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愛記 陸約安又吃過多少苦?

作者 ︰ 蘇南月

雕花門外有人影走過,隨後一個身頭發花白的婦人就出現在了門口,眉眼柔和,面帶笑意,對襟的暗青色中式服裝,同色的長褲,腳是一白底黑面的布鞋,雖然看她年紀已不輕,但她身上的氣質,讓她絲毫不顯老態,反而有一種歲月沉澱獨有的嫻靜溫婉。

「母親,不是在午睡嗎,怎麼起來了。」陸約安起身,朝門口迎過去。

「听到你來了,也睡不著,就起來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撒嬌要吃的嗎。再說,這點心你從前也沒少吃,難得南歡喜歡吃,你還來搶,也不害臊。」陸夫人笑白了陸約安一眼。

「哦,這樣呀。」許南歡听到陸約安這樣解釋,不知道為什麼,心不自覺是縮了一下,握著竹桿的手握緊了一些,手心生出一層細細的汗漬。

許南歡一愣,然後不由的臉有些紅了,低下頭去。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不吃了,全留給她。」陸約安笑著服軟認錯。

「好了,走吧。」陸約安拉著許南歡,繼續向前。

「現在?」許南歡皺眉,現在正值中午,外面熱得像個大火爐,這時候出去不知道要有多曬——

華麗分割線——

許南歡噗嗤一聲笑出來,如果這話是蘇打錦晨說出來,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但听到陸約安說出這樣自戀的厚臉皮話,許南歡還是真是一時半會兒沒能止住,笑得前伏後仰,帽子都掉到了地上。

「我以為,你只合適在鋼精水泥的都市叢林里面穿行,那種永遠穿著高定西裝,把頭發打得的很得體,鞋子擦得干干淨淨的,開著名車,坐著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指揮一批下屬工作,或者是在法院,和另一個和你一樣,打扮得十分體面,舌燦蓮花的律師針鋒相對。」

「告訴你就沒意思了,到了就知道。」陸約安少有的賣起關子。

「南歡,這是母親。」

「我就是隨口說說,看你這認真的,是不是所有律師都像你這樣得理不饒人。」許南歡嘟囔。

「這外面的竹子有一半是老竹子,還有一半是母親搬過來後,她特意埋根種的,長了四五年,也都長得很粗壯了。」

兩人沿著小路一直走,穿過了竹林,就進了老樹林,樹上粘著許多知了,知知知的叫個不停,但是用竹桿輕輕一悄那樹干,立刻就都停止了叫聲,或是趕緊飛起了,就算不飛起了,也全都裝起了死收聲。

「蟬也是種非常狡猾的動物,但它們自己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裝死假想能騙倒人,結果往往就是這樣,更容易被人抓住。」

從二樓的回廊找到樓梯向下,陸約安拉著許南歡一路急跑,正在一樓院子里坐在小椅子上洗摘菜的馮媽看到,抬起頭沖他們投來不解的目光。

「這位小姐是……」

前面是一顆倒躺在地上,又向前延伸生長的大樹,像一只向前伸出的大手,前方枝葉濃密,雖然生長姿勢很怪異,但是他的生命力卻是十分的旺盛。

「南歡,這里沒有人,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清楚。」

見到許南並沒有睡覺,而是立在窗口,陸約安推門也就不那麼小心了,走進來問︰「是不是覺得外面吵了,睡不著?」

「那你恨你的對手嗎?」

「當然。」許南歡隨口笑應著,看到旁邊地上有一種比較堅韌的梗草,就順手扯了兩根在手中編弄。

听許南歡的反應如此平靜,陸約安伸手,將她正編著東西的手握住,包在手心。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拼命的工作,依你的出身,和陸家現在的實力,你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是身價不菲。」

「他是你父親,我嫁給,你帶我來見你母親,是得到長輩的首肯認可,去見他也一樣,他終歸是你父親,這是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母親,我來介紹,這是南歡。」

「原來你就是許家小姐。」陸夫人面上帶笑說著,上下將許南歡打量。

「過來,這里坐。」陸約安在身後走過幾步,頗為熟悉地指開一些草,就找到一塊光滑的大青石。

「看你笑得那樣,難道我不帥氣英俊嗎?」陸約安彎腰,替她撿起帽子戴回到她頭上。zVXC。

「誒,以後就是我的兒媳婦了。」陸夫人應著聲,顯得十分高興,親自拉了許南歡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坐。

「我父親,當年你爸爸出事後,他第一時間是借助你爸爸的事情發展自己的事業,對你們家不聞不問,甚至……甚至在被你爸爸的辯護律師團請求出庭作證時,他都拒絕了。他背叛了與你爸爸的友情。」

陸約安看她閃開縮起脖子,不由被逗笑,邊繼續拔著草前行,邊說︰「還有,陸太太,要相信你的先生,至于別人就不要夸了,比如和我一起出庭的對方律師,他們都恨得我牙癢癢,你再夸他們,我可就吃虧了。」

