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並沒有對鳳鸞答復,只對鳳鸞送來的幾件子東西興致勃勃。
又是一年春草綠,只見征人捷報,間中也有謠言,不見邸抄上寫征人回。鳳鸞心里煩悶,程知節心里更為煩悶。
一年多,不信二妹把自己忘到腦後。傷人的不是情人變心,而是走的人沒有原因,還不見回來。
十一周歲的程知節,分外想念八歲的二妹。見書房外面茸草搖曳,總抓搔著他的心。程知節終于下定決心,一咬牙一跺腳,去郭家問一問!
小王爺的自尊心,在一年多後不敵心里的疑惑,讓別人寫長大後不納妾,這個人從此不見,又去別的地方讓人寫長大後不納妾了吧?
恨意加上氣惱,程知節等不下去。打開金絲楠木的抽屜,小心翼翼取出那個紙卷兒。就算二妹是胡說八道一通,小王爺當時卻動了小心思。
郭二姑娘二妹,當然就是在胡說八道。
紙卷兒放在懷里,等見到那個負心人,狠狠砸到她臉上去。把她砸哭,跟頭一回見面一樣的哇哇大哭。
家人們後面跟著,程知節到了郭家。久不來郭家,家人們都納罕今天又來。見小王爺馬上站定,好似沒了骨頭的手扶著馬鞍橋,馬鞭子搖搖︰「去一個人,問問二姑娘回來沒有,去了哪里?是雲游,還是名山大佛前參禪悟道去了。」
說一個姑娘家入佛門,這是惡毒的罵人話。剪了頭發當姑子去吧,這是一句什麼話?
跟的家人竊笑,到郭家門上換成客氣的話問過,來回小王爺︰「二姑娘還未回京!」程知節馬上惱火,在他身側的人可以感覺到異樣,在他面前回話的人清楚見到小王爺怒火中燒。
手中馬鞭子高高昂起,程知節重重打在座下馬上,馬嘶鳴一聲,直奔鬧市而去。程知節直到城外,才無助地垂下頭,放開馬韁,任由它在青草中自在行走。
滿眼春花,不能解他氣悶。
這樣又過了一年,算著二妹要過九歲生日,程知節大年初一除了進宮別處全不去,可憐巴巴在房里擺開幾個禮物,一共三年的禮物,他沒有送上,大眼瞪小眼自己看著。
正月十五燈節,皇帝大為興奮。郭樸上折子,查明劉據是與拓跋師勾結︰「今大敗拓跋師,請聖命,是否乘勝追擊?」
皇帝重賞忠武將軍家人,單獨請來廖易直說話︰「你看,應該如何?」他目視廖易直笑︰「你不會在家里沒有想過?」
「臣在家里時時心有此事,依臣來看,理當乘勝追擊。若不追擊迎頭痛打一仗,他們當皇上不許進兵,隨時卷土重來。」廖易直欠欠身子回答。
皇帝大以為然︰「朕也是這樣想,依卿看,給忠武將軍加個什麼官職為好?」平東已經不必,現在是縱深再進。
廖易直想的也有這個問題,皇上不會輕易封郭樸為大帥,他年紀還不到四十歲,資歷也不能算深極品帝魂。再說全國三個大帥,去年一個被部將反叛刺死,還有一個皇上並不喜歡,找不到原因撤換下來,只多方制約他的部將。
郭樸今年想當大帥,實在難上加難。
不當大帥也沒有什麼,兵馬大元帥也是虛餃,像三位大帥那樣打完仗頭餃還在的,壓根兒不多。
廖易直要說的,是一件要緊的事︰「命他乘勝追趕,和徐雲周大都護要有協調,平東將軍四品官職,大都護從二品,不能調度的地方太多。」
皇帝特地請廖易直來,為難地也就在這個地方。不到四十歲的郭樸再跳幾級到從二品大都護上,皇帝過不了御史那一關,他心里也不太樂意。
平東將軍不過就平了遼東,御史們肯定會上折子。
這真是件為難的事,不給他大元帥職就要給他升大都護,不給他大都護就要給他大元帥一職。徐雲周盤踞已久,別說是郭樸去,就是廖易直在那里,也不時受他暗氣。
君臣商議不出來,廖易直辭出來,皇帝往貴妃處去。貴妃看出他有心事,並不去猜,而是嬌笑排解︰「天下事都在陛下心里裝著,陛下要考驗誰、相中了誰,可都不一定,」
皇帝含蓄地一笑,在貴妃處呆了一夜,第二天傳廖易直來,告訴他︰「已讓人擬旨,忠武將軍升為正三品上都護、懷化大將軍。又給徐雲周去旨,命他協助懷化將軍。」
再撫須微笑︰「貴妃說他的家人思念已久,朕準他們前去探親,就近住上一時。」
廖易直無話出來,回去對公主說過,公主也沒說什麼。郭家里鬧翻了天,進宮謝恩,辭親戚,收拾東西,安排人留京,又有人來辭別,天天亂個不停。
程知節慌了,這一去要多久才回?郭嬸娘不在,二妹幾時才得回來?區指算算,就算兩年再回,二妹也十一周歲,有十一周歲不定親的姑娘?是極少極少。
要是文夫人肯定會說︰「郭二姑娘的性子,成親前才定親這才叫對。」可放在喜歡她的程知節身上,他擔心不已,神魂顛倒的,一會兒想著二妹嫁一個飄逸出群的人,一會兒想著二妹會嫁一個文才驚綸的人,他拍案而起,又奔郭家而去。
不管二妹是什麼心思,總得問個明白。
這一次不讓家人問,小王爺自己下馬去問,門上的人笑容滿面︰「二姑娘昨天才到家,我為您通報。」
負氣而來的程知節驚喜交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來時的氣全都沒有,他急急命人︰「回家去,取幾樣子東西,」
到底年紀大了,心里穩定下來,又淡淡吩咐︰「不必去了。」二妹是什麼心思,程知節覺得自己並不知道,他還不想多踫釘子。
二妹的確是昨天才到家,她一直陪著祖父母在家里,長平很是得力,鳳鸞雖然離不開,也讓他去伴女兒。
郭夫人和郭有銀成了一對時常分離的人,郭夫人在京里,郭有銀就在家里伴二妹;郭有銀在京里,郭夫人就回去伴二妹。
