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悸現在能做的,就是努力聯系雷馳。舒駑襻可惜雷馳也和莫言斷了聯絡,正發瘋似地找他。
雨悸從雷馳的口中知道,莫言的確中了一槍,雖在肩膀的位置,但一旦流血過多來不及施救,同樣會構成生命危險。
他會在哪里,他會在哪里!
那一刻,她和他的距離,竟像是隔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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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坐在床上,忍受著肩膀的疼痛,一口氣喝完碗中的中藥。
整個過程,眉頭都沒有皺過。
一位中德混血的老伯走進,看到這場景,忍不住伸起大拇指。他遠在門口都能聞到苦味,而他居然連個反應都沒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意志力,先生。艋」
他清楚地記得,兩天前初見他時的場景。他受到人的追蹤,受了重傷,滾下山來。那時候盡管傷痕累累,衣服皆被血色染盡,他卻依舊掙扎著站起來。他身上有槍傷,刀傷,還滾了一路,被荊棘扎傷,卻依舊能不卑不吭地撐起身子。這種慢性而劇烈的疼痛,是一般人無法忍受的,他看著心都顫抖。
更出乎意料的是,當他扶著他走進理療室時,他二話不說自己挑出子彈,干脆利索,連他這個跑南闖北年過半百的人,都打從心底佩服!
這人,心中必當有所信念,而此信念在其心中,無任何力量可以摧毀之。
「扎克,你這究竟是哪里。」莫言的臉色盡無血色,明顯是失血過多的反應。
「山谷里。放心吧,外面的人進不來。」
莫言不再說話,閉著眼養身。
扎克見他這般,也順勢坐在床沿上。「我說,你究竟怎麼德里克了,讓他派人追著你殺?這麼多年很少有人能讓他這樣。」
听到扎克嘆氣的聲音,莫言睜開充滿睡意的眼。
「你和德里克什麼關系?」
扎克也不惱他不帶感情地問話,模著禿腦袋,「戰友。」
莫言警覺地起身,抓起桌上剪過紗布的剪刀一把對準扎克的咽喉。電光火石的速度,讓扎克心下一驚,臉上的贅肉瞬間僵硬。
「告訴我,中國a市碧水鎮的大屠殺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相當沉靜,卻能讓扎克感覺到波瀾平靜下即將涌現的狂浪。
扎克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豈會被一把剪刀嚇著,只是他不得不感嘆莫言思考的速度,竟能從戰友兩字聯系到十八年前的大屠殺。
「扎克,我並不想逼你,但請你告訴我。」
「先生,請你不要為難我。」
扎克也是平穩地說著。莫言見狀,索性扔下剪刀。他知道,此刻若扎克真和自己動手,他無絲毫勝算余地。
「抱歉,扎克。」
扎克微微一笑,理了理有點亂的衣裝,正準備岔開話題。
「你在逃避什麼。」
扎克一挑眉,他佩服莫言的意志力,現在,更應當佩服他的觀察力,竟直接問出這話。
沒有在意扎克是否給予回答,莫言繼續說道,「這個山谷不會永遠是你的避風港。德里克既然能干掉當初知道內情的同黨,只要發現你還存在,必不會手軟。你要做好準備。」
「這也是德里克追殺你的原因?因為你嘗試著掀開這層迷紗?」
莫言冷冽一笑,「發現我的意圖,怎樣,是否也如同他一樣想將我解決掉?」
扎克皺眉搖搖頭,「躲藏在此,無非是想讓自己重新活過,你所謂的意圖,對我無任何威脅。」
兩人不再說話,莫言仰面躺在床上,回想起當天和德里克在書房的對戰。暗中躲藏的幾個人,槍槍要他的命。若不是少年期間在阿富汗和墨西哥經歷過槍淋彈雨的洗禮,他也難逃此劫。而他,實際就是等待能進入書房的一刻鐘。
那一幕,他怎麼也忘不了。冒死打開的書櫃里,不僅有類似雨悸模樣的畫像,更有自己父母出事當天的照片,以及那二十輛套牌車號和司機姓名。
他想起父親以周游列國為由離開e集團的那天,托人帶來的幾個字,竟是「小心德里克」。
而父親,應當早已到英國了吧。
現在安靜想來,一切都愈發清晰。
德里克中國一趟行後必定發現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以及父親和自己謀劃方案,特地設計了此等交通事故。一是想直截了當除去父親的命,二是想以此作為對自己的警告。只是他沒料到,母親會在第一時間用生命去保護父親。
想到這里,莫言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當初他會用雙親的命來警告自己,那麼如今,找不到他,是否會用雨悸的命來威脅他?
德里克,你手上究竟留了多少人的血!
