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司,即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書,會審本該在刑部,但應允身份特殊,故定在宗人府,並會同宗人府宗正一道審理。
在三司與宗正坐堂後,允從大牢中提了出來,他如今雖已淪為階下囚,但仍是一副溫文爾雅,不驕不躁的樣子,與平時一般無二。
因允如今仍是王爺身份,是以一眾會審官員並未讓他下跪答話,刑部尚書王善一拍驚堂木道︰「廉親王,你可知自己犯所何罪?」
允輕彈了一下袍角道︰「這也正是我奇怪之事,前夜有人突然闖入我府中將我抓至牢中,如今又三司會審,實不知我究竟犯了何罪,要動用這麼大的陣仗。」
見允在那里裝糊涂,王善與另幾位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單刀直入道︰「廉親王,你擅自蓄養暗衛,此乃一罪;指使暗衛弄沉兩批運糧船致使福州出現大面積的饑荒,變成人間地獄,此乃二罪;殺害連江縣千余民百姓,此乃三罪;謀害寶碩太子,此乃四罪。這四條罪,你可承認?」
「根本就沒有這些事,將福州鬧得饑荒遍地對我有什麼好處?害死寶碩太子對我又有什麼好處?你說的這些罪,根本就是對我的誣蔑。」在胤禛動手的那一刻,允就知道他必是掌握了自己犯事的證據,但抓到的是什麼證據卻無從知曉。在這種敵情未明的情況下,他自不會傻的將自己的秘密暴露出來。
見他一條罪都不肯認,坐在上頭的四位大人均皺起了眉頭,在與左都御史說了幾句後,做為主審的王善道︰「來人,將那幾人帶上來。」
在他話落後不久,便有差役帶了數名身著黑衣之人進來,一看到這些人,允雖然神色看著平靜,眼皮卻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這些人不是旁人,正是他手下的暗衛。
這些暗衛一個個均精神萎靡,面色潮紅,一被放下後就軟倒在地,看著沒什麼力氣。
王善命人將他們上衣月兌去,露出大塊大塊潰爛的皮膚,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卻是宮中太醫。
「廉親王,這位是曾跟隨過寶碩太子與二阿哥去過福州的太醫,經他診治,斷定這幾人身上的癥狀,與福州那些因吃了人肉而發病的人癥狀一模一樣,而這種病是可以傳染的。」
允攤手道︰「那又如何,我並不認識他們,他們去不去福州與我有何干系。」
見允一味否認,王善等人均覺棘手不己,正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問的時候,有一個差役快步走到大理寺卿耳邊說了一番話,後者神色一緊張,召過王善等人將剛才听到的話復述了一遍,眾人臉色不約而同地變了一下,且目光都望向了門口,大有想要起身的想法。
允將他們這番模樣看在眼里,微擰了軒眉不知在想什麼。
這個時候,王善輕咳一聲,重新坐直了身子後道︰「廉親王,你說不認識他們是嗎?那你如何解釋與他們一伙的人身上會出現你的親筆信。」
允目光一閃,冷聲道︰「什麼親筆信?我怎的不知道。」
左都御史從擺在面前的一大摞卷宗中捻起一張紙念道︰「爾等繼續往福州行進,至于江寧那邊我會另外派人前動,務必要截殺兆惠與阿桂,不能讓他們踏入京城一步。」
從左都御史念第一個字起,允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一片,這句話正是他親手所寫,寫完後綁在信鴿上,傳給自己派去的暗衛處,為何會在他們手里?之前那幾個患了病的暗衛出現,他雖驚訝卻沒有什麼害怕,就算證明這些暗衛是他蓄養的,也不過是小罪一樁,如今京城哪個大家族不曾蓄養暗衛,只是不曾擺到台面上罷了。
可是這張密條卻足以要他的命,而且密條被截,只怕他派去福州的那些暗衛也已經被抓了。
「我等已經派人拿廉親王以前所寫的奏折請京中所有對字跡有研究的鴻儒比對,證實紙條上的字與廉親王的字一模一樣,不存在任何臨摹冒寫的可能。若廉親王對此不認同的話,可以當場書寫一遍紙條上的字,以做比對。」隨著左都御史話音的落下,立時有差役奉了紙筆到允面前。
允提起猶如千鈞重的竹筆,猶豫許久終是沒寫下去,而是將筆一扔道︰「不必了,那紙條確實是我所寫。」他固然可以將字寫的與平常不一樣,但只要將他府中所有的書信拿出來一比對就會穿幫。
王善精神一振道︰「這麼說來,你是承認那四宗罪了?」
「王大人這話卻是錯了,不錯,我承認這張紙條是我寫的,但頂多也只是承認有蓄養暗衛,並且派他們殺兩個人罷了,與福州饑荒、連江縣千余人性命還有太子爺的死有何關聯。」
一臉冷峻的左都御史哼了一聲道︰「你要不是做賊心虛,何必派人去追殺兆惠與阿桂?」
允目光一轉,已是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說辭,「他們兩個在冰嬉比試中耍手段令我兩個兒子失去了奪第一的資格,我懷恨在心,所以得知他們兩個未死後便派人追殺他們,好為我兩個兒子出氣!」
不曾說過話的大理寺卿嗤笑道︰「廉親王這話未必太過勉強,只是一個比試罷了,需要專門派人追殺這麼嚴重嗎?」。
「我兩個兒子原本對這場冰嬉比試志在必得,豈料被那兩小子破壞,他們回府後吃不下睡不著,人一下子瘦了許多,這一切均是因那兩小子而起,不殺他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原本他們在福州死了也就罷了,偏生後來又有消息說他們還活著,既然天沒收他們,那就只有我自己動手了。」
大理寺卿搖頭道︰「廉親王這番說辭未免太過勉強,根本不能令人相信。分明是你派人害死了寶碩太子與隨行的人,而之後你在知道兆惠與阿桂沒死時,想要斬草除根,故派底下的暗衛追查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