再有周士元不時回去,帶著二妹通省里游玩,有時候多帶家人去省外,二妹性子活潑愛動,又不時接到母親親手制成的糕點衣服,又漸漸明白現在有多吃包子弟弟,自己不再是母親跟前那最得意的一個,但是祖父母和外祖父拿她當個寶,過年或過節母親也會回去見她,二妹居然在老家一直呆得住。
她有了新的玩伴,親戚們間的孩子都願意和她玩,不時也會提到︰「京里的小公子們如何,小王爺玩什麼,」再大家哄笑著跑去學樣兒玩。
鳳鸞願意讓程知節見一回二妹,是他這兩年總是來問鎮仙。有時隔上三個月,有時隔上兩個月,女人的心總是軟的,反正小王爺和二妹再見不成,鳳鸞打算到了郭樸身邊,就讓郭樸給二妹定下親事。
再說小王爺在家里磨蹭來磨蹭去,總要把自尊心消磨完才來。鳳鸞一行人,明天一早就要離京,才把二妹昨天接回。
門上人去回話的功夫不大,程知節卻等得不無焦躁,心里想著,要是不見自己,一頓拳頭打進去。
他手按在腰帶上,出來不是比武,只有玉佩沒有劍,不過那紙卷兒,倒回回帶在身邊。
好不容易見門人出來,顛顛兒地回話︰「二姑娘請小王爺進去。」小王爺一年來幾回,總算見到,門人為他也喜歡。
程知節听到可以進去幾個字,心一下子就飛走。老師每天養的涵養全走光,只余下一個人像在心里。
他興沖沖往里去,被帶到正廳里。程知節有些意外,問帶路的人︰「怎麼不是二姑娘那里?」帶路的人陪笑︰「二姑娘就出來。」
小王爺不能說自己不懂禮節,心中雖然郁悶,也只能候著。好在沒等太久,里面有腳步聲出來。
一個笑容滿面的小姑娘跑出去,後面跟著長平在數落︰「慢些!」還有四個丫頭嘻嘻哈哈跟出來︰「二姑娘,你走這麼快!」
程知節心里的郁悶一掃而光,二妹長大了!
黑眸變得會說話,只消看一眼,程知節就覺得心里的話全不用說,二妹全知道。她肌膚還是不白,總在外面跑,氣色很好。
對程知節流光轉動的看幾眼,程知節大喜︰「你,回來了真好!」懷里的紙卷兒當著人不好拿出來,就是拿出來也不會砸給她。
二妹說出來話來,就全然不是小王爺想的久別重逢,她笑靨如花︰「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嗎?京外面多好玩,你沒有出去過?真是遺憾,你應該多出去玩一玩,我和祖父、外祖父天天游玩呢。」
程知節的心往下沉,這不是久別重逢,成了長亭送別。他心里惱火鼓鼓的冒出頭,二妹手一招︰「我給你帶好些東西,你看喜歡不喜歡?」
丫頭們送上光華陸離十幾樣子東西,二妹拿起一件給程知節看︰「這是有名氣的山上買的,這一件也是,不是一座山,」又拿起一件,給程知節得意的說著,她買東西固然是不忘程知節,最多的成分是炫耀,顯擺二妹去了許多地方玩,而小王爺沒玩過。
程知節傻乎乎的笑著,偶然插一句話︰「我也出京過,是前年父親帶我出去半年,」二妹點著鼻子搖頭笑︰「是呀我知道,我回來一次,母親說你出京了。」
程知節如遭雷擊,坐著說不出話。他一直以為是二妹無情,現在才知道是郭家從中作了梗。他呆呆地看著二妹說笑,到最後還是慢慢恢復自如笑容,到底那是二妹的家人,而二妹還在眼前。
二妹嘰嘰呱呱說著,說得程知節插不上話,長平算著,見一刻鐘到了,清咳一聲。里面又走出鳳鸞的丫頭︰「二姑娘,少夫人說,還有別的客人。」
程知節又黯然一下,郭家作梗很是明白。
二妹馬上停下,並無半分留戀之色,這一點兒上,傷了程知節的心。二妹接下來說的話,再把他又一暖,二妹眼楮明亮︰「我明天就離京,再回去會給你帶東西的。」
程知節心里難受異常,好似有什麼生生的撕開,深怕就此一去不再復返,還要裝出來為客之道,帶笑道︰「好,」他低低的道︰「我會去看你的。」
「我肯定是到處去玩,」二妹笑逐顏開,被長平和丫頭們使眼色催進去,程知節讓人捧著東西走出來,上馬時忽憂忽喜強婚——染指嬌妻最新章節。二妹回來了,可她明天就要走。
回去對著東西呆到下午,這才不再猶豫,把她歷年的生日禮物送來,不想門上人又回答︰「二姑娘不在,和少夫人去長陽侯府里辭行。」
程知節趕到長平侯府,二妹又才離去。想親手把生日禮物交給二妹的程知節,只能神傷地送到郭家門上。
這一回他不能再磨蹭,不能再多想他小王爺的身份,把自己貼身的小廝喊來,狠狠地交待他︰「明兒一早去郭家門上候著,看他們幾時出門,快來告訴我。」再交待道︰「要是讓父親母親知道,我就不要你了!」
當天晚上,他在房里翻來翻去,找出來一樣怪東西,丫頭們都沒見過,小王爺自己噓一口氣,鄭重放在床前。
第二天郭家的人起得很早,就是有幾年見不到曾孫子和曾孫女兒的郭老爺子,想到樸哥可以見孩子,他都覺得今天的鳥叫特別中听。
郭夫人陪著去,郭有銀奉著郭老爺子在京里。又是親戚們去了一大堆,有十幾個是半大的孩子,想去投軍。
和上一次一樣的安排,不過這一回有經驗得多,先坐船,再從當地雇馬車。
打算住幾年,箱籠帶了一大堆,先由可靠的家人頭幾天就啟程。郭夫人帶著鳳鸞和孩子們,今天坐船離開。
念姐兒很想再當小淑女,斯文的和人道別,怎奈她太喜歡,幾年前去看過父親一回,後來成為別人回回愛听的談資。
相好的姑娘們送她,念姐兒能出來那種三十六計,不用問很受閨友們歡迎。她要離開幾年,大家都舍不得。
