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知道什麼是yuwang嗎.如果一個人從一件事情上得了好處.他又怎麼會輕易停止去做這件事情.」
影五這次難得沒有嘲笑瑞 的幼稚.也頗有耐心的解釋說︰
「我們也曾經寄希望于華夏的統治者.可我們得到的都是失望.徹底的失望.有那麼一段時間.那失望的情緒蔓延這個南疆.」
瑞 低下頭.默默听著影五說著這些看似和自己沒多大關系的話.可是她自己對這些又深有體會.一時間.她甚至開始認為影五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我們為了能讓華夏給我們一個平等的待遇.可以說什麼方法都用了.但是最終得到的是什麼.看看肅王現在在做什麼吧.」
說到這里.影五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猛然站起身.快步在房間走著︰
「他現在在攻擊天水.今天被攻擊的是天水.誰又能保證.肅王爺不會調轉馬頭.沖著我們來.」
瑞 將頭低的更深了些.這些保證.她是不敢說的.
廟外的凜冽寒風不知何時止住了.一輪新月透入破舊的紙窗.外面早已是覆了一層薄薄的雪.煞是晶瑩剔透.激得人心中浮起一片清冷的涼意.
「夫人為什麼不辯解.是不是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了.是不是覺得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得到華夏皇帝諒解的話都是廢話.」
影五的手指忽然覆上了她薄薄的唇.「不過夫人不用擔心.你到了南疆.也會得到和華夏一樣的待遇.我不想殺你.畢竟我們曾經有過一段關系.但是很遺憾.我必須要利用.你是肅王的心頭肉.這已經是華夏都知道的事情了.」
「你錯了.你難道不知道肅王現在有新王妃了麼.」瑞 冷冷的說.其實她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大概任何人都是一樣的.當自己陷入困境的時候.總想著找個借口.找個理由說明自己真的沒那麼重要.
「我知道.徐州太守的女兒.」影五無所謂的攤攤手︰「夫人.你真的覺得我是傻子嗎.那個剛剛和肅王生活在一起的人.怎麼可能和你這個跟著肅王走南闖北十多年的人比.」
一時間彷佛是被什麼抽空了力氣.瑞 覺得自己苦苦支持了許久.可如今五髒六腑都是空蕩蕩的.充滿了涼意.
這些日子來所有的悲涼、委屈、絕望.瞬時都涌上了心頭.為什麼自己要被這樣卷入到斗爭之中.為什麼.她明明可以做一個最無所謂.或者最無關緊要的旁觀者.可現在.每一次只要有什麼事情發生.自己永遠是最倒霉的那個.
不說身邊一個個陪伴的人.早已都離她而去.就連那個死纏爛打彷佛永遠都趕不走的影十七.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說不定自己這一次跟著影五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瑞 突然覺得什麼都沒有了.除了肚子里這個和肅王.和自己有著深深緣分的孩子.她什麼也沒有了???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自己在荷塘邊「詐尸」的情景.還記得時時刻刻被人打壓的情景.還有……瑞 不敢想下去.她害怕.
在這個世間沉浮而掙扎.苦苦的想抓住身邊的每一樣事物.可她什麼都抓不住.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瑞 終于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垂下目來.伏在自己膝上失聲痛哭.「為什麼我要來到這里.為什麼.我本來可以在那個世界好好生活的.暮雪因為我死了.李良成和敏兒也因為我死了.我是個不祥人.從那個世界開始.我就是不祥的.沒想到來了這里.我依然是這樣.」
「夫人.不要太擔心.南疆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南蠻之地.」
影五輕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覺得昔日如黑瀑布的長發如今也少了許多.早已不足一握.
影五嘆了口氣.他淡淡的說.「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一個地方的人會像南疆人那樣淳樸.那樣真實.他們會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你.」
說到這里.影五忽然不說了.他看了一眼瑞 .輕描淡寫的說︰「你知道南疆最著名的刺繡嗎.那是每年必須要獻給華夏的東西.夫人身份這麼高貴的人.家中也一定會有很多吧.」
瑞 含著晶瑩的淚珠.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影五為什麼要說這件事情.
影五只是低下了頭.沉默了良久.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說︰「走吧.我帶你去南疆.看看那些刺繡的姑娘.你就會知道我為何會這麼執著.」
南疆特有的竹樓里.瑞 見阿蠻坐立不安.不時望向院外.笑道︰「阿蠻.你是不是很想去看‘天葬’和即位大典.」
瑞 如今來南疆已經差不多快一周的時間.這段時間她才了解到.原來影五在南疆的身份.遠遠比自己想象中要高貴許多.他現在是南疆拜月教新一任的教主.
