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浪客中文網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中回蕩的只有咖啡勺輕微攪動的聲響。兩個女人很能沉得住氣。可以就這樣在沉默里各自品著杯中的咖啡。不作任何交流。
見丁美琳遲遲不開口的樣子。梁若晴心里打起了鼓。無數種猜想也陸續涌上腦海里。她實在不理解。丁美琳怎麼會有閑情逸致突然叫她一起來品咖啡。
「你已經听說過了吧。葉家最近發生的事。」一個不經意間。丁美琳突然開了口。她始終閑適地攪拌著咖啡。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听說了。」梁若晴的聲音很低沉。葉誠因輸液中毒。險些發生危險……她只是認為這並不算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那畢竟是葉俊軒的父親。
「沒什麼感想麼。」丁美琳竟露出了一絲讀不懂的微笑。她笑得很狡黠。很奸邪。
梁若晴不知回答些什麼。莫非丁美琳認為。她梁若晴應該對這件事有什麼感想。她已經徹徹底底地被葉俊軒否決了。葉家的事也和她無關了。她只想重新過自己的生活。再也不和葉家有任何一點牽扯。
「丁阿姨。我不明白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梁若晴很有禮貌地笑了笑。右手還不安地撥動著咖啡勺。只是她的心思。全然沒有放在咖啡杯上。
丁美琳突然約見她。又和她說起這件事……到底有什麼目的。梁若晴已經無力再掙扎下去了。對于葉家。她選擇放棄。
丁美琳向後一靠。單手拿著咖啡得意地品了一口。她那妖艷的紅唇唇角。始終掛著一抹詭異的笑︰「難道你沒听說。葉俊軒認為是蘇涵下的毒手。」
叮鈴……
在丁美琳說出這句話時。梁若晴手中的咖啡勺明顯顫動了一下。
「蘇涵。下毒手。……不會的。這怎麼可能。」對于這個事實梁若晴簡直不可思議。她的確沒有听說這件事。這部分是媒體沒有報道。也不可能報道的。
「覺得很驚訝。」丁美琳向前探了探身子。很優雅地將咖啡杯重新放到桌面上。
梁若晴不自覺地點點頭。何止是驚訝。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蘇涵怎麼可能去殺人。尤其對方還是葉俊軒的父親。這個邏輯怎麼想也是想不通的。真的是葉俊軒認為的嗎。梁若晴覺得不可能。他那麼在乎蘇涵。不可能輕易懷疑她是企圖害死他父親的人啊……
丁美琳將雙臂交叉著很隨意地放在胸前。端凝著梁若晴。「你先告訴我。听說這件事之後。你的心情是怎樣的。高興。還是不高興。」
梁若晴微微一愣。她忽然發現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應該高興麼。蘇涵那個女人終于罪有應得。讓葉俊軒看到她丑惡的嘴臉了。她梁若晴應該開瓶香檳慶祝一下才對。
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是在同情蘇涵嗎。不可能。她恨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早點死。早點被葉俊軒狠狠踹開。她怎麼會為她的窘境心生憐憫。
既然這樣。那麼她為什麼沒有一點點高興的感覺呢。她的心已經麻木了嗎。不在乎葉俊軒、也不在乎那場愛情角力的勝負了嗎。
「看你的神情。好像並沒有很高興。」丁美琳的語氣突然就變得陰沉了。她還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打量起梁若晴來。
梁若晴一下回過了神。連連擺手。笑道︰「沒。沒有。我當然高興了。蘇涵去害葉老頭。她的智商也太低了吧。想想也知道那麼做是魯莽、粗暴的。活該……」
丁美琳不是沒听出來。梁若晴說得很勉強。有些有氣無力的。
不過無所謂。這些都不是重點。她今天主動約見這個年輕女人。也不是為了和她說這些家長里短閑話的。
「你相信是蘇涵干的麼。」丁美琳的嘴角重新揚起笑意。
梁若晴自然沒有很快回答。因為她心里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
不管再怎麼說。梁若晴對蘇涵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蘇涵是個很年輕的小女孩。性格什麼的暫且不論。其為人至少還是單純的。無論怎麼想。蘇涵都絕對不可能干出這種殺人的事。
可是。梁若晴不敢將實話說出口。丁美琳今天來勢洶洶。她的雖然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深處像是暗藏著什麼玄機。一觸即發……
丁美琳見梁若晴久久不語。她只是微微一笑。
丁美琳緩緩低下眼楮。看著桌面上兩人熱騰騰的咖啡杯。又伸出右手。模了模梁若晴那杯︰「你看。這兩杯咖啡看上去一模一樣。」