「你去到,寫信來,寄東西來,我們也寄京里的東西給你,」齊姑娘那架勢,都不想放她的手。
念姐兒迸不住的煥發出光彩,滕有聰在旁邊都忍不住地笑,念姐兒話止不住︰「知道嗎?可以同時見到好些軍馬,不是一千匹,而是上萬匹。可以去父親的大帳里玩,呃,」她停下來,記起來自己和廖大帥爭令箭,嘻嘻,笑靨展開,讓旁人都說嫉妒。
見東西都上船,滕有聰打斷她︰「你可以和我說兩句了吧?」姑娘們輕輕一笑,還不願意放念姐兒走。滕有聰沒辦法去看二妹,安希逸等人圍著她,二妹也是眼珠子亂亮︰「姐姐說的,要多好玩就有多好玩,」
她沒去過,就會這一句,再補充一句就是︰「比我去過的山水都好。」還會嚇人︰「可以看到打仗,你們見過嗎?」
一干人個個搖頭,都是鐘鼎之家,錦衣玉食里沒有見過。
二妹小胸脯一拍︰「你們還是男孩子嗎?」程知節忍俊不禁︰「去看一回,你也還是女孩子,以後要乖乖在繡房里繡花。」送上一個小巧的紅木盒子︰「給,這個東西送給你。」
收到東西總是很喜歡,二妹要打開︰「什麼?」她的手放在盒蓋上,程知節按住她的手,二妹還沒有什麼,他們兩個人以前打架也不是一回,程知節面上一紅,觸電似的松開手,訕訕道︰「等你上了路再打開,這個東西,你會喜歡。」
二妹大大咧咧要交給丫頭,程知節有幾分緊張︰「你會很喜歡,你不會丟下來忘記吧?」二妹要走收的東西,可是一大籮。
二妹從來是個爽利人,答應他︰「我一上船,就打開來看。」程知節糾正一下︰「是你見不到我,就可以打開來看。」
日頭穿林而過,程知節笑容可比日頭。真到郭家的船開,安希逸同他是表兄弟,敢于問他︰「你是怎麼了?還以為幾年沒見二妹,你會同她比試比試,對了,她昨天同我吹牛,說她現在什麼拳都會,要去軍中當大將軍,你信嗎?」
程知節哈地一聲笑出來︰「我信,她說當大元帥,我也只會說信貼身寵︰總統的寶貝純妻全文閱讀。」拍拍安希逸的肩頭︰「回家了。」
「哎,我們是不是也要軍中走一回,不然以後難見她,我一想她從此趾高氣揚,我就不舒服。」安希逸提出來這個建議,程知節興高采烈︰「好,以後我們也去,把她威風打下來!」
大船駛動,二妹打開盒子,見里面一對流星錘,很小的那種。一頭有個扣,套在二妹手指上還有點兒大,不過也能套得住。流星錘只有二妹拳頭大小,實在不大,揮舞起來十分順手。她很喜歡的出來給姐姐看,卻見到甲板上多了幾個人。
有幾個是滕家的家人,還有一個慢條斯理和念姐兒說話,是滕有聰。念姐兒一臉的杞人憂天︰「你怎麼上來了?你不下船回去,可怎麼辦?」
「我前面再下,你只和人道別,把我忘了,我怕你不能全禮,這才留下來不走。」滕有聰回答得有條不紊,見四周歲的郭世保拿著皮球過來,伸手接他︰「世保,過來。」
念姐兒不理他,獨自走回船艙里欣賞二妹的新玩藝兒。鳳鸞沒有沒收,不過要說一句︰「這東西不能亂玩,快收起來。」
滕有聰說到做到,第二天用小舢板下了船離去。走的時候留給念姐兒一句話︰「你現在很會發脾氣。」
側側身子的念姐兒不搭理他,帶著點兒鬧別扭的樣子。到滕有聰上岸,又噘著嘴在甲板上看他身影。
二妹最先發現姐姐的不同,顛顛兒過來當解憂草︰「滕大哥哥要納妾?」念姐兒瞪眼楮︰「郭思淑,你皮癢了!」
「果然現在很會發脾氣,」二妹賣弄她偷听來的話,躲過姐姐帕子,跑去告訴母親︰「姐姐發脾氣。」
鳳鸞還要怪二妹︰「她初從京里熱鬧地方走,去那荒涼的地方,她不喜歡,你少去招惹她。」女乃聲女乃氣的郭世保鸚鵡學舌︰「不招惹她。」
惹得郭夫人笑逐顏開︰「多吃包子是個好孩子。」二妹扁扁嘴,回去自己船艙里玩小型流星錘。
坐了半個月的船,棄船登車。路上是夏天,山花紅艷,山果掛在懸崖尖。他們一行人多,走山路從來不怕。隨行的十幾個投軍的少年,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使這一行險路野路歡樂融融。
天熱,郭夫人讓打起車簾通風,又把郭世保摔出車,把他抱在懷里,不管他怎麼扭,從來不松手。
凡是見到景色怡人的地方,郭夫人就樂悠悠道︰「幸虧我來了,原來這麼樂。」郭世保再扭幾扭,和祖母別扭︰「我要下車!」
鳳鸞要看著二妹,不時打量倚窗而坐的念姐兒,十二周歲的念姐兒從上路喜歡是喜歡,偶然會有憂愁之態。
當母親的輕踫她手臂︰「離父親越來越近,你倒越想上來?」念姐兒勉強回母親一笑,把腦袋在她手臂上蹭蹭,再去看山花爛漫叢叢開放,重新歡喜。
又過十幾天,見黃土墊得結實的官道迤邐直通城池,離城有幾里路,有一隊兵將在這里等候。見幾十個人的車隊過來,為首一員校尉縱馬過來,大聲問道︰「可是都護府上?」
長平回他的話︰「正是懷化將軍府上,來者何人?」來人大喜,邊行邊報姓名︰「都護帳下宇文堅,奉命前來迎接。」
郭夫人和鳳鸞的眼楮一下子看在宇文堅面上。是員年青小將,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眸子深邃,嘴角閉著的時候,有一側微往上挑,總有點兒傲視天下的模樣。
見是郭樸派來的人,馬車停下。隨行的親戚們有以前來過的,只是含笑看著。頭一回跟著來的親戚們有些哄動。
這是一隊幾百人隊伍,日頭下面反射出盔甲光澤,殺氣隱然如綠草緊系地上的根部,無處不在又看不到模不著神仙日子最新章節。
