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換我來說,」唐朝歌依舊站在原地,目光盯著宋夜弦,卻是依舊鎮定從容,「你和柳靜其實一早就認識了,你們也談了一段時間的戀愛,可是你太懶,成天毫無斗志,總會吹噓,漸漸,柳靜煩你了,正好這時候遇上了秦滌非。于是你的仇恨全都轉移到秦滌非身上了,覺得是柳靜愛秦滌非的錢,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事實本來就是如此,都是你們這些有錢人弄的鬼,要不是你們,她怎麼會一時失足,被你們欺騙?」
「你錯了,秦滌非雖然會留女人過夜,但是從來不會讓女人懷他的孩子,」唐朝歌說到這里,目光忽然轉到了顧城的身上,「可是柳靜卻大肆的宣揚那是秦滌非的孩子,就算我不幫她流產,要她流產的人,可以在大街上排隊。」
「柳靜沒有錯,秦滌非也沒錯,錯就錯在你自以為是,你覺得你很優秀,卻從來不去努力優秀,總是用你嘴上的所謂‘要不是……我就……’來糊弄柳靜,一次可以當做新鮮,二次可以當做笑話,三次就被當做是騙子!你哪里比得上秦滌非,你憑什麼要柳靜愛你?」
唐朝歌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可是顧城卻是半點也不為所動嫠。
「那你愛她嗎?」顧城拿槍頂了頂宋夜弦的下巴!
唐朝歌的目光陡然凝聚了起來,「是,我愛。」
顧城依舊嗤笑,時間就這麼靜靜的流淌過了幾分鐘,「你往前走十步。蕁」
唐朝歌听了他的話,依言往前走了十步。
「看到你旁邊的放著牛女乃了嗎?」
唐朝歌低頭,腳邊正好放著一個玻璃瓶,里面是牛女乃。
「里面有三氧化二砷,以你的才識,應該知道是什麼。你可以選擇喝,或者是不喝。」顧城說完,又輕輕的笑了兩聲,滿帶笑意的看向唐朝歌。
唐朝歌低頭笑了一聲,彎下腰來取了牛女乃瓶,握在了手里。「你是想要我死,還是要證明愛情,嗯?」
他將最後一段話揚聲而起,語氣里滿是譏諷的味道。
宋夜弦不停的晃動著下巴,身子也在牆上使勁蹭起來,心底急成了一片,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滑落下來。
她恍惚記得,她忘了說一句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是你死,我還要證明,你這樣的人,和我們這樣的人,都是一樣的!」顧城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猙獰出來。
唐朝歌將牛女乃瓶握在手里,溫暖的牛女乃瓶,比他手心里的溫度略高,他將封口虛掩的蓋子打開,「是要這樣嗎?」
說著,就將牛女乃瓶往嘴里倒了下去,大概是喝的有一些急,甚至有幾滴滴落到他黑色的襯衫上,乳白色的液體又很快被襯衫給吸干淨,漸漸的沒有了蹤跡。
唐朝歌一口一口的喝著牛女乃,一如既往的認真,宋夜弦嘴里嗚嗚的叫著,熱淚忍不住往下滾落下來,因為痛苦,身子也蜷縮了起來,她一點點的看著唐朝歌。
他真的是什麼姿勢都很好看,連赴死都能這樣從容淡定,明亮的玻璃瓶,漸漸的在他的手里凸顯了出來,宋夜弦只覺得一瞬間眼淚干涸了起來。
「現在,我可以帶她走了嗎?」唐朝歌將喝干了牛女乃瓶子往下倒置,瓶底的一滴牛女乃順著瓶壁往下滑落下來,滴落到了地面上。
顧城卻像瘋了一樣,一雙眼頓時變得通紅起來,幾步走上前來,將槍對上了唐朝歌的額頭。
「你怎麼可以?」
唐朝歌攤開雙手,「怎麼可以做到的,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
他的表情坦然,像是說一件漫不經心的事情一般。
見顧城只是粗粗的喘著氣,唐朝歌輕輕笑了,「我從來沒將你劃為不是我這一類人,是你一開始就自卑的將你當成了和我不一樣的人。而事實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只是幸運的是家庭條件會比你優越,基礎比你好,僅此而已,但這並不排除我沒有後天努力過。顧城,先讓別人看得起你,先自己看的起你自己。」
「哼,死到臨頭了,你還在這里說大話!」顧城將手里的槍又移到唐朝歌的太陽穴上。
「是我說的太假,還是你不肯相信這些?我和你一樣,有深愛的女人,我也和你一樣可以為了她去死,我听到你要害死我孩子,我也連夜開車,什麼都不顧的趕回來了,看看,我和你是一樣的。其實,我並不比你高尚,我也為了我的女人耍了不少心思,算計了不少人,其實我和你一樣只是一個男人!」
唐朝歌越說,宋夜弦眼里的眼淚越多,她將腦袋拼命的朝後面的柱子上撞去,可是怎麼都還是清醒的,眼淚和悲傷怎麼都停止不下來!
