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宣政殿外除了守門的侍衛和太監之外,門前還跪著幾位身穿赤色錦袍的官人,個個手執笏板,面容拘謹,神情中透著堅定。舒蝤裻
其中有一個對著門口朗朗念道︰「陛下,老臣與諸位大人有要事啟奏,若陛下不肯見老臣,老臣寧願長跪不起。」
守門的太監無趣的搖搖頭,甩甩手中拂塵,將臉瞥向一邊,這半個月以來,這樣的情況天天發生,且每回都是李貴帶頭的。
說是長跪,其實也只跪了個把時辰就給睿王爺給勸退了。
跪著的官員當中,有一叫盧臨的官員抬起頭,小聲對旁邊官員道︰「李大人,這都求見三天了,陛下要見早就見了,咱們……還有再跪下去麼。」
被稱為李大人的官員,名叫李貴,是為當朝丞相。听到那名官員的話,他嘴角微微一動,似是在冷笑,「怎麼,盧大人是累了,總共也才跪了幾個時辰而已,怎麼這就累了?」臣笏謹手。
盧臨一臉驚慌,道︰「下官不敢。」
李貴抬眼望望緊閉的殿門,道︰「你可記得陛下多久未上朝了?」
「呃,有將近兩個月。」盧臨有些惶恐的望著李貴,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常寺卿,哪知前幾日,卻收到當朝丞相來信,信中只說要他明日一同到宣政殿求見陛下。
天知道這丞相大人買的是什麼藥,盧臨心里撥著小算盤,顧忌著李貴在朝中的勢利,還是答應來了,免得得罪這得權貴之人,沒個好下場。
雖然他是個小小的太常寺卿,可也知這朝中勢力儼然已成三派,一派是追隨當今聖上,一派是明著忠于聖上,暗里則是擁護宣王爺,一派則是以李貴為首,稱為李黨,當中大多是前朝舊臣,且大多數都是先皇招安,如今聚集在一起,若是策劃匡復前朝的謀逆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雖竭力想保持中立,可朝中三股勢力相對,矛盾日益劇增,他在中間左右不是人。說他貪生怕死也好,膽小怕事也好,他的願望不過拿著俸祿,養家糊口罷了。
李貴臉色有著疑惑,「雖然說陛下抱恙在身,可將近兩個月以來,從未上朝,也未踏出宣政殿外半步,」頓了一下,繼續道︰「雖說有睿親王輔助打理朝政,但許多事還是要陛下親自定奪,盧大人,你說是不是?」
剛開始那幾天他就懷疑,眼下,朝中正值多事之秋,想不到小皇帝竟然稱病不上朝,還將把一些重要的大事和軍機大權交給一個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
想必其中定有蹊蹺!幾經打探,才知道他竟使出這招金蟬月兌殼,竟會選在這個當頭下離開都城。
這不是給他創造機會嗎?他李貴怎可能放過這個天次的好時機。可惜,派出去的人都沒個好消息傳回,他想不通,他們只有三個人,怎麼可能次次躲過。最近一次消息傳回,他是在原鄉縣,但從那批刺客失手之後,他竟再也找不到小皇帝蹤跡,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心里納悶,猜測著小皇帝是否已回到宮中,卻又無法證實,于是,便有了這一場求見聖上的戲碼。
「是是是……李大人說的是。」盧臨懷揣不安的附和著,心里卻在搗鼓,原來這李大人是在逼陛下現身。
他越想越苦惱,此舉若是惹得陛下大怒,隨便安個罪名就能讓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可憐他糊里糊涂就這麼摻和進來,陛下怕是要認為他投靠李黨了。
李貴瞥見盧臨慘淡的樣子,淡淡道︰「盧大人,在這朝中,想獨善其身,莫不是痴人說夢?」
「大人……」盧臨又一陣惶恐,神情中透著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李貴說的對,事到如今,他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往前了。
李貴轉過頭不再看他,兩手舉起笏板,朝著宣政殿門像念咒語般的說道︰「老臣有要事啟奏,求見陛下一面。」
就在眾人以為這次還是一樣,沒有回應的時候,殿門竟吱呀一聲,緩緩開啟。
但眾人見到不是一心求見的皇帝,而是一位宮裝麗人。
李貴率先反應過來,施施然揖了一禮,「拜見德妃娘娘。」
其余官員也忙不迭叩首行禮。
盧臨心中冷汗潺潺,盼不來陛下,卻盼來陛下寵妃,好不心驚。當今陛下尚未冊封皇後,後宮也並不充裕,僅有四位妃子,一位是被打入冷宮的賢妃,一位是紫霞殿的惠妃,一位是承歡殿的麗妃,還有一位就是眼前的德妃。
德妃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妃子,其父乃是當朝太尉魏明遠,單單是魏明遠手中所握的兵權這點就不容小覷,且,四位妃子當中僅有德妃一人誕下皇嗣。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德妃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國母,那麼其誕下的小皇子便是未來的皇儲。就沖這兩點,怎麼都得得小心對付著。
