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醉意冷笑,誰不知曉四個月了?四個月的案件堆積如山,那四個月堆積的思念呢?如蟻噬般放肆纏綿,縈繞不去的一顰一笑,又該如何審理?
離開睢陽,將心也掏空了.)催馬奔走,殺了萬榮春,既為幫助天龍也為心中郁悶無處抒泄。將李豫賞賜的千里黃金分成幾份,分送給慕容雁、黑白雙煞、歲寒三友及沈心、天龍等眾人,凡跟在他身邊的至親好友每人都被硬塞了一份,不容許拒絕。惟留一份力邀慕容雁等江湖好友回清河縣怡香院買醉。
豪賭、狎妓、吃酒、吟詩、听曲……愛干嘛干嘛去。揮金如土,紙醉金迷了一個月後,好友漸漸各奔前程。
沈心本以為慕容雁等人走後司徒羽也會收心,沒想到這樣的醉生夢死居然持續下去。每天賴在玉芙蓉的房里,閉門不出。听玉芙蓉彈琴,看她跳舞,與她品畫對奕,吟詩作對。
同居四個月,引致外界無數遐想與猜測,以為他們之間應該什麼都做了。可是,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有一件事他們至今尚未逾越。每當夜幕降臨,她睡床,他則獨臥小暖榻。
玉芙蓉曾經無數次忍不住主動示好,軟語溫香,極盡誘惑。但關鍵時刻,司徒羽總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冒犯她。為什麼?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個花名在外的風流少俠?為何偏偏對她能做到坐懷不亂?曾經令玉芙蓉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似乎在今日終于找到答案。司徒羽視她為紅顏知己,但她並不想當他的知己,做情人難道不可以嗎?她為他守身如玉,他卻為何如此寡情薄幸?
司徒羽聰明絕頂,見慣風月,如何不明白玉芙蓉的心思?但他深知玉芙蓉品性純良,不似一般風塵女子,她值得更好的對待,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找到真心對待她的伴侶.)這樣的心思,卻是玉芙蓉萬萬想不到的。
司徒羽確曾有過借玉芙蓉忘記獨孤靈的心思。卻不曾想越是長住于此,越是每日面對形形**的鶯鶯燕燕,越是思念獨孤靈的好!
是啊,四個月了。是不是該揭曉答案?是不是該有個了結?他終于取出玉笛,吹響「百鳥引」。看著晚霞中翩然而至的圓圓,不覺露出邪魅的笑。將一張白紙疊好,系在圓圓的爪上。放飛圓圓,同時也放飛思念。她能感受到嗎?在放飛圓圓的那一刻,他感到無比輕松,酒意也醒了不少。即使得到的答案將令他千瘡百孔,至少他想知道獨孤靈的病好了沒有。只要她有回音,哪怕只言片語,哪怕冷言冷語,都將使他感到慰藉。至少證明,她安然無虞!
玉芙蓉親手制作的月餅果然很甜,上面還畫著笑臉,司徒羽亦難得的露出了笑臉。然後他對她說︰「我們來舞劍吧。」
中秋節那夜,在怡香院的大舞台上,司徒羽與玉芙蓉的舞劍為怡香院帶來了空前的客流與喝采,也為梅老鴇帶來空前收益。梅老鴇笑得嘴巴都快裂開了。
「原來,司徒大人躲在怡香院。」看過舞劍後的客人不經意地將這消息流了出去,于是滿城皆知。但奇怪的是,老百姓並不罵他,也不指責他,反而津津樂道于司徒大人的風流韻事。在他們眼里,邪魅風流的司徒羽做出這樣的事反而正常。只要他真心疼愛老百姓,老百姓就能放縱這樣任性的大人。
圓圓飛回時,司徒羽正站在玉芙蓉的窗前吹笛,玉芙蓉靜靜聆听。圓圓落在窗台,紫羅蘭的眼楮瞪得大大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司徒羽取下信,緊緊捏在手中,他感受到了那信的厚度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司徒羽並沒有馬上看信,他從腰間取出銀兩放在玉芙蓉面前,然後向她告辭。「你……不會再來了?」玉芙蓉懷著某種不詳的預感,忐忑不安地揣測。
司徒羽唇角揚起玩世不恭的笑,輕輕撫模她姣好的臉蛋,然後離去。
司徒羽趁著夜色悄悄潛回衙門,不驚動任何人,回房掌燈,于燈下展讀獨孤靈的信。這封信既無稱呼也無署名,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了整整一張,字字句句正襟危坐,拒人以千里之外。
「兒喚獨孤靈,乃左威衛錄事參軍獨孤穎之女。三歲即讀書習武,琴棋書畫莫不精通。七歲喪母,深感母病危無良醫醫治之苦痛,遂求兒父延請天下名醫為師,研習醫術,並立下鴻願,懸壺濟世。至今十載有余,師者已逾七人。
八歲隨父兄至廣平王府赴宴,初見廣平王李豫,即甚為喜愛。因其親自教兒放煙花,其歡樂情景經年不忘。十歲時再次見他,正是迎娶沈珍珠之時,于道旁牽女乃娘之手,見他騎在青驄馬上,儒雅俊美,風度翩翩,便立下志向非他莫嫁。隔三差五向兒父表明志向,查問李豫境況,兒父常羞靈也。
安史之亂爆發,玄宗攜皇子皇孫倉惶出走,妃妾大多遺留至長安,沈珍珠亦在其內。隨後被安慶緒劫掠至東都洛陽,囚于掖庭。兒倚仗學過幾年武功,又怕此生再難一償宿願,遂女扮男裝偷偷隨父兄入了軍營,父兄發現後亦無可奈何。李豫震驚于靈之大膽,卻未曾責罰。後隨李豫浴血奮戰沙場,每每拼死殺敵,屢次進獻良策,為求在李豫面前逞能,以博好感。
父兄不忍見之,遂將兒心意告知李豫。李豫默許婚事,攻下太原之時,即是迎娶靈兒之日。靈再獻良策,太原立克,李豫被封皇太子。于是履諾,三書六禮迎娶靈兒。然洞房之夜,李豫得知珍珠被囚掖庭,心中焦慮,幾欲立刻攻打洛陽,屢勸方止。又在酒醉之時喃喃思念珍珠之名。兒醋意大發,不想苟且,遂女扮男裝從太原出走。
至清河縣,邂逅大人。隨大人救援睢陽只為心中難忘李豫,欲助李豫一臂之力。又因在睢陽可坐等李豫援軍,終得團圓之夢。
隱瞞身份萬不得已,若公開身份,只怕依許遠之性情,早報知李豫,並以禮相待,萬不肯讓兒參與救治傷患之事。請大人見諒!
瘟疫之毒已解,身體無恙,請大人放心勿念!」
好一封薄情信!字字句句都在陳述如何傾慕李豫,如何苦追李豫終至得償所願,就連去睢陽也是為了李豫!「好……好……好……」司徒羽一連吐出三個「好」字,俊美的薄唇早已流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一封情書有這麼難寄嗎?獨孤靈,你好狠!這些日子的相處,居然無動于衷。司徒羽第一次有了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