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華夫人後,我就在心里嘀咕著她那句關照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才是華家想和雲家結親的原因?
但,他家門庭顯赫位高權重,如今女兒又成了清王妃,和皇家做了親家,有什麼事,是需要我一個小小妃嬪關照的?因此還不惜將女兒嫁入雲家?
她「哧」的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當我們是白吃飯的麼?」
「五王?」阿諾頓時冷笑,「那算個什麼東西,先帝是為了清王,才對五王疼愛有加的樣子,好讓別人把心思放在五王身上罷了。」
我並不擔心被她知道我的大逆不道,身為宮妃卻愛上皇帝以外的男子,自然是要賜死並將母家滿門抄斬,可對于阿諾來說,愛上皇帝才是罪該萬死的罷。
她這番話如在往常,我定要當成大逆不道的驚世駭語來听,可此時此地,我竟是前所未有的順耳,連帶著她臉上那無表情的面具也看著親切了幾分,忍不住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就,就是要這樣呢。」
可這樣的心思無異驚世駭俗如晴天疲累,滿宮之中,我除了阿諾,還能問誰?
「什麼?」她這句話讓我頓時又是一驚,「先帝為了清王?什麼意思?」
她見我贊同她的話,就笑得更暢,「所以,我不問你是怎麼愛上清王的?我也知道明白你的內心此時是什麼樣的糾結折磨?因為這些我都經歷過,我教你一個辦法,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捂住自己的心口問自己,在死和不愛那個人之間,你更怕哪一種?」
很快到了竹林下,她照舊留在鵝卵石路上,我慢慢來到和阿諾常見面的地方,摘了片竹葉吹了起來,阿諾很快就到了,劈頭就問,「兵防圖拿到了?」
「哼哼,」阿諾冷笑,「你和趙大全那點子把戲,別人看不出來,卻瞞不過我的眼楮,我的人親眼看見他在司制局把那蜀錦的殘料藏進袖子里,隨後你宮里就出現了蜀錦所做的布偶,這里面是怎麼回事,還用問麼?」說到這兒,阿諾一擺手,「你們那點子事兒我沒有興趣,我只要那兵防圖,雲汐,我給你設定的期限你居然視若罔聞麼?」
「等等,」我忙叫住她,「阿諾姐姐。」
然而此時听我要去竹林,她卻有些猶豫,看了看窗外,道,「外面像是要下雨了呢?」
---------------------------------------------------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我搖搖頭,「本宮才從鬼門關爬回來,難道你不知道?」
我久久的默默的看著她,心下卻急跳如鼓,那個布偶確實是我自己縫制自己放的,那塊蜀錦是趙大全悄悄兒至司制局拿來,但這件事前前後後也就趙大全,我,銀蝶三人知道,阿諾他們是如何得知?
愛他,或許是我在這道黃金牢籠內,唯一的亮色了。
「咦,」我不意她竟如此激動,「阿諾姐姐,你……」
她點頭,「他當然很好,儒雅清正,真誠執著,先帝在時,最喜歡的兒子就是他呢。」
「哦,是蕭寒,」阿諾低低的笑,「你倒是好眼光。」
的妃做但。阿諾听後,臉色雖慢慢的有些灰白,卻並沒有如我所害怕的發瘋,她的嘴角慢慢的溢上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譏誚道,「怎麼,你也愛上了他?」
看著阿諾,我背脊上已盡是冷汗,「明明,那件事我做得很隱秘。」
果然,她嘴角的笑意更濃,卻沒有了譏誚,「嗯,你愛上了誰?」
一听不是他們背叛我,我的心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松了下來,雖被她質問,我語氣卻活泛,「昨兒本宮還在御書房里下仔細的找,但是確實找不到放在哪里?你確定是在御書房?或者,皇上挪去了別的地方?」
阿諾卻不屑的從鼻子里哧出一聲,「呸,我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去他的婦道宮規,去他的浸豬籠。」
她大笑,「你想也不想就有了答案,嗯,其他的,你還要問麼?」zVXC。
既然人終有一死,既然死才是所有人的最後結果,那麼,我為什麼要讓這個過程只有血腥,殺戮,和算計呢?
而至于他是不是愛我,已經不重要了!
