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剛觸到門閂,驟然,身後腳步聲響起,她的背上驀地一熱,男人自後面抱住了她。
她垂眸看向環繞在自己腰上的大手,雖然屋里光線很暗,但是因為他的手很白皙,所以看得很清楚,縴長的手指兩手相疊相扣,那般緊,而且手臂也很用力,將她死死得箍住,箍得她有些窒息。
她皺眉,「八爺想要怎樣?如果想殺人滅口,就請動作利索點,就像剛才八爺的女人對十五一樣,那樣快,那樣狠絕,想必…十五是沒有痛苦的吧?丫」
說到最後,眸子一熱,聲音有些哽咽。
「別走!」
暗啞的聲音透過她的肩頭傳過來,肩頭有些重,是被他的下顎緊緊抵住。
別走?!
蘇月怔了怔,片刻,又彎了彎唇,「然後呢?」
然後繼續裝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嗎媲?
慕容侯還是她尊重的上司,不是殺人凶手,十五還活著,他還是那個披著溫情的外衣為她出生入死、將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是嗎?
她做不到!
身後的男人沒有吭聲,只是微微粗了呼吸。
她輕輕笑。
無言以對,是麼。
「八爺,你能不能不要箍得那麼緊,我不舒服!」
她的眼梢垂下,再次落在他的大手上,大手緊緊禁錮的位子正是她的小月復。
雖然那里現在還是平坦如昔,但是,她知道,不一樣了。
那里有她格外珍惜的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男人的手臂立即松了松,帶著小心翼翼,她想了想,緩緩轉過身,望向他。
男人不意她會如此,見她主動面朝他,頓時心中一喜,可見她臉色極為清冷淡漠,卻又禁不住眉心微微一凝,伸手,想要將她按在懷里,卻又被她伸手厭惡地抵住胸膛。
她的身子靠向身後的門板,「商慕炎!」
她抵觸他,他知道。
她叫他八爺,以此來提醒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這一聲商慕炎,讓他心頭狂喜。
「蘇月……」
「我們把話說清楚!」
她看著他,見他不再強行抱她,便也垂了手,將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向後面的門板。
「商慕炎,你知道嗎?今夜去大牢看你之前,我做了一個決定。」
男人微微一怔,黑眸望定她,沒有吱聲。
蘇月垂了長睫,輕輕彎了彎唇,嘴角擠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對自己說,商慕炎是值得你傾心去愛的男人!」
男人身子一震,黑眸中瞬間有亮光燃起,在暗夜里,如火熒熒,每一下閃爍,都是激烈的情緒。
「可惜…」她搖頭,輕輕嘆息。
「還記得我說後天你就出去了,明夜我要送個禮物給你嗎?」
「記得!」男人沉聲開口,一顆心在听到可惜二字時痛得不能呼吸。
他抿唇默了默,雖然知道有些話這個時候問出來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終究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和急切,問到︰「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他用的是我,蘇月也听出了他話語里面的那微微絞著的一抹緊繃和小心,卻只是彎唇一笑道︰「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男人身子微微一晃。
永遠!?!
他竟也低低笑出了聲。
這樣的結果,他又豈會不知?
又慌又亂中,他的心里更是擰著一股怒,換做尋常,他早已不管不顧地捧起她的臉,逼也要逼她說出來。
可是,現在,他卻不敢對她再用強迫,他怕!
他竟然在怕!
這種恐懼在看到她從屏風後面跑出來的那一瞬開始,就一直深絞著他,將他裹得死緊,透不過氣。
他果然沒有猜錯。
她在,她一直都在。
那他和洋兒的對話,那他和洋兒的舉措,她都听到和看到了,是嗎?
他不知道當時她躲在屏風後面的心情,他也不敢去想。他只知道,她並不想出來面對這尷尬的三人關系,如果不是洋兒出手殺那個孩子,或許她也不會現身。
當他看到她抱著那個叫十五的孩子淚流滿面的時候,他卻全然沒有去想,她也撞破了秘密,他該如何處置她,腦中反復盤亙的竟然是努力回憶自己方才都跟洋兒說來些什麼,又對洋兒做了些什麼。
他好像說過,這是蘇月設的圈套,不能中計,趕快走;他好像還說過,放心,東西在蘇月那里,他一定替洋兒拿回來,是嗎?
他是說了這些嗎?
這些話有多重,這些話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可是,他就是說了,還被她听了。
那一刻,他有一個認知。
完了。
這次徹底完了。
如果說曾經她跟商慕寒那般決裂,他還有一絲祈盼,至少那不是他,那是另一個男人,他還可以是八王爺商慕炎不是嗎?
