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姐,你,在說什麼?」
不敢置信地望向了自己面前的女魔術師,雁夜用顫抖著的聲線這樣問道。
雖然早就已經熟悉了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的處事風格,但是此時的雁夜卻也還是因為綾的這句無情的話而感到全身戰栗不已。
這還是遠阪綾嗎?這還是那個為了守護他人而甘心身墮魔道的綾姐嗎?
小櫻可是時臣的女兒啊!是那個她所最為寵愛的弟弟的女兒啊!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可以如此無情地去對待她?!不可能的,綾姐是絕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
一時之間,雁夜的頭腦因為這過度的震驚情緒而陷入了混亂的狀態之中,但是,對面的那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女子卻好像是還嫌不夠一樣地這樣重復道。
「我說,我拒絕。」
冷淡地注視著因為這混亂的情緒而陷入了動搖狀態的雁夜,綾這樣回答道。她的語調就好像是在談論今晚吃什麼一樣地平靜和淡然。就好像雁夜所說出的那件事和自己毫無關系一樣。
「…………為什麼?」
勉強壓制住了自己內心里的怒火,雁夜這樣淡淡地問道,但是他那緊握著的雙拳卻是將他心中的復雜情感給完全地表露了出來。
「因為沒把握。」
綾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道。
「你也應該知道吧?間桐髒硯那個老鬼可是非常難纏的,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攻擊間桐宅會有多麼危險……你想過嗎?」
「但是這並不是我們可以袖手旁觀的理由啊!」
「雁夜!」
平靜地注視著已經開始情緒失控的雁夜,綾這樣冷冷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聲。
「你不要搞錯了,我們是魔術師,不是救世主!」
「但是那可是葵和時臣的女兒啊!」
注視著面無表情的綾,雁夜這樣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可是你最喜歡的那個弟弟時臣的女兒啊!就算是這樣你也要袖手旁觀嗎?!」
「注意你的語氣,雁夜!」
回看了雁夜一眼,綾這樣淡然地說道。
「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是魔術師,不是救世主!」
「我想我很早以前就已經對你說過了吧,魔術師都是自私之人,只會為了自己而使用魔術。所以,我不可能會去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櫻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她可是遠阪家的女兒……」
「那又怎麼樣?!」
大聲地打斷了綾的說話聲,雁夜這樣說道。
只要回想起了幾個小時前葵所露出的那悲傷的表情,雁夜便覺得自己的理性就好像是被蒸發的水蒸氣一樣地消失了個一干二淨。
不想看到那個表情,絕對不想看到她露出那個表情,只有葵,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想讓他露出那樣子悲傷的表情……所以……
「就算是遠阪家的女兒又怎麼樣?!歸根結底她也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啊!就這樣放任她跑去髒硯那里……遠阪綾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雁夜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身後的樓梯口。
「綾姐,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就算你成為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外道魔術師,我也一直都堅信著這一點,但是……現在的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你……絕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綾姐,那樣的決定我也絕不會去承認!既然你不打算出手的話,那就由我來出手好了……」
慢慢地走下了樓梯,雁夜的聲音就這樣消失在二樓的大廳之中。
「就由我來出手,將那個孩子,從地獄的深淵里拯救出來!」
「…………」
靜靜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綾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維持著先前的動作坐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之中,就好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孩子一樣地空洞地注視著雁夜離開的那個方向。
「這樣做,真的好嗎?」
伴隨著翠綠色的光芒,
ange
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綾的身邊,隨後這黑長直發的英靈便一臉擔憂地望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遠阪綾。
「…………啊……這樣就好了……」
第一次地,綾的聲音里透露出了滄桑和疲累的氣息。
就好像是瞬間老了好幾十歲一樣地,這往日里總是充滿了活力的女魔術師就這樣疲憊地躺倒在了綿軟的沙發靠背上。
她感到自己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累過。
快二十年了,距離她離開遠阪家前往倫敦時鐘塔學習魔術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的時間了,在這段時間里,她捕捉過封印指定的魔術師,也討伐過各式各樣的死徒,在戰場上度過的日子更是數不勝數……但是,從來都沒有過,像是這樣子的疲累她從來都沒有能夠體會過。
因為在那些最艱難的歲月里,雁夜都還一直呆在她的身邊,這從小玩到大的同伴使得她從來都未曾體會過真正的孤單感覺,但是就在今天,雁夜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是在短短的幾分鐘的時間里,這織就了二十多年的交情和友誼便產生了裂紋。所以,現在的她很累,從心底里感到很累……
這樣的累就算是在阿富汗的前線作戰的那些日子也沒有體會過,這種從精神上蔓延開來的疲憊情緒……就好像是一張無形的網一樣地,將綾的整個身心都籠罩進去了。
「本來我還以為是用不上這招的……嘛,算了……
ange
,接下來的一切就依照備用的計劃進行吧……」
從沙發上站起來了的綾有些疲累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間,然後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墨綠英靈。
「你所能夠派出去的那些斥候,不會遇到什麼麻煩吧?」
「這一點就請務必放心吧。」
點了點自己的頭,
ange
這樣回答道。
「雖然嚴格來說道格拉斯他們都是騎士,但是若論潛藏技巧的話,那他們也可以說是合格的游俠和斥候。」
「那我就放心了。」
淡淡地回應了
ange
一聲,綾就這樣徑直地走向了自己的臥室,而就在她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
回過頭來看了
ange
一眼,這穿著黑色皮衣的女魔術師這樣吩咐道。
「如果可以的話,就派幾個人跟上雁夜吧,那個笨蛋,像這樣子直愣愣地跑去挑戰髒硯的話,可是會死無全尸的。」
「謹遵您的吩咐。」
听到了綾的吩咐聲的
ange
謙卑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而綾則是在輕「嗯」了一聲之後便打開門來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露出什麼失態的表情,但是在內心里,她又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一番痛苦和掙扎,卻是沒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