這一番說辭總算是讓顧城冷靜下來不少,趁著這一瞬間,唐朝歌迅速的劈手想要奪過他手里的槍,將他推倒到了牆上,槍摔了出去,顧城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兩人開始在屋里打斗起來。
兩人很快達成了一團,接連出來好幾陣聲響,可是宋夜弦被綁的地方卻是看不清是誰在受傷,一雙手在背後使勁的掙扎著,可是顧城綁的繩子卻是太緊,怎麼都掙月兌不開來!
手漸漸的失去了直覺,忽然她听到一陣槍響,宋夜弦只覺得渾身一松,腳也失去了力量,身體無力的掛在柱子上,眼淚想決了堤一般,自眼角滿溢開來。
身後又傳來一陣聲響,然後徹底安靜了。
宋夜弦靜靜的倒數了一百二十下,一下比一下慢節奏,可是一直到數完,也沒听到有任何的聲響了。
眼淚終于徹底的崩塌,宋夜弦覺得全身的力氣像是急速被抽走,連呼吸都感知不到的生命。
宋夜堯說,他已經查出來,當初唐朝歌回國成為律師,就是為了能夠結識政法界的人,模清底細,為了將來拿到安景心的犯罪證據時,能夠一舉讓安景心得到法律的制裁。
原本是在哪一個城市都可以辦到的事情,唐朝歌卻特意選擇了A城。
還有……宋夜弦想著宋夜堯的話,昨日覺得想是溫暖和煦的春風拂過心頭的那些話,今天卻一字一字化為了灌了鉛的石頭,壓在了她的心間。
他終于證明了他非她不可,可是,現在卻沒有了要在一起的機會……
宋夜弦看著漸漸要到了底的蠟燭,眼底漸漸的浮現出光與影斑駁而成的各種色彩,也好,就這樣結束,到了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夜弦的耳邊傳來一陣聲響,在那絲燭光即將要寂滅的前一秒,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頭,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夜弦。」
她才感知到他的存在,正要回頭看他的時候,蠟燭卻在這時熄滅了,「沒事,我在,我帶你出去。」
唐朝歌冰涼的手在她的身上模索著,開始替她解繩子,因為沒有燈,即使他已經在十分耐心的解繩子了,可是卻依舊費了很大的氣力。
等到繩子完全松開的時候,宋夜弦顧不得還沒有解開的膠帶,模著黑,一把抓住了唐朝歌的手。
唐朝歌的手,輕輕模著她的頭發,手一路順著她的輪廓,幫她揭開了唇上的膠帶。
「我帶你去醫院,你快跟我去醫院!」宋夜弦說著,一把拉過唐朝歌的手,兩人就要朝外面的走,可是還沒走幾步,宋夜弦就發現身後的力道越來越重,甚至唐朝歌連她的手也有些握不住了。
「夜弦,我有點累,我可以先歇會兒嗎?」他的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慢慢的都是懇求。
「不要,不可以休息,朝歌,我不喜歡黑夜,你再陪我走一段路,好不好?」他的手愈見冰涼,宋夜弦再也顧不得許多,將他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我們就這樣往前走,我們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好。」
空氣中血的氣味愈加的明顯,宋夜弦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朝歌,我們這次生一個女兒好不好,我們有了兒子,再要一個女兒,這樣我們就是一個很大的家了,會很幸福的,對不對?」
「對……」
「我們的女兒,就叫唐早早,諧音就是糖棗兒,一听起來就是甜甜蜜蜜的名字,早早會一輩子都過的最幸福,最快樂,因為她有世上最好的爸爸,對不對,你會一直教她念書給我听的,對不對?」
「……」
宋夜弦仰頭望著好不容易得見的陽光,「唐朝歌,我有沒有告訴你,其實分開的五年里,我有多少次將街上將人錯認是你,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喜歡模自己的鼻子,是因為那些年你總會在生氣原諒我的時候,會模一模我的鼻子,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了唐朝歌,那麼為他而生的宋夜弦,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