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一時沒接上話。因為她不知說什麼好。
吳冰口中的女人。他上次也曾經和蘇涵提到過。那是他的初戀。十幾年過去了。他還對她念念不忘。
「你後來去找過她嗎。」平靜了一會過後。蘇涵繼續問吳冰。「我是說。你喜歡的那個人。你有沒有再去找她。」
蘇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只是忽然想到。于是便問出口了。其實她也很好奇。吳冰這樣冷到骨子里的男人。究竟會對怎樣的女人動真心。
比起葉俊軒。吳冰似乎更冷硬一些。軒是外冷內熱。而吳冰是外冷內冷。他好像很偏激。把自己的內心掩藏得很深。不想讓任何人涉足他的內心世界。這不由得令蘇涵展開遐想。吳冰的初戀是什麼樣的女孩。在他那冰封一般的心里。真的會有這樣的一個特殊的存在嗎。
吳冰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嗯。找過。」
蘇涵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看樣子。那個女孩並沒有接受吳冰。不然他現在也不會是一個人了。也許她已經不記得他了。畢竟過了十幾年。就算兩人曾經很親近。時間也過去那麼久了。
「哦……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蘇涵雲淡風輕地問著。她無心傷害吳冰。只是單純的好奇。
吳冰沒有轉過身。獨自看著遠處的夕陽。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小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單純。善良。可愛。就像降落凡間的天使。總是帶著溫暖的笑容。在吳冰的記憶里。小桃是那麼美麗。年紀小小的她已然有了姣好的容顏。是個美人胚子。時至今日。雖然那份記憶漸漸淡去了。可是他從不曾忘記她的笑容。因為。那是他蜷縮在黑暗角落里時。帶給他光明與希望的唯一的一盞明燈。
現在。她就站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位置。還很好奇地問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無法說出口。因為他沒有勇氣面對她。
「如果真的不想說…那就算了。對不起。」蘇涵對吳冰點了一下頭以示歉意。也許她真的無意中傷到他了。假如他想說。自然會告訴她的吧。他現在的沉默說明他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了。她也不會再繼續追問。
這時候。吳冰忽然轉過了身子。下意識地拉起了蘇涵的手。
蘇涵愣了一下。她望見吳冰正滿目深情地凝視著自己。那個眼神很執著。可是又很悲傷。深邃的瞳孔中透著她讀不懂的深沉。
「吳冰……」蘇涵不知說什麼好。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她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都那麼令人捉模不透。
不知過了多久。吳冰的眉目漸漸舒緩了許多。在他深棕色的瞳孔中也少了些憂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感傷。
「你知道麼。」吳冰依然凝視著蘇涵的眼眸。好像很想通過目光的交匯傳達給她什麼。「當我找到她時。她已經有男人了。」
一個悲傷的句子。很輕易地從吳冰的口中流露了出來。他說得很隨意。可是蘇涵分明能听出他語氣里的失落。他才不會釋然。相反。他一定很介意這件事。否則他也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一陣晚風拂過。夾雜著晚秋的悲涼。
夕陽如火。照在吳冰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有些滄桑。
這是一個令人難過的故事。雖然簡短。但卻痛徹心扉。蘇涵也被吳冰的情緒感染了。這是一場等待。一場落空。為什麼。吳冰的這個故事感覺很真實。就像發生在她身上的一樣。
蘇涵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猶豫了很久。終于緩緩伸出右手指尖。指著自己。試探性地抬起頭來︰「你喜歡的人。不會是我吧。」
這個答案很狗血。千萬不要是真的。吳冰心心念念的女人。該不會就是自己。
吳冰淡淡一笑。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你覺得呢。」
看他話里有話的樣子。蘇涵幾乎就要相信這個答案是真的了。
「是真的。……」蘇涵瞬間神經大條了一下。不會吧。吳冰幾次三番提到的初戀情人就是她。蘇涵。可是她根本不認識他啊。
吳冰沒有馬上回答。好像在故意考驗她的耐心。
如果這個答案是真的。她都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面對吳冰。他曾經說等了那個女孩十幾年。可她全然不知。甚至都不知道有吳冰這個人。他的感情那麼沉重。她有些負荷不來。