梁若晴的目光同樣轉移到了那兩杯咖啡上。她不明白丁美琳是在暗示著什麼。
「如果給它們悄悄調換一個位置……」說著。丁美琳淡然地把面前的兩個咖啡杯交換了一下。又露出了笑意。「你能區分出哪杯是摩卡、哪杯是卡布麼。」
梁若晴微微眯起雙眼。不知怎麼。她心里忽然感覺有些不安。像是听到了什麼驚悚的故事。
「您……想表達什麼意思。」梁若晴忐忑地追問了一句。
丁美琳哼笑一聲。原來她這樣暗示依然不夠明顯。梁若晴還是沒能明白。看來。她只好和她直說了。
丁美琳伸出手。又拿起自己的那杯咖啡。不慌不忙地品著︰「如果把葉誠的輸液袋和其他的交換一下……你覺得。某些人能看得出來麼。」
梁若晴的瞳孔不經意地放大了。丁美琳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您干的……」梁若晴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甚至還恐懼地後退了半步。那個險些害死葉誠的輸液袋是丁美琳拿去的。要害死葉誠的人不是蘇涵。是丁美琳……
丁美琳竟然放聲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是那麼肆無忌憚。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畏懼。
「不錯。你說對了。」
這個老辣的女人竟然承認了。這令梁若晴感到萬分震驚。丁美琳為什麼要害死葉誠。她還沒有正式嫁入葉家。即使葉誠死了。葉家的家產也和丁美琳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那個藥要不了葉老頭的命。但是。這麼做可以幫我一個大忙。」丁美琳的表情很快恢復了鎮定。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梁若晴心里突然變得恐慌了。她竟然在和一個殺人未遂的凶手坐在一起談天論地……這是怎樣一種貌合神離。她甚至都想直接走掉。再也不听丁美琳說下去了。
「您……您為什麼要這樣。」梁若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管怎麼樣。她也要先听听究竟。
梁若晴打心里是無法理解丁美琳這種做法的。實在太過殘忍了。為了陷害蘇涵、讓蘇涵和葉俊軒憤慨。她竟然不惜設計去害死葉老爺。這個手段未免也太過瘋狂了。
「你听不出來麼。我這可是為了你。」丁美琳很隨意地指了一下梁若晴。還透著一副無辜的神情。「把殺人未遂的罪名嫁禍給蘇涵。最終受益者可不是我。是你啊。」
梁若晴怔住。
最終受益者。她是最終受益者。
不錯。她恨蘇涵。甚至想扇她一百個耳光。可是她從沒想過要取她的性命。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知道那樣做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她還沒有壞到那個程度。
「等蘇涵被趕走了。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那個孩子的母親了。」丁美琳露出了勝券在握的樣子。看上去很欣慰。她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只要蘇涵被趕走。孩子又出生了。葉誠肯定迫切地要為孩子找一個新母親。梁若晴便成為了絕佳人選。
听丁美琳說的話。梁若晴的心早已懸在了喉嚨口。
那個孩子的母親……梁若晴知道。丁美琳是在指蘇涵和葉俊軒的孩子。她之前也听丁美琳在電話里說了。葉誠想讓蘇涵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給她一筆巨款封口。再趕她去國外。
葉誠這個提議雖然殘忍。都沒有丁美琳故意陷害蘇涵來得狠絕……丁美琳這個女人。果然很可怕。
「等你和葉俊軒結婚了。你們願意再生一個也可以。」丁美琳隨意地打開手機看著。從始至終她都表現得很慵懶。很隨意。完全不把這件事當成一件需要深思熟慮的大事。
這都什麼和什麼。梁若晴一直認為自己和葉俊軒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沒有一點可能了。在兩人最後的離別前。梁若晴還對蘇涵說出了一句對不起……那是她發自內心的道歉。她希望有了這句話。可以讓她的心得到些許的寬慰。希望她不要恨她。
可是眼下。丁美琳竟然又來慫恿她。而且已經為她做好了「鋪墊」。
她難道應該感謝她麼。
「我想听听你的意見。你是不會動搖的。不是麼。」丁美琳見梁若晴一直猶豫。于是進一步問道。「該做的。我都已經全力為你做好了。現在要看你的了。」
此時此刻。梁若晴感覺自己的心頭像壓了一塊幾千噸重的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