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刻的安靜後,悠揚的琴聲慢慢飄起,曲調清幽典雅,絲絲入耳,如遠山近水天地悠長,似青竹寒梅獨香飄逸。一時間,台下的人沉默,靜逸,心境無由來的陷入空靈靜謐的天地狂野間。
就在這一片安靜寧謐中,舞台四周的燭火緩緩亮起,這次,沒有奪目的光亮,只有昏暗中一點燭光,映著一高一低精雕細琢飄逸動人的兩抹身影。
低沉磁性的男音伴著不輕不重的內息傳向台下四方︰
「初雪亮了刃刀劍聲沙啞
萬重樓外幾度風霜洗戰馬
幾季烽煙血染黃沙
鐵馬銅牆寒衣蕭殺
一朝戰火誰成就了誰的天下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透著淡淡的憂傷,猶如夜空中清傲孤寂的大漠蒼鷹,在寒風中留下一抹冷傲深寒。
一段停罷,琴聲依舊優雅,淡淡琴音相伴下,一把婉轉悠揚略帶憂傷的女音緩緩響起︰
「誰說戎馬一生無人牽掛
誰在你心中笑媚如花
千古紅妝素手點朱砂
月樓下孤舟只影為誰把眉畫
江山獨舞舞不盡琉璃煙花
短暫的音樂中,台上兩人對視一眼,那含情脈脈的眼眸里,一個是真情流露欲罷不能,一個是做戲演繹,力求情景逼真感人。看在別人眼里,卻是郎情妾意,配合著那浩瀚曲詞,那份情,感天動地,纏綿悱惻。
台下,有人驚異,有人狐疑,有人擔憂,有人狂怒,而有人,目光靜謐,細細品酒,清寒依舊,紛擾的外界,于他而言,全然是一出于己無關的戲。
無視台下各人心思,那雙眼里只有彼此,柔情糾纏的璧人深情對望,甚至,情不自禁的牽起手,齊聲吟唱︰
「誰的笑,亂了心扉,惹了桃花
誰的愛,釋了兵權,舍了榮華
枯枝上的灰色寒鴉
聲聲訴說著無盡的牽掛
發色如霜的人啊
歌盡繁華
人間多少雪月風花
不及你眉間肆意的瀟灑
傲視天地的君啊
寵傾天下
一曲既罷,桀栩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楊曦一張絕色容顏,這一刻,沒有禁忌,沒有世俗,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這個人兒,這個人兒
兩股疾風狂襲而至,他瞬時斂神,衣袖飛揚,盡管氣息已亂,仍是配合著楊曦優雅的向台下的觀眾致意謝幕,狂涌到唇邊的那股血腥,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銳利的眼眸向台下一掃,眼里,一絲歉意,一絲詫異。
這場暗涌較勁,除了寥寥數人看了個大概,其余的人渾然未覺。
楊曦笑容滿臉的向眾人謝幕。今夜的表演,出乎意料的成功順利,這一個月的籌劃演練總算沒有白費,回頭一定要好好犒勞演出的兄弟姐妹們!
只是,總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一絲絲的寒意,似乎總有那麼些隱身寒冷的目光飄落在她的身上
下意識的瞟了台下一眼,沒發現任何異象,才吁了一口氣,和桀栩緩緩步下舞台。
剛下舞台,楊曦便放開他的手,飛快地奔到等候在後方的芯彤和如煙,一臉興奮和愉悅。
「我們成功了!」
她的興奮輕而易舉的感染了每一個人,那些粗狂的武夫們,雖然平日里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頭,但這一刻,見她如此雀躍,也不由得眼角帶笑,打心里頭喜歡上這個刁鑽霸道卻心地善良可親的郡主來。
桀栩清幽的眼里,仿佛只剩下這個愛笑甜美的人兒。雖然,當她放開他的手那一霎心狠狠地被扎了幾道傷疤,但,她那迷人炫目的笑臉,漸漸填滿了他一顆空蕩蕩涼颼颼的心。
一股血氣急涌,他氣息一斂,暗自把它強壓下,心脈雖不至于受損,短時間內卻也不能再肆意動用內力。
一聲嘆息。
他猛地抬眼,對上一雙心痛的眼眸。
向來暴躁輕狂的彥域,此時俊逸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與心疼。「你不該」
桀栩別過臉,不語。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與苦。
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同情,更不需要那些自以為是的規勸安撫,就算是從小一同長大的義弟也一樣。
有些人,明知要躲著卻不自覺的想親近,有些事,越不想想越甩不掉。
「我會請旨回邊疆。」
「你的傷」
沒有回應,清涼的微風中,只留下一抹修長孤寂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在夜幕中。
彥域薄唇緊抿,一絲心痛從眼底掠過。
他的二哥,那張冰冷孤清的臉龐向來只有清心寡欲和淡漠冷情,可今日,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看著楊曦那眼神里透露出的情根深種不能自拔,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沉得甚,若不能今生與之相守,怕此後再也不會心系旁人。
若是別個女子,傾盡他一切能力也會助他奪之,但,那女子卻是大哥的女人
大哥那顆封閉了二十多年的心扉,偏偏只為她而開啟
天意似乎總愛弄人,這一趟情劫,該如何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