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舒蝤裻」她笑著向他施了一禮,牽著皇甫昱想要退到一邊,熟知皇甫昱卻撒開德妃的手,奔向來人。
「父皇!」
皇甫霆低頭望著跟前的小人兒,抬手模模他的頭,微笑著說︰「昱兒,乖。」
德妃見狀,伸手將皇甫昱拉了過來,「昱兒,來,我們先進去。」說完,她牽著皇甫昱走向殿內,卻又忍不住回過頭去看。
幸好,他回來了。
進了殿內,原本躺在床上的太監已然不在,而在書案前來回踱步的正是他的兩個近身侍衛。見到她進來,兩人連忙跪地行禮,「見過德妃娘娘。」
看到兩個熟悉的面孔,德妃總算松了口氣,微笑道︰「不必多禮。」
「平身吧。」
皇甫霆身,看著跪在門口的一干人,不緊不慢道︰「諸位愛卿這麼急著要見朕,所為何事?」
伏在地上的李貴面色陰沉,方才他瞥見皇甫霆臉色蒼白,說話語氣有些無力,這樣子倒像是真病了。他微微直起身,陰沉的臉色一瞬間又恢復自然。
「啟稟陛下,南方瘟疫之事,朝中已按陛下旨意,撥款賑災,但在半路卻遭遇土匪哄搶。臣等特來想請陛下,下旨懲處護衛不周的校尉秦青,另,老臣認為應當再撥款到災區,以緩解燃眉之急。」
望著李貴那張裝模作樣的老臉,皇甫霆突地怒火中燒,差點忍不住踹他一腳,一番思想斗爭之後,他不溫不火地說道︰「李愛卿真是憂國憂民。就連朕病臥在床也要前來叨擾。」
聞言,幾位官員都驚愕住,又听皇甫霆說︰「眾卿家就是為了讓朕定秦青的罪才如此著急麼?」
「煩擾陛下聖安,臣等萬死難辭其咎。但南方瘟疫及災銀哄搶之事,一日解決未果,臣等擔心,如此下去,恐失民心。」
其余幾位官員听了這話,面面相覷了一會,異口同聲道︰「請陛下盡快定奪!」13717847
民心!你也知會失民心!卻偏生還挑出這等山賊事件!當真是十惡不赦之人!皇甫霆在心中怒吼,面上卻做淡然神情,只道︰「眾位愛卿如此憂國憂民,實乃我大燕國之福,朕之大幸也!」
李貴率坦然道︰「老臣身為一國丞相,自當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愛卿真是盡忠……」皇甫霆淡淡看他一眼,他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充滿正氣,可是誰知道他這心里打得是什麼主意。
「眾位愛卿大可放心,朕已經派睿王處理此事,想必不日定能查出實情,也順道剿平了那土匪窩,至于秦青一事,他日再議!」
「陛下英明!」李貴臉色不變,與諸位官員一齊舉著笏板伏地而拜,心中卻是暗潮洶涌,看來小皇帝是以為自己羽翼豐滿了,想鏟除他的人,哼,沒那麼容易。
皇甫霆將手背到身後,用力握成拳頭,借此來宣泄內心不安,面上卻作表情冷淡,「那麼……眾位愛卿可以回家去了。」
幾位官員似乎听出皇甫霆言語間的慍怒,再次伏地叩拜,「臣等告退。」說完,一干人等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而李貴卻留了下來,依然跪在地上,狀似惶恐的說著︰「老臣煩擾了陛下聖安,請陛下贖罪。」
「贖罪?呵……」
皇甫霆微低下頭,看著地上的李貴像條狗一樣趴著,他忽然想一腳把他踹出去,最後卻仍是逼著自己做樣。他伸出手將李貴的手虛抬了一把,微笑道︰「李愛卿言重了,愛卿憂心國家大事,朕心里明白,有李愛卿這樣的好丞相,朕這個皇帝才可以高枕無憂啊。」
「……臣惶恐,輔佐陛下乃是臣子的本份,老臣只是做好分內之事。」李貴面露懼色,仿佛真的害怕。
皇甫霆心中冷笑,好個分內之事,他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幽幽道︰「朕知道愛卿心中記掛著朕,放心,朕的身體,好得很。」
李貴低著頭,將臉壓得很低,只說︰「陛下聖體安康乃是燕國萬民福澤。」
皇甫霆閉了閉眼,睥睨著李貴,「跪安吧。」
「臣告退。」李貴跪拜起身,趨步後退,而後,轉過身走向台階。
方才皇甫霆話中有話,是在警告他嗎?他查過,他的影衛半步都未離開過宣政殿,他們只有三個人,怎麼可能一路都躲過那些人,又或者,他的安然無恙都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小看他了。
直到李貴消失在視線中,皇甫霆才轉身走進殿內。這個老狐狸太過狡猾,分明是來探虛實的,打的借口還那麼好听,明知是他吞了公款,卻偏偏沒有證據。
「陛下……」
在殿內等候已久的德妃和俞墨白起三人見到皇甫霆,急忙迎上前。皇甫霆先是看了俞墨二人一眼,後轉頭去看德妃,面露疲憊之色,低聲說︰「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俞墨見狀,急忙拉著剛想要說話的白起走出內殿。vydb。
