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舒 」林東說道,沈萌萌也為木華流了淚水,眼楮都紅撲撲的。
林東叫了一聲,沈萌萌低著頭邁著步子走在前面,林東追上前,道︰「沈姑娘,木華是個堅強的女孩,你這樣神情去見她是不對的。」
「咦。那我該怎麼樣呢?」沈萌萌也覺得自己垂頭喪氣,精神不振去見木華,反而會讓木華更加難過。
林東道︰「對未來不失去信心,充滿斗志去見他們,絕對不向帝國主義妥協。」沈萌萌似懂非懂,「帝國主義」這個詞語她不止一次從木華嘴上听過,愣了一下,挺起胸脯,精神抖擻,道︰「我知道了,我要讓木華看到我們是打不倒的。」
林東心想沈萌萌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一點就通,又在店鋪買了些冥品,只是商人配合學生罷學,工人罷工,店鋪很多都歇業,找了許久也找到店鋪。林東鄉下就有習俗,去參加別人的葬禮,總要帶兩斤紙錢和一份意思(大洋)去遴。
從里弄拐出兩個人,目光猥瑣,舉止齷蹉,看著林東和沈萌萌,腰間隆起,一看就是帶著槍支。
林東將紙錢收好,拉著沈萌萌就往前面走,邊走邊說︰「不要害怕,我保護你。」沈萌萌被林東一拉手,臉一下子就紅了,此時此刻也不好甩掉林東的手。
「媽媽個呸……給我站住……」一人大聲叫道,眼珠子發著邪光,在沈萌萌胸前不由地逗留了一下才。
「二位爺。我們沒犯事,你干嘛攔住我們。我們只是學生。」林東故作害怕,邊說身子還在發抖。反正沈姑娘是學生的,就先沾一下沈姑娘的光吧。
兩挫人見林東如此害怕,冷眼一掃,單手不由地放在腰間,好像在說,這個東西你總算認識吧。
「小屁孩不好好呆家里,去干什麼,參加追悼會啊。你們是不是想進局子去。」挫人說道。身邊的另個狗腿子也斜著眼跟著罵道︰「你們還嫌最近不亂嗎?身上有沒有帶武器,給我搜搜。」
林東心中暗罵,搜自己可以,但沈姑娘跟著自己,這狗腿子分明是,拿了洋人的錢干虧心事。
「我們是學生。你們若要搜身,也需要法律文件,而且我的同學是個女生。再說,我們怎麼會帶武器呢。」林東有些氣憤地說道,但眼角處還是裝出對兩人的恐懼。
「這個總該有吧。」挫人伸出右手兩根手指搓了兩下。林東心中一怒,攔著學生要錢,這兩人就是渣,正準備動手。
「給我老實點……」沈萌萌似乎忍無可忍,左右兩個手刀劈出來,兩個挫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應聲倒在地上。林東拉到巷子里面,掀開他們上衣,腰間插著兩把用墨汁涂黑的木槍。
「干!」林東罵道。這兩個癟三!
沈萌萌這一手著實嚇了林東一跳,小姑娘外表柔弱,深藏不露,看樣子也是練過的。
「老板你別笑我。我娘教過我幾招粗淺功夫。我忍不可忍才出手教訓他們的。」沈萌萌倒覺得自己一直瞞著林東,有些不好意思。
林東心想真是個淳樸的女孩,連忙說道︰「打得好。」
兩人出了公共租界,又走了十多分鐘,才到了木華的家中,一間破舊的房屋已經掛起的白幡,一家清貧如洗。木華和父親木正紅相依為命,棺木就停在屋內。
木華披麻戴孝,幾個故人前來送行。沈萌萌走上前,道︰「木華,我來看你了。節哀順變。」
林東將一封大洋交給了幫忙收人事的先生,只說是木華的同學。木華戴著眼楮的雙眼並沒有看到悲傷,一股信仰之火在她心中蔓延。
「萌萌。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了解我,父親的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沉睡的大眾。我沒有時間悲傷,我要順著他的腳印走下去,直走到未來陽光大道,我才能停止。」木華說得平和。林東暗暗震驚,經過這次磨難,木華已經成熟起來。
成熟到能夠控制這悲痛。進來幾個工人領袖和學生代表,一一表達了對木正紅的敬意和對帝國主義的仇視。
林東再一次看到了莊文婷的身影,莊文婷在身上逗留幾秒,也快速略過,同旁邊的學生問道︰「對于這一次殺人事件,你們學生代表是怎麼看的?」
一個留著平頭意氣風發的學生振翅道︰「這是赤•果果的輕賤國人性命。中國一日不富貴,這種格局就永遠不會打破。我們要團結起來,驅趕帝國主義,收回租界……」