隨行來的少年們擠眉弄眼,打量他們的兵器、箭囊,其中二妹最為認真。
鳳鸞問宇文堅的第一句話,是含笑道︰「你多大年紀?」宇文堅恭恭敬敬道︰「末將今年十五歲,」
郭將軍夫人暗暗喜歡,又想起來什麼問他︰「這麼小就出來,你家里人不怪,你家是哪里的?」宇文堅一字不差的報上履歷,郭夫人只在旁邊看著她笑,很明白鳳鸞的心思。
鳳鸞又追問︰「你家里人不攔你,再沒有別人攔著你?」宇文堅面上一紅,迅速在年紀較小的姑娘面上掃過,低聲堅定地回答道︰「我父母親不攔我,再沒有別人攔我。」
真是讓郭將軍夫人喜歡的一個日子,她身邊二妹不耐煩︰「母親你說話吧,我要下去騎會兒馬。」
「不是說好的,見到你父親,才能放心讓你騎馬。」鳳鸞這樣說,宇文堅十分知趣,抱拳躬身︰「回夫人,我六歲習武,十歲能馴烈馬,二姑娘要騎馬,末將來牽,您盡管放心。」
二妹笑眯眯︰「生受你。」鳳鸞居然不像在京里那樣阻攔,笑著讓長平過來︰「你也看著點兒。」二妹下車,宇文堅送過自己的座騎︰「二姑娘,你別怕,我的馬最馴服。」
他親自牽著馬,長平地上行走跟著,鳳鸞不時看著,光看面上就是心花開。郭夫人隱晦地打趣她︰「你可以放下心。」
被看穿心事的鳳鸞嬌嗔︰「母親,」郭夫人撲哧一笑,也多去看兩眼︰「行了,你放心我放心,大家從此可以放心。這孩子生得真是俊,就是肉皮兒不怎麼白。」
「母親,那是曬的,樸哥在家里時也白淨,出去每一年回來,都再也白不了。」鳳鸞為宇文堅說上幾句。
念姐兒又倚窗愁眉不展,去看她的風景。外面笑聲說話聲,似乎她都听不到。
過了這座城池,路上又有一個人來接,還是年青的一員小將,五官初看時端正,再看時劍眉疏朗,似乎星光全在他眼中。
他來車前見禮︰「末將孟靖,見過郭夫人,見過郭老夫人。」郭夫人一時愕然,接下來容顏失色,老夫人?幾時老的?
鳳鸞沒有听出來,她只喜滋滋又打听人家年紀和履歷去了︰「小將軍多大年紀,哪里人,家里還有什麼人?再還有什麼人?」
孟靖也是報履歷︰「山西晉城人,今年十六歲,家中父母健在,末將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妹妹。姐姐都出嫁,長姐嫁的是……三年生下兩個外甥……」
郭將軍夫人笑逐顏開︰「好,少年有為。」
晚上是早就安排好的客棧,士兵們住不下,除了城里有留守的,全住到城外。當地縣令也來巴結,送東西見小少爺。
鳳鸞把孩子們安置好,見母親房里亮著燈,敲門進來︰「母親還沒有睡?」郭夫人坐在鏡台前,手里還拿著自帶的一把小銅鏡,旁邊點著兩枝子蠟燭,左照右照著問鳳鸞︰「我老了不成?」
「他們是個稱呼,母親不必介意。」鳳鸞恍然大悟,郭夫人對一句「郭老夫人」犯了味。鳳鸞過來給郭夫人理晚妝,見和她一處睡的念姐兒顰眉睡著。這孩子,真不知道睡著還愁什麼?
郭夫人長嘆一聲,有歲月悠悠逝去之感,在鳳鸞服侍下睡好,有氣無力道︰「以後呀,就這麼稱呼吧。論理樸哥這是大官兒,也該老爺了。」
鳳鸞答應著又勸兩句,把蠟燭吹熄一枝子,交待隨來的丫頭夜里警醒,回到自己房中,二妹還在玩她的流星錘,一晃一晃地打燭火校花都愛我︰叛逆學生全文閱讀。
左一下右一下,不是不能打中,而是不打中。郭世保在這樣逗弄下,哪里能睡著。兩個丫頭看著他,他拍著小手喝彩︰「二姐,好!」
見夫人回來,丫頭們去鋪自己的鋪蓋,就在這房里大家擠著熱鬧也安全。多吃包子睡著,鳳鸞以為丫頭們也睡著,低低地喊朦朧欲睡的女兒︰「二妹,今天見到的小孟校尉,前幾天見到的宇文小校尉,你最喜歡哪一個?」
「兩個都好,宇文校尉路上給我抓鳥打兔子,孟校尉給我做樹葉哨,又最會吹口哨。」二妹糊涂著說出來,鳳鸞埋怨一聲︰「哪能兩個都好?」
母女慢慢睡過去。
這樣一路走下來,郭樸前後派了六員年青校尉。沒有見過兒子帶兵的郭夫人稀罕了︰「這年紀在十四、五歲的英俊孩子,倒有這麼多?」
都有官職,又家世不差。
鳳鸞是見過軍中有多少人,抿著嘴兒笑︰「母親,那里就是人多。」郭夫人似懂非懂︰「哦,世保他娘,你這一塊心病,從此可以放下。」
「可不是,從我到京里,二妹就是我的心病,」掃一眼念姐兒沒听到,鳳鸞對郭夫人偷笑,不再說下去。
二妹在外面是眾星捧月,殷勤總在她面前轉。
郭將軍有一次說過,他的長女許過親事,次女倒還沒有。派出來的小將軍們全是早就私下問過有無親事,他們出來迎接前,暗暗就埋下心事。
郭二姑娘今天九歲,生得和他老子很像,獨杏眼兒隨母親,是個俊俏小姑娘。她是啥也不通,手里流星錘玩著,接受著別人的諸多殷勤。
最後一站是臨安,他又黑又瘦,只有精神很好。郭夫人見到他這模樣,淚水流下兩行。臨安也是盔甲在身,頂著六品的軍階,過來笑道︰「老夫人不用哭,公子好著呢。」
是自己家里的奴才,郭夫人啐了他一口︰「你也這麼著喊,」臨安嘻嘻一笑︰「這不是跟著人喊習慣,他們給我報信,全是這樣稱呼。」
郭夫人又啐他︰「以後就這麼著吧,老爺子要成太老太爺。」郭世保才睡醒,手舞足蹈又學話︰「太老太爺。」
臨安伸過手臂︰「奴才抱抱小少爺。」他膝下被人踫觸,一聲響亮的︰「父親!」臨安愣住,見一個和郭世保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腳下,臨安家的在一旁微笑。
