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我嗎?」對方問道。
寵唯一不說話,片刻後那邊又道︰「如果想見我的話可以來找我呀!」
「你以為我會蠢到和你單獨見面嗎?」寵唯一冷笑。
對方哼笑一聲,語氣變得低沉邪惡,「還記恨我上次咬你的事?」
「呵……」他低笑一聲,又接著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君笑秋女兒的血是不是甜的,你知道嗎?我父親說君笑秋的血是甜的……栝」
那言語中的那份邪惡與褻瀆讓寵唯一听不下去,她厲聲打斷他,「我不知道誰是君笑秋,你想做什麼就放馬過來,我寵家不會怕你!」
「君笑秋是誰你都不知道嗎?」
「這個名字是不是份外熟悉,君笑秋,蕭秋,君笑春,他們連你母親的真正姓名都沒告訴你嗎?掀」
寵唯一捏緊電話,心海翻涌,她想摔了電話,卻又克制不住自己迫切想探究真假的那份沖動,深呼吸好幾個節拍,她才道︰「你還知道什麼?」
「很多,」對方好整以暇地道︰「比如寵正宏私下和君笑春達成協議,比如裴軾卿悄悄帶你去加拿大見君家的老頭子,再比如君笑春收你為徒的事……」
寵唯一屏住呼吸,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在逆流,腦子里轟隆作響,完全剝奪了她思考的能力!
「小不點,真貪心,就先告訴你這點吧,想知道更多,就打這個電話,隨時歡迎。」
電話里傳來忙音,寵唯一卻呆在原地無法動彈,蕭秋竟然叫君笑秋?那她和君笑春是什麼關系?她竟然已經見過了君家的人?什麼時候……?
腦中的畫面快速閃過,她恍惚記起裴軾卿帶她去加拿大的時候,在廣場上踫到過一個老爺爺,他帶著畫板和筆,說在等他外孫女兒……
不受控制的,兩行淚就從眼角滑下來,察覺到臉上的冰涼,她胡亂地抹了一把,不行,她要鎮靜,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快速回到電腦前,她撥通羅茂的電話,連聲音都在顫抖,「羅茂,幫我查一個人……」
*
不知過了多久,寵唯一全身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窗外陰郁的天空,她茫然不知所措地尋找著一個可以讓她停下目光的地方,卻漸漸迷失了方向,心底有什麼東西在崩裂,疼得她撕心裂肺,她想叫喊出聲,喉嚨卻仿佛被蛛網連接擁堵了一樣,發不出半點響聲……
裴軾卿推門進來的時候,只看到她的背影,看她穿的單薄,便拿了一件衣服走過去,一邊為她披上一邊溫聲道︰「為什麼坐在風口上?」
寵唯一眼楮動了動,緩緩垂下頭去,低聲道︰「我想睡一會兒。」
裴軾卿怔了一下,以為她在等自己,有些心疼地道︰「下次別等我了,你先睡,我一定會回來的。」
寵唯一回過身,不去看他的臉,只把頭埋進他的懷里。
裴軾卿抱起她往床邊走,為她蓋好了被子才道︰「我先去洗澡。」
寵唯一捂著被子,甕聲甕氣地應了一下,隨後就背過身去,裝作睡覺的樣子。
听到背後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捏著被角的手不由收緊,她多想問,問問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連同爺爺一起瞞著她?
既然君家二十年前就不認她母親了,為什麼現在又要惺惺作態地來關心她?
以為這樣就能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換取她的真心?
休想!
她不會認君家的人,絕不會!
*
陸雲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寵唯一,已經過去這麼些天了,她每天都會到自己公司來坐坐,但卻很少說話,偶爾問她什麼,她也是以微笑搪塞過去。
她曖昧不明的態度讓他有些疑惑,她看起來像是心里有事,但神色里卻不露半分端倪,弄得他都想跟裴軾卿打听打听了。
但如果是她和裴軾卿吵架了,那人肯定早就過來把他這兒掀翻了,還用等到現在?