莊文婷偶爾點頭,若有所思,眼神瞟了過來,見林東沒有看過來,將采訪本快速地手上,笑道︰「這位同學。你剛才的真知灼見,令我茅塞頓開。有問題我再問你……」
木華從靈堂站起來,同沈萌萌和林東說道︰「你坐下來喝點茶,我上去有點事情。」林東點點頭善意看著堅強的木華,道︰「不用去忙,我們等著你。」
沈萌萌也是道︰「木華,有事你就去忙吧。」
木華轉身也進了屋後,上了二樓。
「我提議把樓下的林東請上來,他就是在大舞台門口打敗日本空手道高手的民族英雄。」木華說道。
「我看他是爭風吃醋,上海灘人哪個不清楚。林東是大資本家大黑道蘇壽庭的姑爺。本身就不符合我們工人和學生的純正血統。大舞台那一出戲,就是林東幫蘇玄雪出氣,才和日本人干上的。」莊文婷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可是……他說每個中國人都是……」木華不服氣地狡辯。
「讓不讓他參加不重要。一個星期之後,我們號召上海各種團體紀念木正紅。」坐在中間的一個三十歲出頭讀書人說道。
「好。」莊文婷應道,「我爭取在報紙上刊發這個消息。」
「辛苦你了。下面我們來安排具體的事情……」讀書人開始在布置工作。工人代表和學生代表記下了自己的任務。
直到天黑才各自離開。
林東和沈萌萌作別了木華。一路走回租借,進租借的時候稍微花了些時間,林東給蘇玄雪打了個電話,最後是蘇玄雪開車來接林東和沈萌萌回去。
「這些日子呆在家中不要出去。」林東對蘇玄雪說道。
「我記住了。這位是你店中的經理的小秘書,怎麼這麼難過,是不是遇到了傷心的事情了嗎?」蘇玄雪忍不住問道。
「她好朋友的父親離世了。」林東道。
「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蘇玄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蘇姑娘,我知道你和你爹沒有關系。但是日本做得太過分了,如果你還有一顆熱心,就回去跟你老爹說一聲,和日本人走遠點,不遠被人罵成民族敗類。」沈萌萌忽然開口說道。
林東連忙道︰「不是這個意思。玄雪,你別放在心上。」蘇玄雪受了沈萌萌的斥責,一句話都沒有還嘴。
蘇玄雪送別了林東和沈萌萌,回到家中也悶悶不樂。陳阿嬌眉飛眼笑,正送走了一個土郎中。
「夫人,用我的方子,保準你能生個大胖女圭女圭。」土郎中信心滿滿地說道,手中默默掂量著金條的重量。
陳阿嬌見了蘇玄雪回來,叫道︰「玄雪啊。阿姨要幫你生個弟弟好不好啊!」
蘇玄雪一聲不吭,上都樓梯上,才道︰「阿姨,外邊人都罵蘇家是民族敗類,你生下這個兒子就是小敗類了。」
「哎呀……你這個小丫頭……我是你小媽,不好好說話。」陳阿嬌一點好心情完全被蘇玄雪給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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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朋友送的人事。我全部上交給組織。」木華眼角已經沒有淚水。
「木華。我早就發現你是一顆好種子,我們的革命就需要你這樣的好種子,如果人人都能像你這樣,我們的革命早就成功了。我真迫不及待看到你長成一棵參天大樹。」讀書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接過木華交上來的錢包子,有大洋,有銀角還有幾張鄒巴巴的錢幣。
「我寫的入黨申請書組織上什麼時候會考慮呢?」木華猶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現在正是運動高漲的時期,這個時期正是組織考驗你的時候,等這次運動過後,我會考慮你的問題。」讀書人點點頭。
「嗯。我一定會努力的。」木華道。
「關于林東這個人,我也關注過,以他現在的身份,或許可以為我們所用。希望你能夠接近他,改造他……好了,我還要大事要做。」讀書人起身就要離開。
木華畢恭畢敬地送讀書人離開,眼中充滿了憧憬的深情。
「黃包車。」讀書人上了黃包車。
「先生,去哪?」「去日本影舞茶居……」讀書人臉上閃著一絲婬光,口袋里的錢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