「這是我兒子?」臨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見小孩子和自己太相似,他喜形于色高高抱在手中,小孩子一點兒不害怕,張著小手格格的笑。
郭老夫人好笑︰「你走了,你家里的才發現有,這不,我們這一程專送兒子見老子。」臨安的大兒子和二妹差不多大,幾年不見有些認生,嘿嘿笑著走過來。
長平笑罵︰「你要好好感謝,不然你哪一年才得見兒子?」臨安走開幾步,避開郭老夫人和郭夫人鳳鸞,小聲罵長平︰「感謝你一頓醉!」
住的地方離一出城門就關外的那座城,還隔著一座城。二進的大院子,里外都有士兵把守。臨安解釋道︰「這里還是亂,公子的意思,士兵們是一定要的。」
郭老夫人拖長聲音︰「那就依他,這是他的地方不是,我們入鄉要隨俗。」郭夫人鳳鸞只著急問︰「哪一天去看他?世保急著見呢。」
一轉頭不見郭世保,正跟在姐姐後面屁顛屁顛玩著,半點兒想的樣子都沒有。
「世保快來,要見父親了絕代風流神仙手。」鳳鸞喊了幾聲,郭世保蹶著朝天,用力拔著一株野花。用力過猛,哎喲一聲,往後摔出去幾步,坐了個墩兒。
和他一處玩的,是臨安的小兒子,見這個樣子眨巴著眼楮不知所措,忽然有了主意,挪動小腿到郭世保身邊,一也坐下去。
與小少爺同患難,一個坐下,兩個也坐泥地上。
臨安都忍不住笑,喊他︰「把小少爺拉起來。」郭老夫人怪他︰「你兒子還要小幾個月,他怎麼拉得動?」
郭世保穩穩的先站起來,一伸手拉起臨安的小兒子,小手指一指另一叢野花︰「走!」兩個小孩子腳步飛快,又去那邊搞破壞。
幸好東西是先運來,不然當天也睡不成。女眷們,只有老夫人和郭夫人鳳鸞,兩個姑娘外帶各人丫頭媽媽是女的,全住在內宅里。
為安全,長平臨安帶著一些功夫好的親戚們,也住內宅里。
外面住著別的親戚們和家人、士兵們。
安頓下來,郭夫人也夸這里︰「天比別的地方要高,又藍又好看,」斜一眼二妹︰「斯文些吧,讓你父親喜歡喜歡。不要總是玩的那個……暗器。」
二妹收起流星錘,郭世保手捧著一把子核桃過來︰「二姐,快砸核桃!」二妹道︰「祖母不讓砸。」郭世保對著郭老夫人轉過身,小嘴一撇︰「哎……。」
「砸吧砸吧,我看你怎麼砸?」郭老夫人才說過,郭世保馬上咧開嘴笑,把核桃放在石頭上,自己回到祖母身邊,舞著小手指揮︰「開始,砸!」
流星錘飛出去,一個核桃啪地碎開,又飛出,另一個核桃啪地碎開。郭世保舞著小手笑,二妹明白過來,去找母親,討好道︰「要砸干果子嗎?我給母親砸,你讓我出去玩。」
鳳鸞正在檢視帶來的衣裳,頭也不抬︰「不許,去繡花!」二妹哎地一聲︰「姐姐給父親繡的東西,算我一半。」說過一溜煙跑走,經過念姐兒坐著的窗下,敲敲窗戶︰「別忘了繡我的那一份。」
念姐兒心不在蔫︰「有你的。」
郭樸回來是一個月以後,事先沒有說,只和臨安說過。新找的房子他頭一回見,見兩扇朱紅門新漆而成,上面沒有掛匾額。
臨安道︰「老夫人說等公子回來自己寫,比別人寫的俊氣。」郭樸也奇怪︰「老夫人?」臨安把路上別人喊錯回了一遍,郭樸笑了一回,下馬推開家門,心中一陣涌動。
鳳鸞是什麼模樣?還有世保,該可以舞動小木刀。二妹初見手舞兩把小木刀,頗有乃父之風。懷里希冀,郭樸擺手讓士兵們不必行禮,他負手看著這院子,有幾株古樹,有花草,有箭跺子這很好,還有……
古樹底下一排泥人兒。
兩個蹶小孩子在旁邊,朝天玩泥巴,玩得熱火朝天。一個穿元寶色衣衫,玉色綢褲;一個穿藍色衣衫,黑色綢褲。
臨安笑逐顏開︰「小少爺和我的小兒子小同。」他喊一聲︰「小少爺,公子回來看你!」兩個胖一起轉過去,換過來的一個是圓腦袋,下巴上何止兩圈兒的肉,郭樸一眼認出來,這個是自己兒子郭世保。
另一個換過來的是個肥腦袋,面頰上堆得嘟嘟的,郭樸吃了一驚失笑︰「你這小兒子,倒吃得這麼胖。」
「就是太胖了,我這幾天讓他扎馬,沒扎盞茶時分,就嚷著要吃。」臨安搔頭,顯得他正為此事苦惱。
郭世保兩只泥手張著,眼珠子骨碌碌轉看著出現的陌生人官道無疆最新章節。他個子很高,樣子很凶,反正有點兒凶。
眼楮轉完,還有女乃味兒的聲音響起︰「你是我父親?」郭世保人小個子矮,可他仰起頭的姿勢,好似他居高臨下。
郭樸對于幾年不見,孩子們和他不親,從二妹身上學得很明白。招一招手露出笑容︰「到父親這里來。」
一團泥巴飛過來,郭世保扔過後,還吩咐小同︰「砸他,二姐說,接不住的,不是我父親!」郭樸輕輕一閃讓開,笑罵︰「還有暗器?」
大樹底下泥人兒遭了殃,郭世保左一團右一團地扔,扔得不過癮,把泥人兒一個接一個,和小同一起扔個精光。
最後一個泥人兒出手後,郭樸提腳輕輕一帶,喝道︰「小子接住!接不住的,不是我兒子!」靴尖一挑,半碎的泥人兒又回來,在郭世保衣衫下擺上染開一團泥花。
郭世保低頭看泥花,看兩腳之間的碎泥巴,再看看郭樸,黑豆似的眼楮眨呀眨,郭樸負手問他︰「又有什麼?」
兩只小泥手扎著,郭世保笑得面上開花跑過來︰「父親,你是我父親!」他一頭扎到郭樸大腿上,郭樸松一口氣,被兒子這樣擁抱又受寵若驚︰「當然是你父親。哎,小子,你弄我一身泥!」
那小手,也不擦擦!
