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對于很多小村落來說或許正是酣然入夢之時,可對于這個城市來說正是喧囂躁動的開始。|葉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點兒就走出酒吧,只是那一抹藍色翩然離開視線的時候,忽然覺得呆在那兒已無事可做。
怎麼就跟著出來了,葉安搖搖頭自嘲一笑,剛想轉身,卻不料瞥見了那個縴瘦的身影。四十五度仰望夜空的姿態,葉安最不屑的文藝做作之勢,卻在看到她臉上那抹清冷的憂傷之後被觸動。
動心了麼?愛了麼?怎麼會?不過是第二次見面而已。
可是,又怎麼不會?所謂一見鐘情也不過才見一面。
愛情沒有那麼復雜,對于葉安來說,愛或不愛從來不以時間區別。過去的二十五年,他沒看上任何一個女子,所以有些人即便日久,也未生情;二十五年後的今天,他一眼就認定了這個女子,所以鐘情。
不過,來日方長,他不急。葉安看著流離身邊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的花火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流離很後悔昨晚就近住在了花火家。一大早就不讓人睡覺,嘮叨著讓陪她參加她表姐的婚禮。
「去吧去吧,阿狸、、、、、」軟磨。
「阿狸、、、、、、我一個人去參加表姐的婚禮,很無聊很可憐的。」裝可憐,賺同情。
「阿狸,我說了一早上了,你好歹給個反應啊!」硬泡。
被點名的某只往上拽了拽被子,把頭蒙住,順便很給面子地反應了一下。
「死阿狸!到底起不起!不起掀被子潑冷水!」威逼。
「你敢!」被子里的那只懶懶地翻個身,涼涼地吐出兩個字,冷得花火一哆嗦。
「阿狸阿狸阿狸,起來起來起來,去吧去吧去吧、、、、、、」花火開始復讀機似的嘮叨。
「閉嘴!」實在忍無可忍,流離掀開被子猛地從床上跳起來。花火趕緊逮住機會抱住利誘,「阿狸,有82年的拉菲噢。」
流離恨恨地推開花火,看在拉菲的面子上起床,冷著臉打開她的櫥子找衣服穿。
花火表姐是高華集團的大小姐,長相不算特別出眾,但性格十分溫婉,沒有富家小姐的驕縱蠻橫,反倒給人大家閨秀之感。穿上婚紗的新娘子更是秀美可人。
婚禮在a市最大的莊園「沁園」舉行,布置也是豪華至極,偌大的園里撒了一層藍色的玫瑰花瓣,唯美而浪漫,歡快的音樂,簇擁的人群,舉起的香檳,極力營造著幸福的氛圍。新娘秀美,新郎俊逸,端的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可是,流離分明覺得二人臉上的笑都帶了極不自然的干澀,不像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甜蜜情侶,倒像是硬湊在一起的別扭「夫妻」。
「我表姐並不喜歡我這個‘表姐夫’,她喜歡一個所謂的作家。可後來家里知道了極力反對,那個作家又愛上了別人,表姐心灰意冷,才听了家里的安排嫁給了現在這位。」火花趴在流離耳朵上小聲說,她一向把流離當做親妹妹,所以就連這樣的秘辛都隨口就說。
「他知道?」
「不知道。」
見流離挑眉,花火趕緊補充。「我是說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蘇驀然那只狐狸,整天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誰知道他。不過據江湖狗仔隊傳言,他娶我表姐也是家里長輩的要求。強強聯合嘛,這樣的聯姻在商界也不是一家兩家了。」
是啊,這樣的聯姻在這樣的家族里的確隨處可見。
愛情,真是極其稀有的東西。盡管它也不是什麼東西。
流離突然覺得乏味。
趁著花火陪她表姐補妝,流離干脆一個人出去透氣。沁園里有一個月牙形的湖,月牙一端引出一線碧水,碧水一直連通到河流,活水流動,愈加清澈。流離從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條清澈,不禁沿岸走著。水草青青游魚多,流離覺得驚喜,將這樣天然的景致移來這里,主人的清雅倒也難得。
行到水窮處,是一片開放式花園,各種花成片開著,都不算名貴,卻給了這個莊園更加別具一格的風情,倒真是應了古人寫的那句詩,「沁水園中好物華」。大而不粗,貴而不俗,奢華中透著清麗的雅致,風格獨特,品味非凡,流離想,這才是「沁園」如此受人追捧的原因吧。
花園中間有一個精致典雅的大紫藤花架。蔓蔓青藤相互纏繞,女敕綠的葉子濃密,淡紫色的花朵繁復,濃蔭蔽日,清香撲鼻,流離想這種地方不睡一覺真的是違背天理。
流離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做了。她原就隨性,又醉心于眼前的風景,自然沒顧上去想自己這樣的行為合不合禮數。
葉安沒想到在這里遇見流離,剛才看到花火一個人站那兒,以為她沒來呢。婚禮儀式雖然隆重但死板到乏味,他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逛到這邊透氣,卻不料看見的景色如此美麗。
紫藤花架的斑斕光影里,穿白色鉤花長裙的女子靜靜地躺在那里,亞麻色的長發散落,發間有幾瓣淡紫色的藤蘿。女子玉顏白淨,毫無防備的表情,微合的細長睫毛在小巧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朱唇半啟,仿佛看得到她細細的呼吸。
葉安掐滅手中的煙,情不自禁地上前,卻在距流一步遠的時候忽然頓住。這樣子不染縴塵的流離,靜靜地,美的驚心動魄。但是也脆弱。好像輕輕一踫就碎了。
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葉安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讓謎一樣的奇特女子。酒吧里的風情妖嬈,月夜下的憂傷清冷,花架下的素白純淨,這麼多樣子,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不過,不管哪個是真正的你,都不要緊,葉安抬頭,冷峻的臉上揚起一抹絕美的微笑,眸底是掌控一切的志在必得。不管哪一面的流離,都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