而就在他們回來之前.南疆老首領因為華夏和南疆邊境的問題.與華夏當地官員理論.沒想到那官員將老首領臭罵一頓後攆了回來.
老首領一時氣憤不過.居然被活活的氣死了.按理說.這事情本來是可以找華夏官員去理論的.但無奈現在南疆上層中.懼怕華夏的人居多.所以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南疆風俗和藏地一樣.都是信奉天葬.相信只要舉行過天葬.人的靈魂就可以升天.得到最終的自由.
這幾日影五忙著天葬的事情.可還是每天抽空都來找瑞 說話.只是說話.也不讓她給肅王寫信什麼的.不知道內情的人.只會以為瑞 是來做客的.
如果在不聰明點.見瑞 挺著大肚子.沒準影五在很多人口中.已經成了便宜爹.
影五並沒有直接限制瑞 的人身自由.不過挺著大肚子上下竹樓也是件很費力氣的事情.索性瑞 自己給自己禁了足.
在竹樓居住的日子里.瑞 和照顧她的阿蠻和阿嬌漸漸熟悉起來.
瑞 和阿蠻的關系更好一些.她經常可以在阿蠻的中看到之前影五口中的南疆繡品.所以也時常纏著阿蠻教她刺繡.
阿嬌對瑞 華夏人的身份本來很有想法.瑞 猜測她之前似乎受過什麼傷痛.而那傷痛或多或少又和華夏又很大關系.所以現在她一見華夏人.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拒絕.
好在瑞 這個人一向都比較隨和.而且.阿嬌對影五可以說到了痴迷的地步.而天神一般的影五每天都會放下繁忙的工作來看瑞 .阿嬌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出來瑞 是個很有身份的人.
于是她也逐漸放下心中的不滿.慢慢的和瑞 熟識起來.瑞 也不白讓她們兩人教自己刺繡.精神好的時候.瑞 也會教她二人煮華夏的菜肴.心血來潮的時候.甚至還會她們做做西餐.三人迅速結出一份女人之間才明白的友誼.
在幾日的想處之中.瑞 從二人的口中也知道了更多關于南疆的信息.看來影五的確沒說錯.可是說.這個民族完全是個沒害的民族.
每當這個時候.瑞 都會長長的嘆一口氣.之前她在華夏听到的.都是南疆是個如何野蠻凶悍的民族.殺人如麻.還經常會用更重毒藥.華夏有很多孩子.都是死在南疆的毒藥上.可現在瑞 看到的事實是.很多南疆的孩子.都死在華夏士兵的手上.這些人都是被弄去冒充軍功.領取獎勵的.
瑞 這幾日听阿蠻阿嬌念叨要觀看「天葬」和即位大典.耳朵都听出了繭子.見淡阿蠻立不安.就直接將話說了出去.
可沒想到.這話剛一說出口.就換來阿嬌的一番白焰.
阿嬌瞪了瑞 一眼︰「還不是因為你.雷大人吩咐了.不能離你左右.你不能出這院子.我們便也出不了.若是沒有你.我們早就去看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人也真是的.都挺了這麼大的肚子.怎麼不在華夏的夫家好好待著.跑南疆來做什麼.」
「阿嬌.你怎麼跟姑娘這麼說話.」阿蠻和瑞 的關系要好一些.說話也相對隨和一些.
「如果我不這麼說.要我怎麼說.」阿嬌不開心的說︰「明明就是因為她.咱們才出不去的.」
瑞 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好奇.笑道︰「其實我也想去瞧瞧熱鬧的.要是一會兒.你們不嫌棄我大肚子的話.我倒是可以想象辦法.看有沒辦法能去一看看.」
阿蠻坐了過來.拉住瑞 的手︰「好姑娘.你行行好.你去和雷大人說.說你也想去看‘天葬’.再帶上我們.根據我這麼多天的觀察.大人什麼都順著你.如果你去說.一定可以成功的.」
阿嬌去不像阿蠻那麼有信心.她有些沮喪︰「現在雷大人一定忙的要命.有用準備新族長即位的事情.又要準備天葬的事情.哪有時間來看她.再說.那麼多人.要是真將她擠壞了.咱們兩個誰負責.」
「怎麼了.你們想去看天葬.」還沒等瑞 說話.影五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瑞 的反應到還好.阿蠻好阿嬌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影五同意她們去看天葬的前兆.
「你來了.」瑞 並沒有起身.她笑著對影五說︰「我在年輕的時候挺說過天葬.可是卻從沒見過.這一次你能不能也讓我去看看.」
「這個……」影五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瑞 的肚子.瑞 一下子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