郭世保泥手握住郭樸衣角,好似牽什麼的把他往里面帶︰「母親說,見到父親,要把父親帶進來。」
「你帶馬呢吧?」郭樸調侃過,還是跟著進去。
小同看著眼熱,對自己兩只泥手看一看,試探著伸一只出來去握臨安衣衫,臨安板起臉︰「嗯?找打呢!」
看看小少爺和他的父親,小同再看看自己的父親黑著臉,眼楮擠幾下,「哇」地一聲去找母親︰「這個父親不好!不會接泥巴,還不會當馬。」
郭樸被「牽」到正房門外,坐著的郭老夫人和鳳鸞都一滯,不是意外不喜歡,是太喜歡。高大的身形上著一件石青色素袍,半新不舊還有泥漬。
這是郭樸回來路上的風塵,不是多吃包子的功勞。
多吃包子得意之處在于︰「祖母,我把父親給你找回來!」
郭老夫人哽咽地道︰「好,」多吃包子很詫異,松開父親衣角,奔到郭老夫人身下仰頭看她,「咦,你哭了?」母親柔聲道︰「世保,不要淘氣。」多吃包子再轉頭看母親︰「咦,你也哭了?」
他回身一手威風一指,就是一句指責︰「父親不好,你把祖母弄哭,把母親也弄哭,罰你……」竭力開動小腦袋,多吃包子很快有了答案︰「罰你今天自己睡!」
平時說句話有個動作都受到莫大關注的多吃包子,今天受到冷落,沒有人理他,都沒有听到耳朵里。
郭樸垂手垂肩,神色激動在房門外。郭老夫人微仰淚光痴痴看著他,生下來這樣一個兒子,別人夸有能耐的時候,又會明白郭老夫人吃了多少苦。
他黑瘦,看上去就更高。和臨安說的︰「公子不黑不瘦,」不一樣,郭樸怎麼能不黑不瘦,模打滾爬在軍中,他也要身先士卒。
「母親,」郭樸顫著嗓音說出這一句話,多吃包子更奇怪︰「咦,你也哭了?」自己這麼有能耐,一下子弄哭三個大人,多吃包子在這個時候,小心眼里蕩漾的多少是些得意。
見姐姐們在一旁露頭招手,多吃包子邁動小胖腿跑過去,不理會房里三個大人。
郭老夫人嘆氣似的用手掌抹了一下淚水,鳳鸞帶淚含笑起身︰「樸哥,快請進來讓我們看看重生之全能高手最新章節。」郭樸對她露出笑容,威風八面的大將軍此時乖巧得似只貓,應道︰「是。」一步走進來。
他站在房中,郭老夫人圍著他左轉著身前身後的看,鳳鸞圍著他右轉著身前身後的看,看了好幾圈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道︰「好好給你補一補。」
「有什麼好吃的,我餓了,」郭樸笑逐顏開,郭老夫人想到他小時候,手指著他對鳳鸞道︰「總是這樣說餓了才回家,不餓你就不回家!」
廚房上見天兒準備郭樸愛吃的菜,是郭老夫人和鳳鸞路上帶來,這里並不常見。郭樸才拿上筷子問︰「我的兩個女兒呢?」
外面施施然,拖拖然,負手又進來一個人。多吃包子郭世保小手背在身後,一臉的大人相重新過來,站在門檻內清咳兩聲︰「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給郭樸布菜的鳳鸞怪他︰「見到父親怎麼這樣?」郭世保急了,奔過來︰「咳咳,水,」小手張著,一只手上握著一本論語。
郭老夫人給他水,郭樸笑眯眯︰「小子,你會念幾句?」郭世保喝過水,喘一口氣才舒服,頭一句話︰「我才吃了個包子,嗆住了。」
退後一步,兩只小手重新負起,腦袋左晃一圈,右晃一圈,看得大人們要笑時,郭世保一本正經地發問︰「兩個黃鸝……。,下面是什麼?」
當父親的埋頭苦吃,對他掃一眼,又問鳳鸞︰「跟我來的人,都吃了沒有?」鳳鸞和郭老夫人一起笑︰「怎麼會怠慢,你倒不問我們吃了沒有。」
郭世保急了,腦袋往前頂一頂,眼楮對著桌上吃的掃一眼,有一對烏黑漂亮的黑眼睫,忽閃著急匆匆問︰「兩個黃鸝,快說,回答不上來的,不能睡我的床。」
念姐兒和二妹在門外捂著嘴笑。對于四周歲的多吃包子來說,晚上讓他不和母親睡,是天大要理論好的事情。
當父親的一通嘲笑︰「你的床,你一直睡的父親的床,」郭世保跺腳,對著母親撇嘴︰「他不會背詩,讓他跪地板。」
「鳴翠柳,小子,還有什麼?」郭樸圓了兒子的場,郭世保大喜︰「對對,你答對了,你真了不起。」
小手裝模作樣翻翻書,再問︰「秦時明月,」郭樸回答︰「漢時關。」
「朝辭白帝,」
「彩雲間,」
「當當,」幾聲不和諧聲音傳出來,郭世保不解,筷子輕敲桌面的郭樸沉一沉臉︰「你這是論語上的?」郭世保把手中書在眼前認真看看,萬分難為情道︰「我拿錯了。」
轉身奔出幾步,到門檻處再回頭看︰「等著我,我再來和你爭床第。」郭樸無奈,有心教訓他,知道母親和鳳鸞肯定不許,求援道︰「這是什麼話?」
嘻嘻哈哈聲音傳來,左邊伸出念姐兒的面龐,右邊伸出二妹的面龐,歡聲齊呼︰「父親。」一起擁過來。
郭樸丟下筷子︰「哈哈,我的兩個姑娘。」起身一左一右抱在懷里,郭老夫人怪他︰「這麼大了,讓人看著不像。」
「都這麼大了,父親再也不能抱了。」郭樸恰好說出這句話,把女兒放下。先問念姐兒︰「我的如花似玉大姑娘,你這幾年好不好?」
念姐兒興奮的紅著面龐,拜在父親膝下︰「我好呢,父親好不好?」又代滕府問候︰「滕伯父說,問父親一切安好,滕伯母說,做了幾件衣服,不要嫌不好,滕二嬸娘說,有兩雙鞋,不要嫌不好。」