一想起雨悸,莫言竟力不從心。他做了無數可能,可是當發現雨悸真有一半以上的幾率會是德里克遺落的孩子時,他心里的煩躁,無處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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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悸看著前夜偶遇的男子出現在酒店頂層旋轉餐廳,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然後微笑著拉開身邊的座位。
所幸現在餐廳里人鮮少,否則估計所有人都要行注目禮了。
「還在發呆?都過了早餐時間。」那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含笑著說道。
「您怎麼在這?」雨悸禮貌地朝他點點頭。
「听說頂樓有位東方美女,便來看看。」
雨悸一笑,他開起玩笑來,能淡化臉上的疏遠。
「您笑起來很好看。」
男子端著茶杯的手明顯一頓,這句極普通夸獎的話,足足隔了十八年之久。
他按捺住自己波動的情緒,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謝謝。」
雨悸也不在意,他的這副模樣讓她想起了莫言。大概總有這樣一批人,習慣用冷漠保護自己。
「您應該多笑笑。」
男子抬眸,盯向雨悸,「你不怕我。」
他的語氣,不是反問,只是陳述。
早上十點,窗外的風景甚好,離白雲很近。
「為何怕?」
「多年前,她也同你一樣,這麼回答我。」男子盯著雨悸,眸色越顯復雜。她的話,總會讓他想起封塵往事,想起屬于青春的那段歲月。
雨悸大方一笑,專注地喝著茶水。
英國紅茶的味道,如同倫敦的古老,漫漫洋溢著街邊文化令人沉醉的氣息。
「我叫鐘離歐易。」
雨悸抬起頭來看他,鐘離歐易?他自報姓名又是何意?
「雨悸。先生,您的名字很特別。」
「可否再次邀請你陪我走走。」話音剛落,鐘離歐易已披上專屬他的黑色大褂。
他的語氣,依舊不容置喙。
雨悸也不拒絕,跟在他的身後。
「先生,您特地來找我,就是希望我陪你走走麼。」
鐘離歐易轉過身來凝視著她,雨悸霎時又想到了獵豹,對,優雅的獵豹。她想,即使他單槍匹馬站在叢林中,他也必當能保全自身。
「不錯,知道我是特地來找你。」
「那夜,我和您在收藏店相遇,也不是偶然吧。」
看著雨悸陳述事實的淡然神色,鐘離歐易閃過一絲欣賞。「如何說起。」
「打你從黑暗中走出來起。」雨悸的話里,您變成了你。
「哦?」鐘離歐易索性停下腳步,雙手抱胸極度興趣地看著她。
「你的談吐作風,語氣口吻掩蓋不了你本身的氣質。你習慣黑暗,不會輕易離開你的世界。」
「我說過,你很像我的故人,吸引我。」
「即使像,可你也明白我不是她,而你,沉穩且深思熟慮,決不會隨意向外人靠近。或許那時還不確定,可當夜你邀請我再多走一路時,我便百分百確定,你在等待我的到來。」
鐘離歐易啪啪鼓起掌來,臉依舊冷靜如常。
「美麗的小姐,你讓我欣賞。」
「謝謝。」
「那麼剛才,你在等待我的到來?」
雨悸看著身前充斥著強大氣場的男人,眼里平靜無瀾。「沒有,只是你確實來了。」
鐘離歐易笑著,「你引起了我的興趣。」
「你用溫柔的姿態靠近我,是想對我采取攻心計麼,泰勒先生。」
鐘離歐易即德里克•泰勒一挑眉,視線直逼雨悸。她的眼里,有抹堅定,有抹無畏。
「有點意思!泰勒是我的英文名。」他自視隱藏的很好,沒想到她卻識破了。看來,她的出現,讓游戲變得愈發精彩起來。「你查過我?」
雨悸依舊淡然地微笑,「先生,我不必要查你。只是你派人調查我時,大概那人忘了跟你說,察言觀色是我的本事。」
德里克•泰勒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那人也忘了說,你相當有膽量!」他還真沒想到,這女子竟不似看上去那般柔弱,卻真是遇強則強。
而更讓人贊賞的是,她心不高氣不傲,何時何地均能泰然處之。
「那你倒是說說,從何處發現我身份的?」
「穿著打扮,語氣口吻。」最重要的是,他不善和他人平等對話。每次問話,貌似征詢人意見,實則無給他人拒絕之權。這世上,有如此修養,且句句有深意之人,大抵也離不開幾個。
更何況,茫茫大英帝國,他卻走近她,讓她不得不多生份心眼。
「知道我身份後,你倒是不急。」
「你不急,我也沒必要急。」
德里克•泰勒笑得更豪放了,「哈哈,不錯!這多少年了,才讓我遇見像她那樣的人。」
雨悸見他的模樣,想起他高大卻孤寂的背影,心里難免有些漣漪。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她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莫言定當還處在危難之中,而他,一個黑幫老大,卻花費大量時間在她身上。
于情于禮,都說不通。
或許是看出她的疑惑,德里克收起笑容,「你不用奇怪,我說過,你讓我想起她。」
「可你也知道,我不是她。」
德里克凝神細看雨悸的眉眼。是,她不是她,可卻能讓他從這張年輕的臉上看到她俊秀的蹤影。
「或許你該慶幸,因為你的臉,讓我沒采取行動。」
雨悸閃過詫異,「泰勒先生,或許我們該挑明了講。」
德里克一笑,背過身去,「美麗的小姐,你還是心急了。」
雨悸沉色盯著他硬朗的背影,說不上情緒。
誰都沒有提起莫言,可此時莫言究竟如何,究竟在哪,雨悸不得不擔憂。
他的安危,系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雨悸望著他大步邁去的身影,並沒有追上前去。只是幾秒後,背後閃現出幾個面無表情身著黑衣的男人,出現速度之快,如黑風拂過,讓雨悸暗自心驚。
「小姐,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德里克,還是出手了。」雨悸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隨著德里克走過的路經,直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