門小心的被人推開一點,傳來些輕微響動,許南歡扭過頭去看向門口,見到陸約安正小心的進門。

「你們先坐一會,我下去告訴馮媽一聲,你愛吃的菜讓她晚上都備上,今晚也留在這里住下吧。」

「沒有。」許南歡趕緊躲閃著否認。

沿著小路一進向前,就進了竹林,陸約安挑了兩根倒在旁邊的干竹棍試了試手,一只給許南歡,一只自己留著,然後教著許南歡怎麼拂草,怎麼確認前面的草叢是安靜的,沒有蛇蟲什麼的才走過去。

「吵到你了。」陸約安伸手,扶上陸夫人的胳膊。

「怎麼樣,我就說母親很好相處的,她很喜歡你。」目送陸夫人出門後,陸約安看向許南歡笑著開口。

他淨身離家,不接受陸年奇的一分一毫,獨自在A市闖下一片天,從最初被陸年奇的牽線控制,仰其鼻息,到如今終于能挺直腰桿站到他面前,他又有多少辛苦。當自己在M3陪酒賣笑取得收入時,他又有多少時間是為了一宗合作,與人周旋來回。

陸約安看著許南歡,仔細的審視她的臉,一寸寸的看,似乎想要尋找什麼答案,許南歡的心是虛的,但是她知道,這時候她不能回避,只能盡量以最自然,最無所謂的笑容回望著,迎視陸約安的目光。

「嗯,住一晚。」

「我們這要是去哪?」許南歡問。

「母親。」許南歡暗自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才發出這兩個字。

「以前你沒告訴過我,你在小時候農莊住過。」

「以前你也從來沒問過,沒關心過我小時候的事。」陸約安笑著側頭看許南歡。

「小時候,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心里不高興就會跑上來待著,這塊大石頭,就是那時候我特意搬過來放在這里的。」

「你的秘密據點?」許南歡不解。

第一次,許南歡試圖在猜想,這些年,她自己吃盡了苦頭,而陸約安又吃過多少苦?

「嗯嗯,帥氣英俊。」許南歡連連點頭。

「然後我會帶你去陸園。」

「謝謝陸……謝謝母親。」

竹林里傳來蟬鳴,有些聒噪,但卻別有一番趣味,許南歡爬在窗戶邊上,以肘支在窗台上,用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竹林,竹林後面是一片常見的老樹林,那些蟬叫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怎麼樣,還合你味口嗎?」陸夫人笑著詢問。

「母親,也不給我留一塊,這可是偏心了,難不成有了兒媳,就不要兒子了。」陸約安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兩人閑聊相處,即是沒人理會他,他就自己笑著出聲,在旁邊坐下了。

陸約安立在許南歡旁邊,雙手撐在窗沿上,也看著外面,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一陣兒,陸約安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問︰「想不想出去玩。」

「去後面,那里有條小路,可以上山。」陸約安這樣說著,拉著許南歡就沿圍牆朝屋後去,踩著齊腰的草叢走了一陣兒,果然就看到一條淺白色的小山路。

「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懂這些。」許南歡笑說。

「這里風景真不錯。」許南歡說著,轉身走過幾步,到青石上坐下。

「首先,你說的那種人,已經不是人了,是機器。我穿高定西裝,那是因為工作需要,把自己打理得很干淨整齊也是因為工作,而開著名車,坐著很好的辦公室,也是為了工作。工作的時候我必須這樣,沒得選擇。但是,工作之外,我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是活著的一個人,大活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有自己的愛好和討厭,比如現在我會在這里扒草。」

「什麼事,你說,我听著呢。」許南歡頭也不抬的開口。

「伯母好。」許南歡拘謹地點頭。

本來,因為夏季晚上睡不好,陸夫人有意讓許南歡在廂房睡會兒,補覺的,可她卻又睡不著,就開著窗戶看外面了。

「四五年?你母親從……從家里搬到這里已經這麼久了。」許南歡有些微的驚訝。

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院子,一出門,太陽立刻曬得許南歡眯起眼楮,露在陽光底下的胳膊,感受到十足的火熱溫度。

「你倒也想得出來。」陸約安也順著她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樹干。

陸夫人被許南歡的樣子逗笑,拍拍他的肩,說︰「喜歡就多吃點,在外面買都買不到。」

「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現在外面很曬的。」許南歡有些為難。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許南歡編著東西的手慢慢停下,低頭的著不自覺地抬起一點,然後又重新低下去,繼續編弄手里的東西,說︰「嗯,我知道了,那明天要早些從這里出發,我得先回去換身兒衣服。」

「這里真合適懸個秋千。」許南歡拍著樹干隨口感嘆。

「又小聲念叨著什麼。」陸約安伸指輕輕一彈許南歡的額。

「因為這里。」陸約安指了指自己胸口心髒的部署,臉上帶著笑,但眼楮里嘉卻是濃濃的無奈,和一種讓許南歡看著,都不由為之心尖一痛的隱忍。

「我知道呀,你早些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怎麼這樣看著我?」發現許南歡看著自己出神發呆,陸約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後調侃笑到︰「怎麼?是不是發現,你的先生很帥氣英俊?」

