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銀蝶說得亦有道理,但他中了毒在修養身體,太後決不許這樣的事驚動到他,如此,即便我的人真能出得了這關雎宮見到皇帝,太後惱怒之下,只怕更加不妙。
想了想,我忽然眼前一亮,「清王。」
這件事現是清王在查,若清王肯幫我,倒比找皇帝更要靠譜的多。zVXC。
她將聲音提高了一些,卻是向外叫道,「來人。」
「嬪妾說錯了嗎?」我眼淚更凶,從月芽手里搶過茶碗叫道,「這水里有毒對不對?您假裝關心嬪妾,想要哄嬪妾喝下這碗加了藥的水,其實是想毒死嬪妾。如此,明兒宮里人若不是以為嬪妾畏罪自殺,便是被楊家給滅的口,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想到您的身上去的。」
皇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皇上……」
我伏在他的膝上,淚水嘩嘩的流,「皇上,臣妾差點就……就……」
貴太嬪是寡婦。
皇帝擺擺手,命人將那個茶碗端出去,吩咐,「瞧瞧這水里有什麼?」
皇帝又是一陣咳嗽,趙大全忙扶著他在竹榻上坐好,一迭聲的喊,「太醫,快傳太醫。」
皇帝中毒後,太醫本就是在乾華宮里日夜侯著的,乾華宮離關雎宮又近,不過一會兒就飛奔進來兩個,在簾子外請安道,「皇上。」
我在皇帝的懷里不停的哆嗦著,眼淚撲簌簌的滴在他的手背上,「沒有,皇上,臣妾沒有,臣妾和臣妾家人的榮華富貴全系于皇上一身,害了皇上對臣妾有什麼好處?難道臣妾想做個貴太嬪麼?」
皇後面如死灰,她的目光在皇帝和我的臉上來回的打著轉,突然就笑了出來,她指著我道,「好,好一個聰明機巧的順貴嬪,年紀輕輕城府卻如此的深,你顯然早就知道皇上到了,這才喊出方才那些話來,故意讓皇上听見,」說到這兒,她看向皇帝,「皇上向來英明,此時竟被這一個叫叫的嬪妃蒙蔽,皇上在永曦宮中毒,從前到後都是她在安排,此時卻撇得這樣干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住口,」皇後顯然被我說中了心事,燭光下,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她頓了一頓,突然就森森冷笑起來,「既然你已經猜到了,也罷,本宮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是的,本宮就是要讓你死,本宮……」
月芽便捧過那茶碗,雙手遞到我的面前,「順主子請用。」即忽眼真。
皇帝一手撫著我的頭,一邊看向皇後,眼內盡是凌厲,「皇後,朕沒想到你的心竟這樣歹毒!」
「趙姑姑回稟太後說,你在裝病?」皇後神色嚴峻,更帶了絲氣急敗壞。
我眼光一掃,突然就決定豁出去了。我哭著尖聲叫,「皇後娘娘,您行的好計策,您讓那燕兒幫您下毒,先嫁禍了皇貴妃,奪回了中宮大權;再借機拉下慶妃娘娘,更要那燕兒在口供里加上嬪妾。您應該早就知道慶妃娘娘是庶出的身世,只待太後查證了這件事,嬪妾和慶妃娘娘聯手對付皇貴妃的理由便就能說得過去。那時,您不但奪回了中宮大權,更將皇上最寵愛的皇貴妃、慶妃和嬪妾三人鏟除個干淨,從此後宮您一人獨大再無威脅,高,實在是高的很呢。」
趙大全忙躬身答應,向皇後道,「皇後娘娘,請。」
「住手,」就听一聲冷喝,門上簾子一挑,就見皇帝正扶著趙大全一臉怒色的站在門口,他對皇後怒道,「你要做什麼?」
月芽魂飛魄散,直著嗓子對皇後叫,「皇後娘娘救我,皇後娘娘救我……」
皇後一擺手,對月芽斥道,「你還許她這樣胡言亂語麼?還不快捂了她的嘴?」
我盯著這碗茶水只覺冷汗直冒,皇後實在陰毒,見我不死,這次更將這藥直接化在了水里,我此時便是生花妙手,又如何能藏得起這一碗茶水?
