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感覺到自己的舌尖已經被傾覆,他纏綿的情意在雙唇之間游蕩,忘卻了下巴上的疼痛,諸葛均卻慢慢松開了攫住子凝下巴的手。舒
舌尖有一種刺痛感,緊接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遍了整個口腔。
子凝因為刺痛艱難的睜開了眼,看到諸葛均蒼白的臉上因為興奮似乎有了一絲血色。
他的嘴角,沾染著自己的一絲血液。
他的眼眸未曾離開過子凝,子凝感覺的到。
子凝伸手想要替他擦拭嘴角的鮮血,卻被他抓住了手臂。
「子凝。」他低聲開口,話語有一絲的含糊,似是在叫她的名字,又似是在喃喃自語的安慰。
子凝直視著他,不知道將手安置在何處。
「放開好嗎?」子凝掙扎了一下。
在他的身邊,自己永遠顯得手足無措。
「你會走。」他的口氣,像是一個孩子。
「不會。」子凝不知道是何來的勇氣竟然微微一笑,笑得很淡,卻足以安撫他。
這時,門忽然被叩響。「咚咚!」
「是誰?」子凝一驚,忙起身,夜半三更,難免是敵人。
「江凌澈。」門外人應答。
江凌澈?這麼晚了,他來干什麼?
子凝看了一眼諸葛均,諸葛均淡淡得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去開門。
不知為何,當子凝看到諸葛均對自己點頭示意的時候,內心的恐懼忽然煙消雲散。
子凝亦微微含了含首,走向木門。
「吱嘎」門應聲而開。
子凝驚訝的看到門外站著的兩個人。
「方便的話,我們可已進去嗎?」說話的是王晚晴。
她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臉上也已經紅潤了許多。凌亂的發絲垂下額頭,讓她看上去有一絲憔悴。
「嗯。」猶豫了一下,子凝頷首,請他們進了門。
進屋後,江凌澈讓晚晴坐在了靠窗邊的梳妝台上,好讓她呼吸新鮮的空氣。
諸葛均的眼神始終沒有觸及剛剛進門的二人,正是因為他們,才傷害了她。
四人一直沉默著,沒有人知道該如何的開口。
昔日的敵人,如今坐在了一室之內,沒有一個人不想置對方于死地,可是,在一瞬間又顯得那麼手足無力。
忽然,江凌澈上前幾步,膝蓋重重落地,木制的地板發出嘎嘎的響聲。
子凝又是一驚!
這是江凌澈第二次對自己下跪,上一次,是為情,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郡主,請受江.某跪拜之禮!」江凌澈忽然一個叩首讓子凝措不及防。
「這是做什麼?!」子凝連忙去扶江凌澈,余光瞥見王晚晴一臉的淡然,嘴角有淺淺的笑意,似乎江凌澈這樣反常的作法在她看來是那麼的應當。
「快起來!子殷受不起!」
「多謝郡主救命之恩!晚晴大病初愈,不能跪拜行禮,只有江.某代勞,還請郡主接受!」江凌澈話語誠懇。
還是為情!
劍客無.情,而眼前這個被天下所有劍客尊崇的男子卻是這般的痴情。
「還有,江.某為傷了這位公子而抱歉。」江凌澈望向床榻上的諸葛均。
子凝看到諸葛均只是淡淡得看了江凌澈一眼,之後便無搭理。
他,就是這樣,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他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們不必自責。」子凝如是說道。
「那就好。」坐于床邊的晚晴微笑著頷首,氣色又好了不少。看來這滄海遺珠的功效的確強大。
江凌澈終于起身,扶起坐著的晚晴,來到諸葛均的病榻前,舒展開了一絲笑容。
「今日拜訪,除了道謝之外,我們夫妻二人還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二位。」江凌澈含笑溫和得望了一眼身邊的晚晴,晚晴頷首。
「不必了,只要江先生不要再窮追不舍,放過子殷就謝天謝地了。」子凝調侃的笑道。
「怎敢。以前多有冒犯,如今是真的有禮相贈,還請二位收下。」江凌澈慚愧的躬了一禮。
「二位?」子凝不解得看了一眼諸葛均,難道,這「二位」之中,有一位是他?
諸葛均的臉色雖然恢復了不少,可是還是有些難看,他一直斂著笑,是他一貫的作風。
「正是。」晚晴輕輕開口,「如今,我的病雖然已經大愈。可是已經不適宜再動武了,我夫妻二人,也已經決定退隱江湖,從此與世無爭。」
子凝一頭霧水,王晚晴說了這番話,到底意欲何為?