郭樸一一答應,一只大手按在二妹腦袋後面,笑吟吟見女兒更紅了臉,羞赧地低聲道︰「還有滕家哥哥,問父親好重生之星途未‘捕’全文閱讀。」
女孩子大了會害羞,郭樸心滿意足。再來看二妹,二妹雙手抱著他手臂,說話似射彈弓︰「我會繡花我會打漿子我會修繡花繃子,」
念姐兒吃吃笑聲中,郭樸揚眉︰「這真不錯,我听了真喜歡。」鳳鸞在後面補充︰「她會繡花,繡不到一刻鐘,弄斷三根針;她會打漿子,拿好了自己好貼東西;還會修繡花繃子,就是修過不能再用。」
二妹紅了臉,郭樸更加喜歡,女兒大了,遲早要水到橋頭自然直,像個女孩子。見女兒腰帶上掛著一副流星錘,郭樸摘下來︰「這是什麼?」
流星錘都大,這一副好似孩子玩意兒。二妹流露出喜歡的神情,左看右看才道︰「這里沒什麼可打的?」
母親嗔怪︰「放你父親回來吃飯,我這里桌子板凳都是心愛的,不許你踫一個牙子。」二妹吐一吐舌頭,重新雙手抱住郭樸右臂,念姐兒在前面帶路︰「父親請,」她娉娉婷婷,算是個大姑娘了。
郭世保腳步「蹬蹬」跳過來,小手上抓著四、五本書,歡呼道︰「可以了,父親,咱們重新來過!」
房里人都瞅著他笑,多吃包子自己紅了臉,對手上書看一看,猶豫不決地問︰「又不對了是嗎?那我再找去。」
小腿一蹬,人「嗖」一下子又出去。
于是當晚就出現一幕,郭樸洗過懶洋洋出來,心里盤算著怎麼和鳳鸞親熱才好。軍中听到幾個新花樣,鳳鸞肯定不答應,怎麼讓她來求自己……
他心不在蔫,全在房闈之間的過來,見杏花紅綾被中翻身跳起郭世保,睜大眼楮,旁邊放著一疊子書。
「長平,」郭樸輕輕喊了一聲,長平忍笑出現在房外。片刻後,郭世保嘴噘得活似包子被抱出來,臨了還不死心地揪住父親衣袖︰「明天和我玩泥人兒?」
郭樸哼一聲,月色照在他面上,是笑意一片︰「明天教你功夫!」再回身見鳳鸞過來,烏鴉鴉一頭油黑頭發上滴著水,帶著沐浴後的自然紅暈,渾身上下似乎散發著馨香,撩撥著郭樸不能按捺,過來摟在懷里就親下去︰「還不肯一處洗,壞丫頭!」
小別勝新婚,夫妻久別,算不算久旱逢甘雨。鳳鸞身子一軟倒在郭樸懷里,手卻固執地推著他,不讓他亂踫。輕咬著嘴唇︰「不要。」
「不要?哪里不要?不要哪里?」郭樸把她的手推開,下手在腰間模了一把,這一模之下,模到一處柔軟的軟肉。戲謔地兩根手指提起來,郭樸正要取笑,見鳳鸞嘟嘴很是難過︰「胖了。」
掙幾下沒有掙月兌,鳳鸞泫然欲泣︰「你會不喜歡。」郭樸抱著她放在床上,飛快解她衣服︰「讓我看看你胖在哪里,胖了多少?在我身邊,包你不胖。」
鳳鸞真的是胖了,家境優越,又是第三個孩子,產後發胖是難免的事。郭樸走時鳳鸞新滿月,還可以說月子里養的。
過這幾年,她更豐腴不少,盼著夫妻見面,又怕夫妻見面親熱。任由郭樸為所欲為,鳳鸞先還幽幽︰「你不喜歡是吧?」
肩頭被重重咬一口,郭樸喘著粗氣道︰「香肩圓潤,壓下來多軟,你跟著我打仗吧,幾時累了要歇,鳳鸞身上最軟。」
鳳鸞還有心思咀嚼一會兒,這是好話,還是取笑?郭樸強把她拉入情思昏昏……
一彎明月照窗前,郭樸和鳳鸞相擁在一處,都心滿意足又意猶未盡,郭樸不住摩挲鳳鸞的身子,嘻嘻著腰上捏一塊,背上再捏一塊。
鳳鸞不住摩挲他的身子,也在他腰上捏一塊,皺眉︰「像鐵哥就是一個傳說。」再在他手臂上模幾把,皺眉︰「太硬。」
低低絮語對郭樸賠不是,把女兒們的丟人事告訴他︰「還好有聰遮掩住,還有二妹,我狠心讓她京外呆了幾年,直到我們要來,才拉她回京,小王爺來送見了兩面。」
郭樸和鳳鸞想的不一樣,他不認為女兒們對,也不認為女兒們錯。二妹應該是無心,念姐兒……長大了。
念姐兒是大了,回來的幾天一個下午,郭樸在給他安排的小書房里。往窗外看,見窗中雖然沒有夏日荷花,沒有池子就沒有荷花,也不能現挖。
但是樹卻可以補種許多,是一地好陰涼。
月洞門外,念姐兒手扶著一個丫頭,現在也知道走路必扶丫頭。手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主僕走在一處都亭亭,讓郭樸看著樂不可支。
再也沒有比女兒大了,更讓當父親的喜歡。
和二妹不一樣,二妹的丫頭全和她一樣,走路如風,說話敏捷又快。就是慢性子的人到二妹房里一年,也會說話如蹦豆,一字一個嘎蹦脆。
現在走過來的,是長女,是郭家最為淑女的郭念淑。
她行上兩步,緩緩停上一停,微抬眸子飛出去一個眼神,居然幽幽。郭樸固然看得很樂,可這憂愁的是自己女兒,他從窗內探出身子,含笑輕喚女兒︰「這邊來。」
沒有想到被父親窺視的念姐兒也不驚嚇,宛轉側過身子,倚上丫頭對父親垂首為禮,仰起面龐時笑得甜甜,往這里來。
丫頭候在門外,郭樸讓女兒身側坐下。不好再去摩挲她,只手扶膝,帶著笑意道︰「多念書如今是大姑娘,可有心事要對父親說。」
問過不錯眼楮只對女兒看,念姐兒眸子里起一陣波瀾,心中交戰一時,再低聲垂頭道︰「有。」郭樸循循善誘,拿出最關切的慈父情懷︰「我兒有什麼心事?」