「這件事,我們早些時候已經淡過了,你知道我的想法。」許南歡面上帶著淡然笑意開口。

許南歡有些尷尬,不自覺地微微低下頭將目光轉身別處,抬頭看了看身後的大樹,也不知道是什麼樹,樹干十分粗壯,有一根枝椏從頭頂伸過,像一只伸出的手臂。

「明晚,我們回A市。」

「國棟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真是快呀。」打量著許南歡,陸夫人似乎有些走神,不禁自言自語般的感嘆。

「當然是夸,難道听不出來?」

馮媽端著托盤進屋來,一碟擺得很有層次的糕點,從屋內的櫃子里取了備用的竹節制樣的茶杯放到桌上,陸夫人親自將糕點推到許南歡面前,笑說︰「這是我閑時親手做的一些糕點,償償味道。」

「嗯,很久了。她住在那個院子里整天都不高興,越早搬出來越好。」陸約安對些,似乎有意避開,不想細談,許南歡也就心領神會,不去追問,繼續轉過頭看著外面的竹林搖曳。

這不是很直白的夸講,但許南歡還是很受用,明白這算是陸夫人這一關她過了,微垂下頭,說︰「謝謝伯母夸講。」

不過陸約安並沒有太給許南歡拒絕的余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順手拉了她的手腕朝門外去。

「嗯,你母親她人真慈祥。」

「別說得像是個外人一樣,以後她也是你母親。」

「也不是,人年紀大了,睡的就淺,總感覺哪里動了一下,有一點聲響,就全都听得見。」陸夫人笑說著由陸約安扶著進門,目光落在已經起身立在那里的許南歡,微微有一刻的停愣。

一身白色的襯衣,依舊是黑色的褲子,只不過不是平時的那種正式的職業種類,都悠閑的風格。陸約安平時很少穿休閑類的衣服,這偶爾換裝,許南歡才發現,其實他還是很有型男風格的,因為衣架子好,所以穿什麼都挺拔有型。

「嗯嗯。」許南歡嘴里吃著東西,不好說話,就連連點頭。

「馮媽,我們出去一趟,晚些回來,如果母親問起來就告訴她一聲。」暗已輕中。

「少爺,現在外面曬的很。」馮媽有意勸阻,不過陸約安似乎無意听勸,看到馮媽出門時用的遮陽草帽放在旁邊的,順手拿了起來,扣到了許南歡的頭頂上。

陸約安一邊用腳踩著石頭周圍長得太高的清早,一邊說︰「這是我的秘密據點,當然要足夠漂亮。」

「伯母您說什麼?」許南歡沒太听清,以為陸夫人是在與她說話,就試探著詢問。

「還叫伯母呢,是不是該改口了。」陸夫人松開陸約安扶著她胳膊的手,走上前幾步,握上許南歡放在身前的手。

陸約安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恢復了笑意,一邊牽了許南歡的手腕邁過一道小溪,一邊說︰「談不上恨,一切都是因為工作吧,如果什麼都要恨,那我有多少人和事要去恨呢,那活著得有多累。」

「哦,沒什麼。」陸夫人迅速回神,隨後笑道︰「就是看你很不錯,約安的眼光不錯。」

「不是,是今天不太困。」

「為什麼不去?」

「那被子也要乘早拿去曬曬,這里晚上冷,沒有被子不行。」陸夫人念叨著,就先出了廂屋。

午餐因為時值一天的最熱時候,大家味口都不好,所以吃的較為簡單,一些家常青菜,一碟涼扮黃瓜,再加一個蛋花湯,隨意的吃了些就結束。

「我懂這些,很奇怪嗎。」

許南歡正吃著糕點,吃陸約安這麼說,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眼楮卻不自覺地看到旁邊,裝佯著有吃噎著了,輕咳兩聲去拿桌上的茶水來喝。

「其實,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可以不去。」

以這棵倒臥的樹為窗口,向前看去,就是綿延的大山,山川連綿向左右展開,山體上植被十分濃密,中間有河流蜿蜒穿過,那景象頗有張大千先生筆下的山水圖畫的感覺。

半個小時後,兩人登上了山頂,陸約安站在山頂的樹下,回身向許南歡伸手,許南歡握著他的手,借著力登上山頂,抬頭放眼望去,不禁微微有些意外。

許南歡點頭,拿起一片糕點償了償,很輕軟的口感,不同于面包,也不同于普通吃過的那些餅干,有些甜,但不膩,著點竹香和茶香,十分爽口。

陸約安沒有說什麼,微微垂下眼皮兒,握著許南歡的手輕輕用力,握得更緊了,許久後才側過身,輕輕吻了許南歡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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