「郡主應該知道,我和澈各有一柄寶劍,是為黍離,如今我們退隱江湖,怕是再也用不到了。如果郡主不嫌棄,我們就將這兩柄劍送給二位,權且當做二位的救命之禮。」晚晴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臉色有些潮紅。
江凌澈疼惜得替她撫了撫背。
「你的命是她救的,與我無關。」諸葛均冷冷的拋出一句話。
「黍離本一體,原是上古時期兩個情投意合的劍客化作的劍魂,若不是有.情人擁有它們,它們就難以叫做黍離。」晚晴娓娓道來
子凝靜靜得听著,原來這兩柄冰冷的劍,竟然有這麼淒美的故事。
「有.情人?哼,不見得吧。」諸葛均揶揄得看了子凝一眼。
子凝瑟縮了一下。
「其實,這位公子願意替郡主擋這一劍,而郡主又願意舍命相救,這已經證明了二位便是真正的有.情人。」晚晴笑道。
「那……」子凝尷尬的難以應答。接受?還是不接受?!
還沒等子凝考慮,江凌澈已將兩柄寶劍交到了子凝的手中。
掌心一沉,燙手的山芋!
「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令。」子凝低低福了一個禮。
轉過身,將「黍」雙手遞交給了諸葛均,諸葛均的臉還是鐵青。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接過了「黍」!
子凝不知道,他接受的原因,是為了那一句「黍離本一體。」
江凌澈和王晚晴甚是欣慰,面對跟隨自己多年的寶劍已有了歸宿,兩人也終于如願以償得退隱江湖。
子凝的心中卻有一股淡淡的愁緒,這樣的亂世,真的有退隱之地嗎?
江凌澈和王晚晴前腳剛踏出門,孫朗便笑著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凡柔,以及另一個女子。
子凝方欲歇息一下,當看到那個女子時,心中忽然而生一種異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一直跟在凡柔的身後,看上去歲數也不過是十三四歲,模樣嬌麗,眼神卻是格外的老成。
諸葛均無心去理會到底房間內多了什麼人或者是少了什麼人,只是兀自轉過了頭去,身子朝向床內不去理睬。
孫朗朝諸葛均看了一眼,向子凝擺了擺手,似是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子凝無奈的微微搖了搖頭。
「這位是?」子凝向前幾步,走到了那個女子的身前。
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我叫墨夷。」那女孩倒是機靈的很,自己笑嘻嘻得回答道。
「墨夷?」子凝喃喃道。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見過。
「你也覺得這個名字熟悉是吧?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孫朗雙手合抱于胸前,笑道。
看來孫朗對這個墨夷的映像倒是不錯。
「這個女孩父母雙亡,因為無錢安葬父母,所以在街市上賣身葬父,我們看她可憐,給了她一些銀子,沒想到她一定要跟著我們回來了。」凡柔解釋道。
這是,墨夷忽然跪下,眼淚一下子就流淌了出來。
「哎,你快起來!」又是一個下跪的人!子凝有些手足無措。
「姑娘,求求您,行行好,收留我吧,墨夷真的是無處可去了。」墨夷一邊哭一邊道。
子凝直起了身子,忽然覺得有一絲的不對勁,便試探性得問墨夷︰「是他們救了你,為什麼要我收留你?」
這時,倒是孫朗替她解釋了︰「因為我們要離開了,她跟著我們怪不方便的。」
「離開?!你又要去哪里?」子凝近乎于驚呼。
孫朗整日消失,原本就已經是兩年未見,今日又要說離開,他的本意,不是來殺自己的嗎?
「我們!」孫朗一把攬過凡柔的肩膀,不正經得道,「要去浪跡天涯!」
凡柔一聲嗤笑。
子凝語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孫朗。
孫朗啊孫朗,你到底何時才能夠安定下來?
