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永出生之時,唐齊章為其算生辰之八時所說的話如一把枷鎖,一直壓在他身上,這十一年來,他未有一刻是真正輕松的。
永命格尊貴,有真龍之相,但八字偏輕,極易早夭。事實上,這些年來,永曾數次遇險,譬如八歲那年在木蘭圍場險些遭野豬所傷;每一次出事,都令他心驚膽戰,惶恐不已。
十一年間,他不止一次想過要將此事告之瑕月,但每每話到嘴邊都咽了,瑕月將永視如命根,若得知此事,如何能受得了。待得永璟死後,看到瑕月痛不欲生的樣子,弘歷暗暗發誓,將這件事埋在心中,永不向瑕月提及!
唐齊章一直在尋求補全永命數的法子,可任他翻遍奇門術書,皆只得到一些偏門小術,稍稍影響人的運勢,沒有一樣是可以真正改變命格的。
所以,他將希望寄托在佛道兩家,將W@佛道兩家最有名之人皆請到了京城,以厚禮相待,要求只有一個,就是改變十二阿哥的命格,讓他得以平安長大。
這一切,外人無從得知,只以為弘歷既信佛又信道,也有人暗中猜測,認為弘歷是為求長生之術,故而請了佛道名家來京城;畢竟歷朝皇帝之中,不乏為求長生而信佛信道之人,最為出名的莫過于明朝的嘉靖皇帝,信奉痴迷到穿著道袍上朝,被人戲稱為道士皇帝。
在壓下心中的思緒後,弘歷自袖中取出一道三角黃符交給瑕月,「這是清玄道長為永所做的平安符,最是靈驗不過,你將它放在永枕下,可保永無病無痛,萬邪不侵。」
「是。」瑕月有些無奈地接過黃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過一段時間,弘歷都會交給她一些黃符或是佛珠,讓她放在永屋中,說是可以保平安,除了永,其他阿哥也會有;為著這事,她曾勸過弘歷幾次,但弘歷始終听不進,只得由著,左右也不礙著什麼,只希望弘歷不要太過痴迷玄學,誤了國事。
瑕月並不知道弘歷信奉佛道兩教的真正原因,正如她不知道,弘歷賜給永他們的黃符與佛珠,並未如給永的那樣加持作法,這樣做,僅僅是為了避免她疑心。
且說永他們,在離開養心殿後,並未依著弘歷的話各自歇息,而是去了阿哥所看望十四阿哥永璐,因章佳氏觸犯聖顏,所以永璐一直養在阿哥所,如今已經三歲多了,諸多之中,他與永特別親近,每次看到他來都很高興,而永看到他,也會想起永璟,所以也常會來看他,有時還會做一些小玩藝送他。
永剛踏進阿哥,一個小小的身影便撲到他身上,如扭結糖一樣,嘴里欣喜地叫道︰「十二哥,我好想你啊!」
隨後跟上來的宮人連忙拍袖下跪,「奴才給四阿哥請安,給十三阿哥請安!」
在命宮人起來後,永拉過還在永懷里扭個不停的永璐,捏著他紅撲撲的小臉蛋道︰「光記著你十二哥就行了是不是?」
永璐歪著頭看了他會一兒,緊接著抱住他一條大腿,撒嬌道︰「還有四哥,我也想四哥!」
永哭笑不得地敲著他的頭道︰「你這小猴子,小小年紀就學會見風使舵了,可真是了不得。」
永璐一臉委屈地捂著被他敲疼的腦袋,嘟囔道︰「四哥壞,說了想四哥還打人,不喜歡你了。」說著,他一溜煙跑到了永身後撅嘴生氣,最後還是永親手做的竹蜻蜓將他給逗笑了,開心的把玩著。
待得永璐跑去玩耍後,永道︰「四哥,你不回府去嗎?」。
「就這麼會兒功夫,懶得來回折騰,在這里待一會兒得了。」說著,永忽地笑道︰「你啊,心眼可真多!」
永一怔,旋即反應,笑道︰「被四哥看出來了?」
永在一旁的石凳中坐下,睨眼道︰「你明知道令嬪一心想生個小阿哥,卻偏偏哄著皇阿瑪說喜歡皇妹,讓她一定要再生個皇妹出來,她心里一定氣得半死。」
永在他旁邊坐下,彎了眉眼道︰「誰叫她以前拿我說的話在皇阿瑪面前中傷四哥,害得四哥被皇阿瑪訓斥。」
永眸中掠過一抹溫潤的光彩,輕聲道︰「你還記得?」
永理所當然地道︰「事關四哥,我當時記得,從我有記憶以來,四哥就待我極好,更曾在圍場上救過我的性命,令嬪中傷你就是中傷我,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就是記性好,莫說才過了三年,就算是過個三十年,也不會忘記。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欺我,我必百倍報之!」
那是永八歲時候的事了,永喜歡上胡氏身邊的一個宮女,兩人暗中往來,情意漸深,永想要與之長相廝守,逐大了膽子向胡氏討要那名宮女以做側福晉,雖說他們只是情意互許,並未做出什麼有違倫常宮規之事,但終歸是不太好,所以胡氏幾經思量,沒有答應永這個要求。
永被拒,心中難過,他一向與永要好,後者雖然年幼,但聰穎過人,對于許多事都知曉,所以永常會與他說事,這一次也不例外。永不想永傷心,但想去求瑕月,胡氏與瑕月一向要好,若是瑕月開口,胡氏定會答應,無奈瑕月當時正為永璟一事難過抑郁,實在不是提這事的好時機。
正當永為難之時,恰好被魏靜萱看到,便問他何事愁眉不展,雖然瑕月曾告訴永,讓他小心著些魏靜萱,但永畢竟還年幼,未曾想太多,被魏靜萱套了幾句,便將永的事說了出來,魏靜萱听過後,也很是同情,說會幫永向弘歷進言,促成他們這對有情人。
永對此自是求之不得,對魏靜萱極為感激,歡喜地將事情告之永,永對魏靜萱了解比永深,對此半信半疑,果然兩日後,永等來的不是賜婚旨意,而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