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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下下將墨惜顏仔細看了一番,墨子卿搖了搖頭。「依我看,要等到你忍無可忍,難啊。」
墨惜顏唇角輕揚,好奇地問︰「為什麼?」
肚子里卻在月復誹,難道這世上還會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就算墨子卿真了解她,大概,了解的也是從前的九公主,這具軀殼原來的主人,而非現在的她。
墨子卿自信滿滿地說︰「九皇姐,我還不了解你啊,這麼多年來,我就沒見你發過火,像你這種溫和的性情,忍無可忍?那根本就不可能。依我估計,你被人賣了恐怕還笑眯眯的。」
「噗!」墨惜顏眉梢一揚沒忍住便笑噴了出來。被人賣了還笑眯眯的?莫說她,就是原來的九公主,那也是個精明的主,怎麼可能傻到看不出別人的設計陷害?
止住笑,她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說這些了,說說其他的事吧。鳳後最近還好麼?我父君他……也還好吧?」
「好,不說便不說。」墨子卿倒也干脆。「九皇姐放心,我父後他很好,祥貴君也很好。他們兩個啊,幾乎每日都會小聚一番,不是下下棋就是聊天品茗,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不過,祥貴君很記掛九皇姐倒是真的,我今日出宮前,他得知消息後特意從祥和宮趕到鳳後宮,讓我轉告你,叫你一定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讓他擔心,還叫你不用擔心他,他很好。」
墨惜顏目光一閃,心中微動。「很好便好。說起來,是我這個女兒不孝,最近都沒能去看望他。」
「九皇姐莫要這麼說,我知道你心里同樣記掛著祥貴君,這可和其他幾位皇姐不同,她們啊,心里記掛的永遠都是權利,是皇位,我還真同情她們的父君。」
墨惜顏听後心里笑笑,墨子卿雖然年齡較小,說的話通常也很直率很天真,但就是有種安慰人心的魔力,讓她心中的那種負罪感減輕了不少。
之後,她又與墨子卿聊了很久,從皇宮里的八卦雜侃到民間趣事,雖然墨子卿說的趣事多半是從宮侍那里听來的,真實性不高,但墨子卿說得眉飛色舞很是盡興,她同樣也听得開懷大笑。
直到傍晚,墨子卿在府里用完晚膳後,她才與墨子卿道別,將他送上回宮的馬車,熱鬧的一日至此歸于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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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二月初六清晨,大公主墨瑾瑜領國庫白銀兩百萬兩,率御林軍五百精衛,在右衛指揮使玄鵲的護送下,從昭陽皇宮南門出發,前往江南。
昭陽女帝墨芊月率一眾朝臣和諸位皇女在城樓上相送,一路目送護送大軍漸漸走遠。
晨曦初露,空中飄著淡淡的白色薄霧,隨著從東方投來的第一縷曙光的降臨,薄霧緩緩褪去,最終露出茫茫蒼穹,浩瀚雲海。
墨芊月仰望一會兒天際蒼茫,又眺望一會兒遠處的蒼翠青山,視線最終定格在唯剩模糊影子的大隊人馬後方,幽深鳳眸中掠過一道暗沉的光。
皇兒,但願你不要讓孤失望,這是孤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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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府,中院,一群侍童閑來無事聚在一起閑聊,其中一身形高挑,相貌憨厚的侍童最先發問。「欸,你們覺得駙馬和秋侍君相比誰比較好看?」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駙馬了,駙馬清冷華貴,溫文大方,一舉一動都流露著大家風範。」
「我覺得應該是秋侍君吧,那般嬌媚的長相,任何一個女人看到了都會動心,就連我們的公主看到之後都傾心不已,將一直鐘愛的駙馬遺忘在了腦後。」
「我也覺得是秋侍君,我好希望自己能有他那樣的容貌,這樣一來,說不定哪天我也能搖身一變一躍成為主子。」
眾人听言,俱是齊齊看向剛才說夢話的那人,眸中有著鄙夷還有輕蔑。「就你還幻想著當主子?做做白日夢還可以,別的就不用想了!」
那人回道︰「這可不一定,你又不是公主,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說不定,她哪天就會喜歡我這樣的,到時你們可別想著巴結我。」
「切!」眾人一哄,旋即將那個做夢的小侍童有些排擠似地晾在一邊,一群人繼續八卦。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偶爾討好一下秋侍君?萬一將來他成了駙馬,我們也好有個堅實的靠山。」
「我覺得不錯,畢竟駙馬現在已經失寵,公主廢掉他說不定真是遲早的事。」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
一群人說到最後都快爭吵起來,因為太過忘我,全然沒有注意到院子的三個方向,分別立著不同的三撥人。
一撥人是好不容易離開幽荷居到外面走走的陌如星。
一撥是在西廂里躲了幾日,想趁著墨惜顏還沒回來,出來熟悉一下府中環境的秋海棠。
再有一撥,則是剛從外面回來,隱身在幾株繁茂的萬年青後的墨惜顏。
陌如星臉色倒還算正常,但他身旁的秀嵐和青竹听見眾人的議論後,臉色早已黑得猶如鍋底的灰,那緊緊攥住的雙手,可看出他們心中壓抑的怒氣。
秋海棠听見,臉上的表情煞是扭曲,那些人說公主寵愛他,他好想沖上去罵罵那些人,問他們到底懂不懂何為寵愛,問他們知不知道他正在承受非人的對待。
一憶起那日的閃著寒光的一大包針,他便抑制不住地身軀顫抖,渾身發寒,如墜冰窟。
秋海棠身旁的余旋珞面色也不是很好,眉宇微微蹙著,心里翻涌著淡淡的怒。
墨惜顏微擰著眉看著院中的眾人,她此時的位置極妙,可以清楚看見陌如星和秋海棠,但他們卻看不見她。
將兩人連同他們的侍童的表情收于眼底,她腦海里思緒飛速地轉動,一些想法緩緩而生。
見余光里有人湊了過來,她低低地問︰「府里的人,一直都是這麼八卦的麼?」
是不是,從前的九公主對府里的人太過溫和,太過縱容了,所以這些下人才這麼放肆?
雖然她並不覺得下人就比普通的人身份低一等,但在背後里議論他人這樣的事,她是真的有些反感。她想,也許是時候整頓整頓府里的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