就好比一把剪刀 嚓一下剪斷了他們的興致,于小杰的趣事干涸了,而我媽也收斂了笑容。
史迪文真是個千年老妖,打來這麼區區一通電話,雖說我連接都沒接,可我的生活還是讓他活生生給攪和了。本來就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尷尬了。于是,我迫不得已解釋道︰「一個客戶,可煩人了,動不動就問我這兩天是賺了還是賠了。」
而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客戶」再一次給我打來了電話。我雖把電話靜了音,卻攔不住那碩大的屏幕在我手上熠熠發光。我媽和于小杰依舊在看著我,這令我火冒三丈了。為什麼他們個個活得為所欲為,而我卻像個階下囚似的,事事都要呈在他們眼皮底下,還要考慮我的所作所為會不會令他們不快?我為什麼活得如此束手束腳?
我把我媽和于小杰「請」出了家門。當然,我請得十分得體,當然,我說了謊話。我說︰「我還是得整理整理資料,盡快給這客戶答復。他是我的上帝,惹毛了他,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您們就先請回吧。」
我無暇去顧及我媽和于小杰對我的話信或不信了,當下的我,只想獨處。
我媽和于小杰一道走了,也許,他們出門後寒暄幾句就會各走各路,又也許,他們還會有興致找個說話的地界繼續說說話。隨他們去吧。
我給史迪文回了電話。至于這其中的原因,我自認為是我這一肚子火,需要找個人來發泄發泄。我劈頭蓋臉就對史迪文嚷嚷道︰「你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正經事找我,不然,我絕不放過你。」
那邊,史迪文先一愣,後才悠哉游哉道︰「這太平盛世,哪來那麼多急事?」
真是火上澆油。我深呼吸了好幾個回合,才勉強開口︰「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哦,我沒想找你,只是一不小心,撥錯了。」史迪文如是答。
我一下子掛斷了電話。我再一次中了史迪文的奸計。撥錯了?還撥錯兩次?他是老眼昏花,還是大腦支配不了手指頭了?不,他分明是在和汪水水纏綿之余,故意作弄我。他有自信擾亂我的生活,擾亂我的心緒,而我,竟真的亂了。我竟把我媽和于小杰攆出了家門,真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