德妃搖搖頭,攙扶著他的手臂,與他一齊走向案前,低眉斂目,模樣有些羞赧,「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皇甫霆笑著看了她一眼,看著眼前女子花一般的容顏,他的思緒卻飛到千里之外。
盈盈……
他默念著她的名字,想著若是此刻陪伴在身旁的人是她,那該多好。明知這是妄想,卻還是想了了。統共不見她也就四天,感覺卻像是過了四年。
她要他等一年,卻不知道,他心底其實一刻都不想再等,可眼下形勢卻迫使他等,即使無可奈何,但為保她的安全,他也必須等。
她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真正想要保護的,是他內心所求所想,而不是生來就有這個使命必修要去保護的東西。
見皇甫霆許久不出聲,德妃不由抬頭看他,他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飄忽,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看向很遠的地方,而那個地方是他心之所向,他何時有過這樣的神情,她心底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陛下?」
皇甫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對德妃的話毫無反應。
「陛下?」德妃提高了音調,又叫了一聲。
皇甫霆終于回過神,「怎的?」
德妃心中雖然疑惑重重,卻還是微微一笑,「陛下想必是累了,不如歇息一會兒?」
去霆前望。皇甫霆搖頭,不著痕跡的揮開德妃的手,「不。」他徑自在書案前坐下,隨手拿起一旁的折子看,半響又問︰「對了,太後可有問起?」
德妃走近他身旁,拿起案上的墨錠,一邊磨墨一邊說︰「問過,也曾想進殿來看,被九弟擋了回去。」
皇甫霆點點頭,「和我說說這兩個月所發生的事。」
「朝中大小事務都是九弟在處理,後宮也一切照舊,太後……」德妃忽然停了一下,看了看皇甫霆的顏色,見他表情淡淡,才有繼續道︰「太後近來也無其他,一直在延德宮禮佛。」
聞言,皇甫霆眉毛一挑,臉上流露出不屑,「她竟會禮佛?」
德妃怔了一下,肯定的說︰「是,且,還交代我與兩位妹妹不必每日去請安,以免擾她清修。」
「還有這樣的事?」皇甫霆皺著眉頭,在想這其中是否又隱藏著什麼陰謀,又或者說李貴有了新的計劃。沉吟片刻,又問︰「母後可好?」
德妃猶豫著道︰「母後前幾天病了。」
聞言,皇甫霆握筆的手輕輕顫了一顫,「你先回去吧。」
德妃凝視著皇甫霆的側臉,心底有些失落,兩個月不見,他回來對她說的話也只有一句幸苦了,難道他一點兒也不想念她嗎?看著他認真批閱奏折的樣子,再想想他剛才對自己的笑,心想,也許他是太忙,顧不上自己。
隨即輕嘆了一聲,德妃微微欠身一禮,「臣妾告退。」
德妃前腳剛走,俞墨和白起兩人就迫不及待的進了內殿,心急得連該有的禮數都忘記。
「陛下,宣太醫來看看傷口吧。」
皇甫霆抬眼,淡淡地望著眼前的兩人,道︰「你們是忘了我的話嗎?非要弄得人盡皆知?」
「陛下……」俞墨欲言又止,他們三人今早才回到宮中,卻偏偏遇上李貴逼迫,急忙之下,皇甫霆身上的傷都沒來得及換藥就出門應對那老狐狸。
一旁的白起也忍不住道︰「公子!要不您讓臣先看一看傷口。」
皇甫霆把筆擱下,起身走向床榻,邊走邊說︰「一切照舊。」
聞言,俞墨和白起心頭一陣驚喜,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上前將皇甫霆扶到床邊。吩咐了殿內的宮人全都散去後,兩人這才幫皇甫霆寬衣,解開傷口上的包扎。
這幾日雖然連日兼程的趕著回來,但是對皇甫霆的傷,俞墨和白起可是提起十二分精力,生怕傷口感染發了炎狀。
剛撒上藥,正要纏上布帶的時候,忽听外殿有小太監道︰「陛下,睿親王求見。」
皇甫霆想也不想就回道︰「快宣。」
俞墨手勢一頓,「陛下……」
皇甫霆面無表情地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俞墨無奈低下頭,心中忍不住月復誹︰如今陛下的心思是越來越難捉模了。
白起配合的拍拍他的肩膀,看著他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他的想法,好像在說︰兄弟,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