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個王朝的滅亡怪罪在一個太監的身上,有點找錯對象了。舒殘顎
「大清……終究還是完了……」祁漢典追憶過去的舊夢,也無奈地接受眼前的事實。
帝制完蛋了,迎來了共和。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這共和有點操蛋,皇帝算是沒了。但祁漢典對于清朝的那種懷念也不是常人所能體悟。
一個時代逝去了,總會懷念它的人。
「祁先生,往事不可追。不談李蓮英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有人傳言,李蓮英的確留下了一本日記。留下了萬年靈穴的謎題。我請先生來,是想听听你的意見。」盧應羚說道,生怕這祁漢典又要激動。
祁漢典心情難以平復,有點不可思議地問道︰「督帥真的相信這個嗎?萬年靈穴這些都是那些風水師說出來誆騙世人的。督帥高瞻遠矚,怎麼也信這個?」
「我原本是晚清末年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後來得孟少錕的點化,二十年風雲際會,如今坐鎮一省,你讓我如何不信!」盧應羚毫不避諱地說道。
祁漢典此刻了然于胸,盧應羚將趙夫人線線喊來,只怕是知道線線和孟少錕關系非同一般,想從中旁敲側擊听出些消息。如果孟少錕真的那麼厲害,幫助了盧應羚風雲直上,那麼盧應羚對于「萬年靈穴」的渴求,可想而知。
坐鎮一省的督帥,對于天下的渴望可想而知。
從天下局勢來看,如今南北之間必定有一仗,盧應羚未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是將未來命運寄托在一官靈穴之上,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以祁漢典對盧應羚的了解,他不是這樣簡單的一個人。
祁漢典又想道︰「這個消息知道的人越來越少,督帥為什麼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我?難道這里面還有什麼陰謀,要將我拖下水?」祁漢典腦袋里面快速閃過多種想法。
「這件事情。督帥可以把謝保平叫來問一問。他不是號稱贛中第一相師,對于這里面的名堂應該比老夫知道清楚。老夫讀的是聖賢書,不信這個。」祁漢典只能把這件事情往外推一推。
「商雲水不是你的乘龍快婿嘛!」盧應羚說道。
祁漢典愣了一下,這和商雲水又什麼關系,他不就是從北京大學考古專業畢業的嗎?
這年頭要不是學軍事,要不就是學經濟等專業,進入軍界或者政界當官。可商雲水擰得跟一頭牛一樣,執意報考了考古專業。這種專業能夠干什麼?
這就是一挖人祖墳的專業,為了這個,祁漢典就不答應大女兒祁白玉嫁給商雲水。為此自己女兒祁白玉和自己不知道吵過多少回。
祁漢典搖搖頭,道︰「不知道督帥是什麼意思!」
「這個年輕人很有前途的。讓他搭把手。」盧應羚說的很委婉。
祁漢典倒抽了一口氣,今晚盧應羚來找自己,根本不是找自己問意見,而是沖著商雲水來的,自己這個準女婿的。
盧應羚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讓考古專業出身的高材生,幫著找出萬年靈穴。根據祁漢典和盧應羚搭台的多年經驗,這絕對不只是找出靈穴這件事情那麼簡單。
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盧應羚的可怕就在這里。你永遠看不出他對你說了多少,又保留了多少秘密沒有說出來。
「督帥。他是個有為的年輕人,就是脾氣 一點。老朽回去跟他說。」祁漢典背後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南昌三大家之中。雖然齊名。但趙家和祁家永遠都不能超越盧家。
盧應羚手握重兵。要捏死祁家,那就是一句話一個理由的事情。
「祁先生,這件事情不要急……本帥听說府上兩位公子得了重病。要不讓安德魯去看一看。他可是德國的醫生。」盧應羚滿意地點點頭,又關心地問著祁漢典。
不著急的意思,其實是要抓緊辦。關心一下兩個公子,其實是你還有兒子,最好是要听我的話,不然你兒子就要遭殃的意思。
這些弦外有音,祁漢典自然听得出來。
「老朽一輩子不看西醫,只要老朽還活著,祁家人就不吃西藥,不打西醫的針。」祁漢典說道。
祁漢典珍重中醫,愛護傳統,其實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老頭,原則性強。這一點盧應羚也是清楚。
「方彪,茶添上沒!」盧應羚大叫了一聲。
一杯熱茶泡好,送了上來。
「燒水的小屏睡過去。來晚了,祁先生不要見怪。」方彪充滿歉意地說道。
盧應羚也端起茶杯,道︰「上好的普洱茶,專門從雲貴買來的。慈禧時候,這可是貢品。」祁漢典喝了一口茶。
主人家端茶送客。
「督帥。老朽先回去。兩個兒子還重病在床。」祁漢典站了起來。
長袍子,長辮子,寵辱不驚地走了出去。
夕陽的影子拖得老長。
「大帥。」方彪叫了一聲。雙腿蹬地一聲,站得筆挺,似乎等著盧應羚發話一樣。
「謝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盧應羚頓了一下,問道。
方彪思路清晰道︰「謝先生後天上午九點回南昌。」
「噢!是個可愛的老頭。辦事分寸點,別傷了贛中學子們學究們的心。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我也不想動他……」盧應羚說完,閉上眼楮。
方彪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大廳里的電話「嘟嘟嘟」急促地響了起來。
盧應羚將食盒里的雞湯倒出一碗,雞湯已經涼透。慢慢地端了起來,放在鼻前,輕輕地聞了一口,自言自語說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夕陽西下。祁漢典回到家中,已是天要模黑。
管家迎前問道︰「老爺,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祁漢典怒目地看著管家,一雙無力的雙手將管家的袖口抓起,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啪」重重地一巴掌打在管家的臉上。
「老爺……我煩什麼大錯了嗎?」管家莫名其妙地看著祁漢典,一只手捂著半張臉納悶地想道。
「去,把院子里的狗都殺了……」祁漢典大聲叫道。
長辮子隨即揚了起來。
林東背著熟睡的祁丫丫走了進來,祁丫丫手上緊緊握著一只紙風箏,額頭上沾上了汗漬和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