寵唯一靜靜地看著書,偶爾喝口水,其實書頁上寫的字她一個都沒看進去,她只是定時翻過一頁,不讓陸雲蕭對她的問題窮追不舍。
相比她,陸雲蕭的心情肯定更為復雜,當初她不該提出讓陸雲蕭回到寵家的要求,在那樣的情況下,最痛苦的人是他才對,就如同現在的自己,一直可有可無的東西突然出現,並且預示著要在你生命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
陸雲蕭也並不想追根究底,寵唯一能到他身邊來,他已經很高興了,既然她是尋寧靜來的,他沒必要打破這份寧靜。
「到午飯時間了,」他抬頭看了眼時間,笑道︰「就算書再好看,也要吃飯。」
寵唯一伸伸懶腰站起來,微微一笑,「今天中午又吃什麼?」
「隨你高興,」陸雲蕭拿起外套時補充道︰「只要不是垃圾食品。」
「叩叩!」凱瑟琳準點敲門,熟練道︰「陸總,已經在世紀大廈定了好位置,您現在就出發嗎?」
陸雲蕭點點頭,轉向寵唯一,無奈道︰「看樣子今天中午也不能隨心所欲了。」
自從寵唯一和陸雲蕭一塊兒吃午飯之後,凱瑟琳就負責寵唯一的飲食,必定要頓頓不同,還要是能幫助孕婦消化的。
「謝謝。」寵唯一對凱瑟琳道。
凱瑟琳有一秒的不適應,但馬上就反應過來,笑道︰「寵小姐客氣了。」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陸雲蕭道︰「凱瑟琳,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吧。」
凱瑟琳怔了一下,這還是陸雲蕭第一次邀請她吃午餐……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飯,您和寵小姐去就行了。」她連忙拒絕。
「沒關系,一塊兒吧!」寵唯一笑著道。
「一起吧。」陸雲蕭按開電梯。
凱瑟琳跟在他們兩人身後,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也許是知道寵唯一和陸雲蕭是親兄妹之後,她看到寵唯一也多了份親切感,雖然寵唯一沒有改變過,但以前看來刺眼的笑容在這一刻也變得真誠了。
沒有了寵唯一,她比任何一個人更有機會獲得陸雲蕭的愛情,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始終只有她!凱瑟琳選的食物都很可口,寵唯一一直小口小口地吃著,看上去像是專注地吃著飯,但陸雲蕭卻覺得,這才是心不在焉的表現。
難道這是孕婦綜合征?還是剛剛結婚就七年之癢了?
「我吃好了。」寵唯一放下刀叉,喝了口水,道︰「你們慢用。」
陸雲蕭看了眼她的碗碟,發現自己的擔心顯得有些多余,至少她的胃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這里的甜點也很不錯,寵小姐一定要嘗嘗。」凱瑟琳笑著道。
寵唯一點點頭,目光卻被門口走進來的人吸引住。
那是一個可以稱之為漂亮的歐洲男人,長長的金色頭發用紅色緞帶系成一束,藍色的眼瞳清澈美麗,雪白的皮膚是不同于普通人的細膩,宛如美麗的瓷,他穿著白色的西裝,這給他增色不少,太過漂亮的臉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面孔像是青蔥少年,但舉手投足分明又透露出成熟的高雅。
「好美的人!」連凱瑟琳也禁不住低聲贊嘆。
酒店里的人有大部分都被他吸引了過去,幾乎要沉醉在他那張臉上,而寵唯一卻蹙起了眉頭,因為,他身邊站著的女人是冷薔薇!
想起和自己有過通話的男人,寵唯一直覺聯想到他身上,最關鍵的是,他和冷薔薇在一起!
陸雲蕭在旁邊看的十分明顯,寵唯一的眼中竟然是刻意掩飾的怒意,怎麼回事?
他回過頭,冷薔薇是他見過的,但這股努力似乎不是沖著她去的。
「好巧。」冷薔薇發現了他們,率先走過來打招呼。
寵唯一冷冷收回目光,背對著兩人一言不發。
「看來我不太受歡迎。」冷薔薇聳聳肩,對身旁的男人道︰「我們去別處吧。」
金發男子沖陸雲蕭一笑,和冷薔薇離開。
正在他舉步轉身的時候,悠揚的鋼琴曲從他身上飄出,他拿出手機,只是低頭一頭,隨即按了掛斷。
寵唯一藏在桌下的手狠狠一緊,手機屏幕的光變暗︰果然是他!
「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冷薔薇望著對面的人,一分鐘之前他的情緒還沒發生變化。
阿瑞斯端端正正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串數字,這串數字他早就爛熟于心,沒想到,女孩兒為了試探他的身份竟然給他撥了電話,他實在是太開心了,他醞釀了很久東西,終于在一點一點地展開了!
舌忝了舌忝唇,他似乎在回味著某樣東西,這是他上一次離開B市養成的習慣,每一次,總有讓他重拾那種興奮的錯覺!
寵唯一,將是他最大的籌碼!