皇後一直顫栗著跪在地上,此時見皇帝的話里已帶了殺氣,她嚎啕大哭,「皇上,臣妾冤……冤枉……」
皇後的聲音空洞虛無得像是在九天之外,卻又無比的清晰,她問,「你在磨蹭什麼?」
「是麼?」她臉色陰霾,「這可奇了,按理,你不該有現在的精神才是?」說著,她重又取出一粒來,卻是丟進手邊的茶碗里,「太後雖病了,清王將這件事卻盯得極緊,慶妃的身世已經瞞不住了,本宮想來想去,你還得「病」的更重些,才能再拖延得幾日,不然本宮實在趕不及安排,沒法兒保你。」
「皇後娘娘,您好狠的心,」我不等她後面的話說出來,便是一通大哭大叫,「嬪妾和您無冤無仇,更不曾得罪了誰,不過是皇上顧念,多翻了幾次牌子,皇後娘娘您眼里就這樣的容不得,您好狠的心……」
我將心下所想說了,銀蝶大喜,「要見王爺卻容易,奴婢只讓門上的守衛傳告,說有事要見王爺不就得了。」
月芽早已經過來欲攔,我又是躲又是掙扎,而銀蝶等人早就在皇後來時被我支開,此時屋子里竟無半個可以幫我的人,我淒厲大叫,「救命,救命啊……」
「皇上,」皇後驚叫一聲,整個人都木住了,我和月芽也僵在當場。皇帝靠在趙大全的身上一步一咳的進來,已是氣得手指直顫,指著皇後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我很是奇怪的樣子,「嬪妾不是當著娘娘的面服的麼?娘娘怎麼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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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的自然不會是關雎宮里的奴才。我不意她竟然還帶了人來,竟是鐵了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了。
話傳了出去,清王還沒到,皇後卻又到了。
她見了我後,很是用力的朝我的臉看了幾眼,這才道,「你的臉色這樣好,難怪太後的人不信你有病了?」
「皇,皇上……,」我只覺得魂飛魄散,身子一顫就軟癱在皇帝的腳邊。皇帝伸手拉著我,「你莫怕,朕在這里。」
「罷了,方才朕已經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明白,無須再問你什麼了,」他擺一擺手,命趙大全,「你親自押了這不良人回靖寧宮,再去將這件事回給太後,請太後決斷。嗯,這件事不許傳出去。」
「冤枉?」皇帝氣得發抖,「朕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你要毒殺順貴嬪,你竟然還要狡辯?」
我便奇怪,忙問,「怎麼了?」
我顫著身子抬眼看她,冷汗從額頭滾下,直滴進眼里,澀澀的難受著。她在我逼視之下,臉色就有些虛的樣子,語氣卻厲了起來,「順貴嬪,你在等什麼?」
清王正查著我和慶妃,讓他來見我,倒不算奇怪。
她擺擺手,「你只老實告訴本宮,前兒本宮給你的那顆藥,你真的吃了?」
銀蝶見我認同她的話,極興奮的出去找人通報,我隔著窗子看著她急急出去,她小小的身子穿過高大的庭院間,渺小得如燕穿林,我心下只覺得悲傷,她是如此,我亦是如此,深不可測的後宮之中,我們微小如腳底的螻蟻。生死,全由不得自己。
驗證毒物是太醫們的必修課,沒過多久,就有位太醫在簾子外面回,「回皇上話,水里的是鶴頂紅。」
說話間,那兩個太監已經趕過來將那碗奪了過去。皇帝不想月芽的膽子竟然這樣大,喝命,「將她捆了送去慎刑司,命人好好的審問,卻不能讓她死了。」
我便惶恐,「娘娘……」
皇後身子激烈的顫抖,臉上除了驚恐還有疑惑,似想不明白皇帝怎麼會突然出現,她滿眼驚懼的看著月芽被拖出去,簾子撩開時,就見屋外跪了好幾個身體強壯的老嬤嬤,顯然,都是皇後帶來的人。
我這樣淒厲的一通話,直把皇後說得怔住,她終于反映過來,騰的起身喝道,「你在胡說什麼?」
「來人,」皇帝卻不看他,揚聲叫人,外面急急奔進兩個小太監,皇帝指著那碗茶吩咐,「傳太醫來,讓他們瞧瞧這碗里是什麼東西?」
「皇上,」皇後的聲音淒厲恐懼,邊上的月芽突然身子一挺,撲過來就搶我手里的碗。在之前的拉扯中,那碗里的水本已潑了不少,她這一搶,我要躲時已是來不及,只得死死的抓著那碗不放,哭著向皇帝道,「皇上,這碗里有毒,皇後娘娘要毒死臣妾,請皇上救臣妾啊……」
便是我年才十幾,身為皇帝的妃子,若皇帝有個三長兩短,我便也只能得後面的皇帝封著貴太嬪的虛名,和其他先帝的妃嬪們一起被打發去偏僻的壽康宮里安養余生…
皇帝落在我發上的手就一緊,他向皇後緩緩搖頭,語氣里盡是失望,「方才,朕親眼看見你要灌她鶴頂紅,怎麼到這樣的時候,你還要狡賴麼?」
皇後頓時張口結舌,許久,她才大哭了起來,「皇上,您對臣妾極狠心您知道麼?您對臣妾但凡有對這個狐媚子半點好,臣妾即便這會子死了,亦不會有半點怨皇上的。皇上,不管臣妾做什麼,臣妾都是被您給逼的,臣妾被您逼了這麼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