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已是非常不敬了,但烏金姿卻並沒有像別人以為的一樣不高興。相反她似乎心情很是不錯,親自上前將手中的銅質壺雙手遞到了葉音竹面前︰「九少,您請!」
便連你都在不自覺間改為了恭敬的‘您’字,可惜那些等著看好戲,看葉音竹出丑的百姓們沒有听出來,台下仍舊鬧哄哄的。
「呵!」葉音竹輕輕一笑,伸手自烏金姿手中奪過壺,左右各搖了三下,再上下搖三下,確定水不燙了,就直接提高茶壺,仰面懸空倒入口中。
居然當成清水猛灌,真是糟踏了公子的絕品好茶。烏金姿看著面前隨意得過了頭的丑小子,眉眼直抽。雖然葉音竹這個姿勢的確是十分的灑月兌豪邁,襯得她那張丑陋的臉龐都有了種莫以名狀的攝魂魅力,可那壺中的不是酒,是茶好吧!
這貨完全就是在牛嚼牡丹,烏金姿只覺得心都疼得要滴出血來了。而親眼見證到葉家九少粗魯無知的模樣,台下百姓哄然大笑,台上裁判紛紛搖頭。
將空了的壺隨手一扔,葉音竹靠上椅背眯上眼楮,撫著唇瓣回味無窮︰「敕、香郁、味醇、形美、湯鮮,齒頰留香,身心舒暢,果然是絕品好滋味!」
「那麼,九少可想到茶名了?」烏金姿努力暗中揪緊手心,才忍住沒有激動到跳起來。八年過去了,終于有人懂得了公子的茶,若是讓對茶道偏愛成痴的公子知道,指不定得歡喜成什麼樣子呢!
葉音竹並沒有立刻回答烏金姿的話,她眯著眼楮神色安祥地回味了良久,等到茶味漸漸消散了些,才施施然道︰「嗅之,仿似醍湖灌頂,靈台清明沁人心脾;視之,實是葉女敕勻齊,芽芽直立栩栩如生;飲之,恍如腳踏天闕,翩然若仙九天遨游。如此絕品好茶,真真是令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稍稍停了片刻,才道︰「便喚它‘漫步雲端’吧!」
此話一落,喧鬧的場面忽然安靜了不少,除了一些不懂的老百姓還在弱弱地叫囂外,所有听過天下第一茶名字的人,全都愕然瞠目。
天下第一茶,名為‘漫步雲霄’。與‘香七品’一起出自風雲帝國千年世族北宮家所擁有的天下第一茶坊。
若說香七品是有價無市的極品好茶,那麼‘漫步雲霄’就絕對是無價也無市的絕品了,因為那是北宮家的非賣品。除了到北宮家做客的人有可能會嘗到,還從來沒有外人有幸品到過,然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有資格成為北宮家的客人?
所以世人對所謂的天下第一茶基本算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葉音竹竟然給那一杯廢水取名叫‘漫步雲端’,不過一字之差,便連意思都是一樣的。甚至于‘漫步雲端’比‘漫步雲霄’又更勝了一絲輕靈,意境越加美妙,這是巧合嗎?
無視眾人呆愕的視線,烏金姿撿起地上被葉音竹丟掉的茶壺,高聲宣布道︰「香七品的第八杯廢水,正是名動天下的漫步雲霄。我家公子說了,即便是茶亦需知音。若無人能懂他的茶,他寧願當成廢水倒掉。我宣布,茶試,葉九少勝!」
「不,這不可能!」信心滿滿的岑虞兒受不了這個打擊,氣急敗壞地大聲喝道。怎麼她莫明其妙地就輸了?明明還沒人看她給七杯茶取出的美麗名字。
「岑十七小姐,我很抱歉!」烏金姿雙手托起放于左側腰際,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後,淡然道,「但,香七品即是漫步雲霄,這是事實!」
岑虞兒生氣地辯解道︰「可你明明說,比賽規則是為七杯茶每杯取一個名字。」
「這七杯茶都只有一個名字,就是香七品。」烏金姿道,「八年來,我家公子的漫步雲霄,九少是第一個懂得的人。除了九少,恐怕這世上還從沒有人想過要去品嘗第八杯吧!世人當真都以為那如傳言一般是廢水一杯,而但凡飲得起香七品的人,身份自然是非富即貴。他們都自恃身份自以為高貴,連試都沒去嘗試過。卻不知,茶賽,比的是品茶而不是繡花。好茶,喝的是品味而不是身份。這一場比試,誰敢說九少輸了?」
一句話問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在茶道方面,誰敢說自己比天下第一茶坊更加權威?若是反駁烏金姿的話,豈不等于承認了自己是她口中那個連真正的茶都不懂得,只會裝高貴假清高的暴發戶?
而岑虞兒又豈能不懂,烏金姿說‘茶賽比的是品茶而不是繡花’,分明意指,跟葉音竹比起來,她取出的那些個優美動听的茶名全都是華而不實,庸俗不堪的。若她還計較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況且,若當真是葉音竹品出了漫步雲霄,那她的確是輸到不能再輸了。
見不再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烏金姿轉身對葉音竹恭敬道︰「珍珠配美人,寶劍贈英雄。我家公子的漫步雲霄,給不懂的人喝根本就是糟踐了。金姿作主,今年分坊的兩斤漫步雲霄,由天下第一茶坊免費贈予九少飲用。稍候金姿便著人送到府上,還請九少笑納!」
葉音竹撫掌大笑︰「好說!好說!」不愧是天下第一茶,她喜歡,哈哈……
「不過……」烏金姿道,「九少是如何知道,香七品的第八杯茶是漫步雲霄的?」看九少喝茶的那個樣子,哪里像是真正懂茶的人啊!烏金姿還有些不敢相信,第一個懂了公子茶的人,居然是這個甫京城里出了名的廢物丑八怪。
「我知道,肯定是北宮二爺告訴葉公爵的,葉音竹一定早就知道香七品就是漫步雲霄了,她根本就是在作弊。」葉音竹還來不及回答,對面的岑虞兒就氣惱地代她應了。
先前她就不信葉音竹懂茶,此刻听烏金姿這樣一問,立刻也就發覺了不對勁。甫京城人都知道,每年的五月,北宮二爺都會為葉家的大小姐來甫京城住上一個月。關于漫步雲霄,他告訴葉紅鸞然後輾轉著讓葉音竹知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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