我想一想,只覺心里赫然豁達,便搖頭,「不問了。」
「不是說,先帝最喜歡的兒子是五王?」我奇怪了。
阿諾不耐煩的回頭看我,「怎麼?」
問完這一句,我便往後連退了兩步,這句話我本是大了膽子問的,我深知她有心病,難免會因這句話而觸發瘋魔,但,我心里憋得太苦,苦到便是黃連在口也感覺不出,我發瘋的想要找人傾述,我想問一問別人,我這到底是不是愛上了蕭寒?我想知道為什麼他的大婚,我卻如坐針氈?而面對這一切,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我月兌口而出,「後一種。」
我期期艾艾半晌,便嘆一口氣,問,「阿諾姐姐,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愛蕭寒,這個事實想來這輩子我都改變不掉了。而在這個寂寞深宮中,我的余生都注定只能是殺戮和算計,而無論將來我是高高在上還是跌落塵埃,都逃月兌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寂寞和灰暗,並且,最後,我都將走向死亡。
這樣一想,我心下更如針刺,在經歷過金蝶的背叛後,我仿佛被挖心剔骨了一回,元氣大傷得誰都不敢去相信,任是銀蝶如何的忠心耿耿,我也不敢把所有的底全兜給她。
銀蝶答應一聲,便將竹榻邊上的絲幔放下,以防有那小蟲子進來擾我,才拾掇好,錦兒就進來回,「娘娘,內務府遣人來問娘娘示下,道給清王妃大婚的禮物準備好了,是送來給娘娘瞧一眼再送去華府給清王妃試穿,還是直接送去?」
我這一驚非小,「你怎麼知道?」
她看向我,眼楮閃亮得像是天上的星子,耀耀生光,「雲汐,你記住,想愛誰,就去.愛,只要那個人值得,前面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我們好容易來這世間一遭,難道是為了受那混賬女訓女戒的束縛?」她仰臉向天,笑得極豁然又極嫵媚,「不,我們要為自己活,我們要去愛我們想愛的人,我們要去過我們想過的日子,前面的路是崎嶇還是平坦,都不要後悔,便是我們一直都不爭,不搶,不求,最後也一樣是要死,既然左右都是要死,我們為什麼不能按我們想要的那樣去生活呢?雲汐,你說是不?」
我低一低頭,沉默半晌後,「清王。」
銀蝶上前斥道,「沒眼楮的東西,往日見你倒也算伶俐,怎的今兒這樣混賬糊涂,還不滾出去呢,告訴內務府的人,娘娘歇下了,下午晌兒再來回話。」
和阿諾道了別,我順著青石板小路去和銀蝶會和,天上漸漸的飄起了雨點,涼涼的滴在我火熱的面頰上,有中沁人心肺的暢快,我並不急著出竹林,仰起臉閉著眼楮,細細的去感受夏日的雨點帶給我的愉悅,自姐姐死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開心了。
我已下了榻,顧自穿衣,卻不言語,銀蝶便知道我態度堅決,只好來伺候我穿衣換鞋,扶我臨出門時,她想了想,又帶了把油傘,這才陪了我至小偏門出來,直奔御花園北門。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阿諾卻已不願再說,她看一看我,「你剛才說,你愛上了清王?」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皇帝蕭敬,我趕忙搖頭,「不,不是。」
我心下一刺,頓時就一股無名火直沖腦子,我忽的起身,猛的掀開絲幔,伸手抓起一個茶碗「啪」的就摔在了地上,喝道,「你瞎了眼,沒瞧見本宮歇著呢麼?」
錦兒唬得魂飛魄散,普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我點頭,苦笑道,「本宮愛上了皇帝以外的男子,如此不守婦道觸犯宮規,便是在民間,也是要被津豬籠的了。」
她卻冷笑,「你少來了,那布偶是你自己縫制了放的,以為我不知道麼?」
難道說,趙大全和銀蝶有一人是阿諾他們的人?
銀蝶自然知道竹林是什麼地方,自我她去見阿諾後,她雖不問,卻也知道那個人和我的關系非同尋常,但她和金蝶不同,我不說的事兒,她從來不問。
阿諾就怒了,「你少糊弄我,明兒此時,你交不上兵防圖,婕妤娘娘,您就等著瞧好的,」說著,阿諾轉身就走。
錦兒嚇得屁滾尿流的出去了。我卻哪里還睡得著,恨恨的一捶竹榻,向銀蝶道,「給我更衣,我要去趟竹林。」
她這一聲贊,我不知為什麼,心里竟有些歡喜,抬頭看她,「你的意思是——他很好?」
卻是越琢磨越不明白,倒將我想了個頭暈腦子疼,索性就丟去一邊,去竹榻上躺了,向銀蝶吩咐,「本宮要睡會兒,任是誰來都不見。」
雨點慢慢的大了起來,滴滴答答的落在竹葉上,沙沙的響,我臉上已經全濕,我貪戀的伸舌頭去舌忝嘴邊的雨水,咸咸的,卻又隱隱有絲甜……
「你在干什麼?」突然,我耳邊傳來一聲壓制的怒吼。
正沉浸在歡喜愉悅中的我不絕一驚,猛回頭看時,就見清王正撐著把油傘,邊怒瞪著我,邊急向我走來,他將傘遮在我的頭頂,抬手就拭我臉上的水漬,大約是我的臉上太涼了,他的手才落在我的臉上,眼里的怒意就更甚了,低喝,「你在做什麼?下雨了也不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