寵唯一幾乎將手機捏碎,她甚至想用槍打爛那張臉,那樣的笑容,分明是在挑釁,奚落她的無知,捏著她的軟肋在伺機窺視著她!
「唯一!」陸雲蕭突然握住她的手,滿臉的凝重,「那你究竟怎麼了?」
寵唯一這才回過神來,見他和凱瑟琳都望著自己,不由推開他的手,想掩飾什麼,卻發現欲蓋彌彰,最後索性搖搖頭,什麼也不說。
陸雲蕭望了一眼冷薔薇的方向,他幾乎可以確定寵唯一的變化是因為那個少年,這段時間冷薔薇動作不少,他私底下也關注過,但是卻不知道她身邊什麼時候有了個異國少年,這個人,看來要好好查一查了……
寵唯一再也待不下去了,和這個人呼吸同樣的空氣都覺得污穢,想起曾經被咬傷,再對上他那張異常漂亮的臉,她就覺得自己是被蛇咬住了一樣,吐著蛇信子散發著惡臭的蛇!
和陸雲蕭道了別,她坐上車子,本想回薔薇園,但卻突然生出一點抗拒,轉念想到奉一園,卻也不想回去。
「少女乃女乃,是直接回薔薇園嗎?」司機轉過來問道。
深吸了口氣,她道︰「去畫廊吧!」
畫廊里,文優和殷素素正在打打鬧鬧,嬉笑的聲音讓走到門口的寵唯一停下了腳步,她猶豫了一下,輕輕轉身離開。
這里也不屬于她,她只想找一個完全屬于她的地方,安安靜靜的休息一會兒,不要任何人的介入。
立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她茫然地望著眼前來往的車和人,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地方可以去,這種茫然讓她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少女乃女乃?」司機看出她狀態不好,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寵唯一苦笑,也許還夾雜著些許自嘲,這些曾經她視之為呼吸的東西,現在竟然讓她窒息!
「我就在畫廊里,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自己回去。」她道。
司機哪敢走,剛才她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的樣子他看在眼里,就算她這樣說,肯定也不會老老實實待在畫廊里,如果出了什麼事,他怎麼交代?!
「你走吧!」寵唯一薄怒,態度強硬了不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司機囁嚅一聲,最後道︰「那我先回去了。」
看到車子離開,寵唯一才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游走,她知道司機很快就會通知裴軾卿,經過之前的事,裴軾卿根本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司機也是受過專門訓練的,負責她的安全。現在,他應該會很快趕過來。
寵唯一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這樣抗拒見他,他和爺爺一樣,打著為她好的旗號,瞞著她有權知道的事,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替她做了決定,她不需要君家人的關心,她不脆弱,也不需要他們隨時隨地如臨大敵地保護著她!
她能理解他們,卻不能接受這一切。
而裴軾卿收到司機傳回來的消息後,只派了幾個人去跟著她,因為他現在根本抽不開身。
「 !」他一拳打上秋縛的肚子,看他痛苦得臉都變色了才沉聲道︰「現在冷靜一點了嗎?」
秋縛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上,痛的腸子幾乎都打結了,硬生生挨了裴軾卿一個拳頭,他的沖動也被打回去不少。
裴軾卿臉上也掛了彩,這小子一沖進門就照著他臉來了一下,就跟發了瘋一樣攻擊他,躲躲閃閃過了幾招後,他也來了火氣,索性直接撂翻,先讓他冷靜了再說事!「為什麼要殺薔薇?」秋縛喘著氣問道。
「她告訴你了。」裴軾卿一點也不意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就因為這個發瘋?」
秋縛雙目圓睜,「裴軾卿,你連我也不能說一回實話嗎?!」
「說什麼?」裴軾卿神色冷漠,不帶一絲感情地道︰「你想听什麼?」
見他轉身要走,秋縛爬起來又提起拳頭打過去,咬牙切齒道︰「真相!」
裴軾卿躲開他的拳頭,抬腳把他踹翻在地,冷睨著他道︰「你所謂的真相是什麼?」
「為什麼要殺冷薔薇?!」
「秋縛,你還相信我的話嗎?」裴軾卿蹲身下來。
「為什麼不信?」秋縛反問,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信任還不夠深嗎?就連今天也是一樣,他知道裴軾卿不會無緣無故處理冷薔薇,他只是氣他瞞了自己這麼多年!
「那你就應該我這麼做的理由。」裴軾卿冷冷吐出幾個字來,「冷薔薇是間諜!」
PS︰我腫麼感覺有點虐……不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