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醉夏收回功力,看著寒潭之中緩緩浮出來的已經翻白肚的魚,稚女敕的臉上增加了一絲焦急,「這樣下去,西景城的水豈不是會被污染很多?」
願夏和沐夏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尤其是願夏,眉頭緊蹙,心中的想法在此刻全部都表現在臉上。
陶晚煙浸泡在寒水之中。原本發寒之後又發熱的身體此刻泡在水中竟然穩定多了。思維也漸漸清晰。望了望四周的景象,還記得第一次來這里時的情景,沒想到,這麼快,便換成了她自己。
「願夏,沐夏,醉夏……」陶晚煙輕輕開口喚她們的名字。
三人一听,皆是喜出望外,看著陶晚煙的後頸,願夏依舊是三人中最冷靜的,「樓主,你醒了?」
「你們出去吧。讓我一個人慢慢調息。」陶晚煙不願意見她們。更多的,是不願意讓他們看到了她無力的樣子。她想象得出來,此刻的自己是有多麼的狼狽。
景夜進宮去陪沈落雪,她卻不得不獨自一個人面對這樣的痛苦。想到,便覺得心痛。原本月圓之夜當時家人相聚的時刻,可為何偏偏每逢這一時刻,陶晚煙便是獨自一人呢?
爺爺去征伐北狄,現在還沒有消息傳進她的耳朵里。現在她自己又……
仿佛能夠感受到陶晚煙的悲傷,身後的三個人都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安慰的話有一大推,卻不知道要從哪一句開始說起。
「你們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就在外面候著,有事我會叫你們的。可好?」陶晚煙見身後沒有任何的動靜,便再次開口,以商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這下,身後的三個人沒有了拒絕的理由。願夏動了動步子,又回頭看了看兩個人,點點頭,「讓樓主一個人歇息一下。我們便在門口候著。」
听了願夏的話,陶晚煙終于松了一口氣。屏著呼吸,確定身後的三人離開之後。才放松自己緊繃的心弦,輕輕地一聲痛吟從口中溢出來,那種被啃噬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將自己縮成一團,任由寒氣逼人的潭水將自己包裹。
「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陶晚煙試著安慰自己,卻發現臉說話都困難。好不容易說完一句話,全身便像失去力氣一般,靠在潭水的石頭旁,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條魚身上。
那魚在水中掙扎了一會兒,激起點點水花,水珠落回潭水之中,又泛起絲絲雖然細微,但卻不屬于靜的水紋。陶晚煙一怔,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自己的心情,似乎也是這樣。想靜靜不了,想鬧卻也鬧不起來。
那條魚掙扎了一會兒之後,便如同一旁的幾只魚一般,翻白肚……死了……
這時,陶晚煙才猛然間想起自己身上的毒,連忙想要站起來。肩膀卻被一只手按住,接著,耳旁響起傾音激動的聲音,「陶晚煙,你若想死,便起來給我瞧瞧!」
傾音話中的威脅之意十分的明顯。陶晚煙竟也受到了她的威脅,已經微微站起來的身體又緩緩坐了回去。
她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傾音知道自己的話對她有了影響,臉上的表情也似松了一口氣一般。拉過陶晚煙的手為她號脈。
確定了陶晚煙的身體狀況之後,傾音竟似松了一口氣一般,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還好有師兄。否則,我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晚煙,你現在好嗎?」
好嗎?!
陶晚煙听了這話,現實一驚,隨後又輕輕笑了笑。這是不是太諷刺了?她現在這樣,算好嗎?
心中,已然有了拒絕的話。可是陶晚煙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很好。現在她對傾音,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全部的信任。傾音不止是對她,就算是對皇帝景桑,或是景夜,更甚至對那個她愛的太子……
應該都是不忠誠的吧?
站在三方利益的任意一個角度,陶晚煙怎麼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任意一方都被她幫助到?
所以,她沒有辦法在一個四面玲瓏的人面前誠懇了。
「你體內的蠱蟲,因為受到雌蠱體內毒素的影響,越來越有精神。再過一段時間,到了鼎盛的時期,恐怕你會更加的難受……」傾音頓了頓,思量著,猶豫著要不要將那些話說出來。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遲疑,陶晚煙無所謂地接口說道,「你有話就直說。我沒事的。」
「晚煙……你應該知道我在你身上發合歡香的事情了吧?」
在這種時候提這個問題,是在不太恰當呢。陶晚煙低下頭,沒有開口。可這個動作同時也表示了默認的意思。傾音不知道陶晚煙是怎麼想的,但這些話,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說的。
「但凡是懂蠱毒的。或者就是四夏,她們應該都知道。合歡香雖然不是毒藥,但它卻能阻止夫妻蠱中雄蠱的活動,能讓它保持在睡眠的狀態。所以身重這種蠱毒的人,是不會受到合歡香的影響的。而且可以延緩蠱毒帶給受者的傷害和疼痛。」傾音沒有看著陶晚煙,而是順著陶晚煙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了一條死魚身上。先是一愣,隨後又繼續開口,「可是,用合歡香養蠱,便是怕蠱蟲在生命最旺盛的時刻將吸食卻未被消化的合歡香釋放出來。你體內的蠱毒,很快便會到了那一時刻,我不知道它會不會釋放出合歡香。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必須寸步不離我身。懂嗎?」
「寸步不離?」陶晚煙苦笑一聲,沒有回頭看傾音。但卻感覺得到說話間,傾音已在為她施針。「傾音,你的話總是千變萬變,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嗯?」
兩個人之間一旦偶了嫌隙,想要在建立那種彼此信任的感情是在是很難。更何況傾音對于陶晚煙而言,原本便不是那種生死之交,再加上後來知道傾音設計陷害自己的事情。陶晚煙更加不能接受傾音了。
「傾音,你救我,我很感謝你。但是……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你了。」
「對!這種叛徒,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陶晚煙的話音剛落,沐夏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同時,傾音為她施針的地方微微傳來一陣不正常的痛楚。陶晚煙雙眸猛地睜大,被自己發現的情況驚呆了。
沐夏的話,對傾音有影響。那是……比自己所說的話更加巨大的影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