「姑娘,求求您!」墨夷哭得更加厲害了,懇切的眼神中依舊有一份老成。
「你就收下她吧,反正你把她帶回東吳給她一頓飯吃就行了。東吳又不是一個下人都養不起了!」孫朗笑嘻嘻的將這個爛攤子交給子凝。
「可是……」子凝猶覺得不妥。
「就這樣決定了,我們走了,後會有期!」孫朗攬著凡柔轉身向門外走去,只是向屋內的子凝揮了揮手。
屋內,子凝只好將就著收下了墨夷。
「你先去歇著吧,住孫朗留下的房間,有事的話我會叫你。」子凝吩咐墨夷。
不知為何,自己還是有些不放心。
「是。多謝姑娘相救。」墨夷福了一個禮,退去。
終于又歸于平靜。
床榻上的人似乎已經入睡。
可是子凝知道,他是裝的。
子凝來到床前坐下,想要伸手去替他蓋上背角,手卻停留在了半空中,難以下手。
「怎麼,這麼快就厭倦了?」揶揄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轉身,子凝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輕蔑地看了一眼子凝僵硬的手腕,隨即冷笑,俊削的臉龐盡是嘲弄。
子凝的胸口一堵,有一種疼痛沒有來由。
「你這是什麼意思?」子凝縮回手,語澀。
「你應該已經厭倦照顧我了吧,你可以走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動容,似乎這一切的話語在他看來都是那麼的無關痛癢。
「諸葛均!」子凝克制不住自己的心酸,「你知道我這兩天來經歷了什麼嗎?我去了曹營,險些入了虎狼之穴而難以月兌身;我在你的床畔整整守了一夜,就是為了等你醒過來。而你呢,醒來之後卻對我說這樣的話,到底是誰厭倦了?!」
子凝的臉色漲紅,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
「我說過,我不要你的同情。」諸葛均因為傷痛聲音壓得很低,可是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听出他掩藏的怒意。
「那你還要什麼?!諸葛均,我對你,只有厭惡!連同情也沒有!」子凝的眼淚落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淒涼。
諸葛均的臉色依舊蒼白,子凝話語剛剛出口,馬上就後悔了。
他,畢竟還重傷在身。
這樣的言語刺激,他怕是接受不了。
可是,話到了嘴邊……
「厭惡?」諸葛均自嘲得笑了笑,忽然起身,身子因為重傷有些踉蹌。
子凝忙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他的眼中,此刻說不盡的復雜。
他拿起床邊的「黍」,只著里衣,連外衫都沒有披上一件便往門外走。
子凝跑到他面前一把攔住他︰「諸葛均!你瘋了!你還有傷在身,外面在下雨,你這樣出去會死的!」
諸葛均的眼神薄涼的可怕,子凝從未見過他這樣看著自己。
心中有千萬把利劍在攪動,疼的鑽心。
「你在乎嗎?」他冷笑,甩開子凝的身體,決然的向門外走去,他的背影,徒增淒涼……子凝徒留在原地,房間內似乎還有著諸葛均的氣息。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子凝狠狠地敲擊自己的頭,發絲凌亂也全然不顧。
他為了自己奮不顧身擋住了王晚晴的那一劍,自己在他昏迷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再也不會同他爭吵,可是結果呢?
孫子殷!你到底做了什麼?!
子凝知道,就算追上去也是徒勞,依諸葛均的輕功即使負傷在身自己也追趕不上他,可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
子凝忽然哭了起來,低聲的抽噎,眼淚不爭氣的一涌而出。
自己的執著到底是對還是錯,在孔明傷害了自己後,自己卻傷害了他。
這時,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姑娘,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墨夷看到子凝發絲襤褸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子凝。
子凝還是不停的哭泣。
「到底是怎麼了?您跟墨夷說啊!」墨夷似是很擔心。
子凝在墨夷不斷地詢問聲中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然驚醒!
墨夷?!墨夷?!