要是郭樸知道女兒是這麼著說話,他可能會換鳳鸞來問。所以念姐兒很是信任地對父親說出來︰「滕家大哥哥如父親一般不納妾嗎?」
身經百戰的上都護郭樸,難以避免的驚了一驚。
只一驚,他就恢復自如。心底迅速這比士兵們不願意打仗,將軍們對自己軍令有懷疑還要嚴重。
女兒大了有此許心事,郭樸不知道對不對,卻知道這心事不解開,會困在念姐兒心里許久。幸好昨天他听鳳鸞說過女兒們的「玩笑」,今天他不方便提及滕有聰老老實實簽字的事,卻可以迂回著來問︰「有聰做了什麼讓你不快?」
「父親,是人人皆如此。」念姐兒初露般晶瑩的面頰上,愁容點點如春花遇上秋風。她心里從來有父親,父親不僅是女兒心中的依靠,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硬漢。雖然笑容可掬笑容滿面只比別人父親多,不比別人父親少,兩個女兒心里,甚至郭家所有人,都認為郭樸是個硬漢。
小淑女念姐兒的心事,怕對母親說過,母親又說丟人。對褚先生說,這個……自己也知道丟人。
唯有來見父親,父親問,方可以說。她離開京中的一路憂愁,這就傾訴出來。
「父親,京里人家多有妾室。我在父母膝下安寧長大,不願意房中別有他人。夫為女義,女為夫貞,怎生得滕家大哥哥如父親一樣,我就不會憂愁。」念姐兒徐徐對父親吐出心里的話,郭樸先把震驚拋開,先來考慮女兒說的可能性。
這個也有可能,滕為洵本身就有妾室,通房丫頭還有兩個。滕思明倒是沒有,是取笑過郭樸痴心,再被郭樸取笑他一定是個放蕩人後,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邪師最新章節。當然這和他常年不在京中也有關系。
郭家是大都護一人獨子,每生下一個孩子來,不管是男是女,都添家里熱鬧,只讓家里人喜歡。
諸多僕婦丫頭圍著,郭家長輩們每天來看著樂樂,小手小腳都精雕細琢般,小眉頭小眼楮都似黑寶石輕染,不是現在累死累活帶孩子,怎麼看是怎麼喜歡。
窗外輕風如紗染般起伏而過,郭樸不能讓女兒久等,先穩如泰山的來上一句︰「你能對為父說,為父很是喜歡。」
隨手拈來的一句話,是郭樸經常對別人說的︰「你能對我說,足見信任本將軍。」用這句話擋上一擋,郭樸條理馬上清晰,和藹地道︰「你要怎樣,父親依著你。」
「京里有幾個姐妹,她們都年紀不大,沒有親身經過,看的多是身邊人。說……」念姐兒在這里好好想一回,才找到合適的字眼兒︰「喜歡的時候百依百順,有如滕家大哥哥現在對我一般;不喜歡的時候就棄如敝屣,以後反目成仇。我想滕家大哥哥十分之人品,父母親才為我定親,他現在越是殷勤,我越是擔心他日後變心時,不知道何等的冷酷無情?」
郭將軍的清晰條理,被女兒一通話全部攪亂。念姐兒說出來這一樣春愁的話,當父親的措手不及。
女兒兩只晶亮眸子希冀的候著,郭樸面色先嚴峻在苦思,再就慢慢有了笑容。隨著他笑容的展開,念姐兒屏住呼吸,帶著怕自己呼一口氣過狠就把父親笑容打沒了的討好,惴惴不安輕聲地問︰「父親,你一心一意對待母親,母親不如你意,你也一樣對她,你必有好主張。」
郭樸挑一挑眉頭︰「你怎麼知道母親不如我意?」
「總是有的,母親心里有二妹的時候,我還不生氣。有了多吃包子,她就不要我們兩個,」
郭樸打斷她︰「不要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怎麼來的?」
念姐兒俏皮的一笑︰「凡事都包子為先,以前先喊念姐兒,再喊二妹,最多念姐兒自己梳頭,二妹母親梳頭,可也先喊念姐兒的為多,現在有了多吃包子,無事就先喊,世保,好孩子快過來,」
「你們這兩個刁鑽的丫頭,」郭樸沒有了笑容︰「在心里算計得這麼認真!」念姐兒嘻嘻一笑︰「父親文武雙全,母親不會彈琴不會作詩,想來總有不如意的地方,父親,要對我說什麼,還是趕快說吧。」
念姐兒嘟起嘴,還不樂意︰「又說到母親身上。」
郭樸抬手給她一下,斥責道︰「不是你先說的。」念姐兒雙手抱著他手撒嬌,郭樸重有慈愛笑容,對著自己的長女柔聲道︰「不知你認識什麼朋友,竟然這些話也說。但你想到這些,就是你大了。你既然大了,就不能再說小孩子的話。你听了,」
念姐兒坐得直直的,眼楮睜得大大的,郭樸的輕聲掩蓋在窗外輕風聲中,淡如抓不住的輕煙,卻字字重重留下。
「滕家與咱們家算是親戚,有此一層,你擔心些什麼?再者為父官高,有此一層,你又擔心什麼?」
念姐兒顰眉,明顯是思索「官高」這幾個字,郭樸輕笑︰「傻丫頭,你再听這一句,」他目光閃爍,說出來的話請雷霆萬鈞,不如他的輕聲。
「若還有此事,為父為你,」
在這里郭樸意味深長的停下來,念姐兒知道下面的話很重要,更把耳朵支起來,四個字送到她耳朵里,郭樸淡淡道︰
「捶殺了她!」
------題外話------
明天滴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