吳冰不慌不忙地聳了一下肩︰「當然不是你。我是想嚇嚇你啊。你看。現在你的咳嗽不是好了。」
蘇涵一愣。原來她又被吳冰耍了。他好過分啊︰「吳冰。你太過分了。嚇死我了。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得知自己是某人十多年前的初戀情人。這種事也太雷人了吧。幸好不是她……不然她以後該怎麼面對他。
吳冰微微揚起嘴角。看了看手機說道︰「葉俊軒是明天回國。」
他這話題轉變得也太快了。蘇涵還陷在上一個話題里沒完全走出來。她平定了一下情緒。又對吳冰說道︰「是。明天晚上的航班。」
「你會去接他的吧。親愛的。」吳冰很快猜測道。他總是可以很準確地猜到蘇涵的心思。「我開車送你去機場。」
「好啊。」哇。太好了。蘇涵正在為這件事發愁。自己一個人去機場不方便。又不能麻煩葉家的人開車送她。吳冰願意幫忙就萬事大吉了。
「看你那傻樣。」吳冰看蘇涵一個人想得樂開花了。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蘇涵向後縮了縮。對他很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
「你確定要跟我客套。小寶貝。其實我還是喜歡你倔強的樣子。會讓我有種征服的快感。」吳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看蘇涵靦腆下去了。送她去機場又不是什麼大事。舉手之勞。
蘇涵看吳冰滿臉不正經。可是她卻忍不住捂嘴笑了。這個男人就是說話有點曖昧。其實心還是挺好的。他對她並沒有惡意。
「那我先回去了。」蘇涵指了指葉宅對吳冰說。「明天……」
「我到了會給你打電話的。」吳冰對蘇涵的下半句心領神會。
「好。一言為定。」蘇涵很開心地笑了。
望著蘇涵離開的背影。吳冰駐足了好久。
她還是走了。就像十四年前那樣。微笑著離開了他。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他的心。她從來沒有懂過。
可是。她終究還是那麼溫柔。連離別都是微笑著的。她溫暖的笑容已經烙印在了他的心傷。是一段永遠的記號。
……
蘇涵一邊回想著剛才和吳冰的對話。一邊回到了葉宅臥室里。她一頭栽進柔軟的大床里。軒的床最舒服了。
看來在關鍵時刻。吳大律師還是挺能派上用場的。不錯不錯。這次要是沒有吳冰。蘇涵還在為如何去機場而發愁。
明天就能見到軒了。這大概是近半個月以來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對于這次重逢。蘇涵心里充滿了期待。一個人的日子不好過。每天都要被思念折磨。真的好想他。他這些天會不會有什麼變化。等他回來了。她一定要親口和他解釋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希望不要被他誤會才好。
蘇涵從床上坐了起來。獨自望著對面牆上的立鏡。鏡中的自己臉頰有些憔悴。可能因為這些日子生病的緣故。她的臉上幾乎不帶什麼血色。
「怎麼辦啊……明天軒回來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肯定會說我的。」蘇涵捏著自己的臉蛋。還一邊自言自語著。她現在看自己像個黃臉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軒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她吧。想著想著。蘇涵心頭上不自覺地涌上一股擔憂。
蘇涵覺得。干脆還是不告訴葉俊軒自己發燒了比較好。否則他一定會神經大條。甚至會翹班N天留下來陪她。她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好自己。而葉俊軒是男人。應該多為事業操心。
蘇涵蹙了蹙眉。低頭望著自己晃來晃去的腿。又一個人很傻地笑了。
「寶寶。爸爸明天就要回來了。想爸爸嗎。」蘇涵一只手模著自己的小肚肚。問著那個小小的生命。她總覺得。寶寶一定可以听到媽媽講話的。
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深愛她的男人。有他們的寶寶。只要擁有這些。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風雨。不就是為了牽著手共同迎接明天的彩虹。風雨越是肆虐。平靜過後的彩虹應該也會越美麗。
「媽媽也很想爸爸哦。」蘇涵的雙眼笑成了彎彎的月牙。滿目的燦爛。「我們一起去機場接爸爸。好不好。」
想起明天軒就回家了。她的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也不覺得頭疼了。原來最好的藥是愛情。可以治愈所有病痛。
糟了。還沒想穿什麼衣服去機場。
蘇涵驟地從床上站起來。小跑著趕向了衣帽間。小別重逢。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樣軒才會更愛她。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