這個突如其來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墨夷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子凝停止了抽噎,轉而抬頭,以一種極為不自然的眼神看著墨夷。
子凝看到,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呵,你掩藏的真好,我都差點被你蒙騙過去了,墨夷。」子凝起身,一睥睨的姿態看著墨夷。
墨夷不知所措得起身︰「您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
「墨夷!難怪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姓夏侯吧?夏侯墨夷!」子凝手中不知何時「離」已在手,長劍還未出鞘,直指墨夷。
墨夷忽然冷笑︰「孫子殷果然不負虛名,沒想到這麼快便被你看穿了。」
「說!你設計來到我的身邊,到底是為什麼?!」子凝的劍指向夏侯墨夷。
夏侯墨夷一笑,道︰「孫子殷,你為何如此聰明,就連我帶了人.皮.面.具也被你識破了。只可惜啊,你錯就錯在過分的聰明了。」
夏侯墨夷的話令人毛骨悚然。
「哦?願聞其詳。」子凝淺笑。
「你可還曾記得三年前你殺了一個叫夏侯墨風的人?」夏侯墨夷的眼神忽然冷卻。
「夏侯墨風?」子凝蹙眉,在自己的記憶中,似乎是有這樣一個人。
「夏侯墨風是我的哥哥,而你卻殺了他。你說我接近你是為了什麼?」夏侯墨夷的笑即使再人.皮.面.具下依舊璀璨邪魅。
「你要殺了我?」子凝嘴角一勾,極為不屑的問道。
「殺你?哼,我可不敢動你,你可知道讓自己的仇人承受比自己多十倍的痛苦,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夏侯墨夷忽然伸手推開了子凝架在她脖頸上的劍,向子凝逼近。
「什麼意思?」子凝冷笑,絲毫沒有畏懼。
「你回到東吳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夏侯墨夷的笑是那般的蝕骨。
子凝的心頭涌上了一陣不安。
東吳。她是什麼意思?難道……
夏侯墨夷是曹操軍中大將夏侯惇之女,以善于用毒和易容之術而聞名,她到底,做了什麼?
「你還不出發?嘖嘖,這樣遲緩,怕是回到了東吳就只剩一片狼藉了。」夏侯墨夷搖搖頭道。
子凝一急,盯了夏侯墨夷幾眼,迅速得破門而出,快馬加鞭趕向東吳。
即使知道夏侯墨夷可能是騙自己,以此放過她,可是心中的焦慮還是沒有消退。
不為夏侯墨夷的威脅,只為大哥已亡,東吳二哥把持朝野,怕是人心危危。
連續幾天的快馬加鞭,子凝終于到了東吳。
這幾日來,子凝一路並未停歇,只是在是在干渴難耐的時候才停下,看到眼前的長江水,子凝頓覺身心都有了安放之處。wwzo。
子凝走向城門,方欲掏出郡主令牌讓士兵放行,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郡主!」
子凝一回頭,看到了魯肅。
忙上前去作禮,可是,當子凝走近魯肅的時候,才後悔自己的魯莽!
方才沒有看清,魯肅的身邊還有一人……
諸葛亮!
子凝恨不得有一個地洞能夠讓自己鑽下去。一路上早就听說劉備派遣軍師諸葛亮來東吳與二哥一同商議聯盟破曹的事情,沒想到他來的那麼快!
「郡主,你可算是回來了。」魯肅的臉上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畢竟如今的東吳是內憂加外患。
「嗯,一切可好?」子凝盡量使自己無視旁邊的諸葛亮,和聲道。
「哎……」魯肅嘆了口氣,「不說了,郡主,你不在的時候東吳巨變啊。」、
子凝雖然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沒有來由的顫了一下。
「郡主,這位是劉備軍師諸葛亮。」魯肅介紹道。
「早就有所耳聞,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子凝的口中滿是揶揄的口吻。
孔明只是頷首,微笑不語,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子凝方欲進城門,身後傳來一個歡呼雀躍的聲音︰‘郡主!你終于回來了!「
是念遙,念遙是子凝自小的貼身婢女,感情甚好。
「念遙!」子凝小跑上去,握住念遙的手,「怎麼樣?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念遙因為長久沒有見過子凝而熱淚盈眶。
這時,一個老者迎面走來,念遙和魯肅皆顯示出了恭敬之色。
「這不是郡主嗎?這些時間野到哪里去了?」
子凝一看,原來是江東老臣張昭。遍遍口間。
「原來是張大人,多日不見,張大人說話還是這般刻薄。」子凝笑道,話語隨意。
張昭臉色一變,得虧他平日里沒少受子凝的氣,否則現在一定接受不了。14049782
「郡主總是這樣得理不讓人,還整日混蕩在外,老臣真是為郡主擔憂以後嫁不嫁的出去啊。」張昭說完捋了捋胡須,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魯肅咳嗽了一聲。
子凝一笑,走近張昭,笑道︰「張大人不必為子殷擔心,因為子殷早就想好了要嫁給誰,不勞您費心。」
張昭笑︰「哦?是哪家的公子有這樣的福氣能娶上郡主啊?」
子凝一挑眉,笑︰「自然是張大人的公子。」
語畢,魯肅難忍笑意,而念遙也笑了起來,只有孔明,仍是處變不驚。
張昭一氣之下,胡子都順了,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