德妃淺淺一笑,「各位大人無須多禮。」
「謝娘娘。」
德妃微微垂頭望著李貴,柔聲道︰「李大人,陛下進來身體不好,這會兒好不容易睡下,不如明日再來。」
「這……」李貴默默在心中思量著,在沒親眼證實小皇帝人在何處之前,他實在是寢食難安,但看今日這情形,想來小皇帝應該還未回宮。
抬頭望一眼眼前的德妃,見她巧笑依然,李貴正要開口說改日再來,卻瞥見德妃身後一個小人兒跑向這邊,他立即改口道︰「參見皇子殿下。」
身旁一眾官員齊齊行禮,「參見皇子殿下。」
話音未落,就听到那小人兒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母妃母妃,父皇醒了。」
這個小人兒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陛下唯一的皇子---皇甫昱。
德妃聞聲回過頭,皇甫昱剛好跑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寬大的衣袖,眼巴巴的望著她,「母妃。」
德妃低頭看他,微笑著問︰「父皇什麼時候醒了?」
說雖這麼說,德妃心里卻是冷汗潺潺,里面躺著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大燕國的皇帝,只是與皇帝身形差不多的小太監而已。那……昱兒看到的父皇是誰。
皇甫昱似乎對母親的問題感到不滿,嘟著嘴巴︰「母妃不相信嗎?方才父皇就醒了。」
剛剛?這怎麼可能,難道是那太監沒膽子裝下去了?
思至此,德妃突地打了個冷顫,恍若跌落到冰窟里似的,她還未說話,卻听李貴先說︰「敢問皇子殿下,陛下又說要臣等覲見?」
听到李貴這話,皇甫昱一張俊秀的小臉皺了起來,顯然對這問題不敢興趣。
德妃穩穩心神,蹲將皇甫昱攬入懷中,望著李貴,淡淡道︰「李大人是否太過心急了,一個三歲小孩,能懂什麼呢。」
李貴賠著笑,臉上閃過一絲赫然,「娘娘贖罪。」
德妃淡然一笑,不管昱兒看見的是誰,今日九弟不在,那她無論如何也要擋住這個老狐狸。
「李大人,我們母子一早就在這兒陪著陛下,這幾日,陛下幾乎沒有睡過,一直熬夜處理大臣們遞上來的折子,這會兒好不容易睡下,沒想到李大人卻又來這兒求見。本宮倒要問問李大人,是何重要之事,能讓李大人接連幾日,不停不休要覲見陛下,甚至煩擾聖安。再者,朝中之事,陛下已交由睿親王打理,李大人有事大可以找睿親王商討。」
面對德妃有意無意的指責,幾位官員都顯得不安起來,但李貴卻是氣定神閑,正義凜然地說道︰「娘娘只是後宮嬪妾,無權過問國事,請恕老臣無可奉告。」vydw。
李貴僅用三言兩語就將德妃的氣勢給打壓下去,就算德妃說得再有理,後宮不得干政,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身旁幾位官員听到李貴這幾句話,皆是面露歡喜,訕訕笑著。
望著眼前的德妃,李貴不由地想到他的小女兒李盈琇,剛入宮就被打入冷宮,雖然清楚是小皇帝隨便安的罪名,可他怎麼也想不通,以他女兒的姿色,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
後來才知道,原來大婚當日小皇帝連她的蓋頭都沒掀開,真是枉費他如此大費周章,來迫使小皇帝封她為妃。
原本他是想著把她抬上後位,以鞏固他在朝中地位。豈知小皇帝的態度也強硬得很,最後他只能讓小皇帝以大婚之禮冊封她為妃。
誰知還沒派上用場就變廢妃,真正教人氣憤!
原本還想著幫她一把,結果,細作們竟找不到她人,想起先前利用不成,如今還鬧失蹤,李貴心里原本就窩火,這下更加氣憤,干脆不理這事兒,也怕深究下去會驚動皇甫霆,若是他借題發揮,恐難以善後。
德妃臉色變,良久,才道︰「李大人教訓的是,是本宮逾越了。」看來,這幫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只盼望睿親王能快些出現。
李貴臉上浮現得意之色,卻在此時,殿內傳來一聲輕咳,接著是緩而慢的聲音傳來。
「德妃無權過問,那麼朕呢?」
話音未落,李貴及身旁官員都慌忙舉著笏板行禮,朗聲道︰「參見陛下。」
盧臨額頭貼地,恨不得將身體都貼緊地板,心道︰今兒這是什麼日子,怎麼菩薩們來了一個又一個。
德妃聞聲一顫,緩緩站起身,轉頭望去,只見殿內走出一個身著明黃長袍的男子,雙眼含笑望著她,似乎在說︰我回來了。
德妃驚喜交加,仿佛听到心里石頭落地之聲,總算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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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場景正式變換到皇宮了,呃,看著還行吧,風子很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