可是,如今……
他將這個身份的情意也盡數抹得一干二淨。
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眯眸看著面前的女子,女子亦是看著他,平靜的臉上,噙著一抹笑,這樣的笑,決絕中帶著一絲淒美,竟恍若鳳凰化人。
他心里狠狠一抽,伸手,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手還沒有踫到她,卻听得她淡漠清冷的聲音,「別踫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的手便生生僵在半空中,垂落,「你說!」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為我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將蠱蟲引入自己的身體?今夜之前,我曾以為這是一份厚重的感情,今夜之後,我知道不是,肯定也是我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但不管怎麼說,你幾次都救了我,這是事實,所以,我感激你,如果你真要取我性命,我也絕無一絲怨言!」
她喃喃地說著,其聲恍惚。
商慕炎一震,一直緊緊繃起的情緒終究在听到‘如果你真要取我性命,我也絕無一絲怨言
’以後從胸腔里爆裂出來,他低吼一聲,拉過她的臉,重重將她吻住。
霸道的、凌厲的,他發著狠,蹂.躪著她的唇。
兩人的唇瓣都破了皮。
他痛,她也痛!
淡淡的血腥入口,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他卻依舊沒有放開,繼續需索著她所有氣息。
出乎意料的,她也沒有推拒,沒有掙扎,只是無聲地靠在門板上,默默地承受著他的這份凌厲。
不僅如此,她甚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袍,身子輕輕貼向他。
一只小手順著他胸口的衣襟探了進去。
意識到她的動作,他竟是從未有過的狂喜,心跳踉蹌,他粗噶了呼吸,吻越發火熱。
可是下一瞬,女子的小手卻是驀地從他的衣襟內抽出。
他微微一怔,眼角視線所及之處,是她的小手,以及小手上攥住的一條天藍色的東西。
那東西是…….
發帶!
她的發帶!他曾經強行自她頭上取去的。
他一震,將她放開。
終于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卻毫不以為然,微微紅腫的唇輕勾著一抹淺弧,她垂著眸子,不徐不疾地將發帶收起,正準備攏進袖中,卻是又被他大手一探,再次奪過。
「你做什麼?」
他冷聲嘶吼,听得出他聲音里的那股子怒意,只不過在強自壓抑。
見他這般,蘇月也微微怒了,沒好氣地道︰「這本就是我的東西,放在你身上並不合適!」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再次去搶奪。
女子的發帶只能送給最心愛的男人,寓意結發夫妻!
結發夫妻?
誰和誰結發?誰又和誰夫妻?
這個發帶,曾經她給過一個男人,結果是個笑話!
後來,又被這個男人主動拿去,最後,還是個笑話!
見她搶奪,商慕炎緊緊攥在手心,不給!
他很高大,蘇月搶得有些吃力,奪了幾次未果,只覺心中氣苦,又加上小月復有些幽幽墜痛,她便停了手,微微蹙眉,捂著肚子彎了腰。
商慕炎見狀,臉色一變,「怎麼了?」
他連忙伸手將她扶住,剛準備去探一下她腕上的脈搏,卻被她驚懼地甩開,並趁他微微怔愣之際,快速地扯了他手中的發帶,直起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到屋中的桌案旁邊。
她記得很清楚,平日里剪刀就放在桌案上。
當她輕車熟路地拿起剪刀,作勢就要對著發帶剪下去的時候,商慕炎已飛身上前,再次將發帶奪過。
「蘇月,不要這個樣子!」
「給我!」蘇月冷冷地朝他伸出手。
「不給!」
蘇月便也不再強求,將手收回,商慕炎以為她放棄了,卻是驀地發現,她一笑,剪刀剪下的方向是她自己剛剛收回的手。
一抹刺痛從手指上劃過,電光火石之間,她看到男人臉色大變的上前,伸出大掌將她被剪的那只手裹在掌心,黑暗中,她也清晰地看到了他慌痛的眸子。
有血自手指上冒出來,是她的,也有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是他的。
也就是說,她剪下的瞬間,傷了自己,也傷了他,是嗎?
來不及去想,就听到他一聲低低地怒吼,「給你,給你便是!」
發帶被粗暴地塞回到手里,她看到他再次猩紅了眸色,粼粼流光都是沉暗和炙火。
她也懶得理會,將目光從他臉上掠開,垂下眸子,對著手中的發帶,剪下去……
一剪,一剪…….
發帶一截一截紛揚飄落。
望著地上凌亂的藍色,蘇月突然想起現代的一首歌詞來。
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
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
長長短短、短短長長
一寸一寸在掙扎
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懲罰
剪一地傷透我的尷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兩斷,你的情話你的謊話
對,一刀兩段你的情話你的謊話!
將目光從那些藍色上面緩緩收回,她抬起頭,微微笑著看向身前怒氣昭然若揭的男人,「爺自有人送發帶的不是嗎?」
商慕寒緊緊盯著她,眸子炙暗濃烈,余光所及之處,看到她白皙的手指上泛著殷紅,這才眸光一斂,想起什麼。
「藥箱在哪里?」
「沒有!」
她說的是實話,雖然這是她的房間,但是,以前她基本不住在這里,這次回來又未受傷,所以也沒有想到要添置一個藥箱。
男人微擰了眉,伸手自自己的袍角撕了一塊布帛下來,握住她的手指,給她包扎。
她也沒有拒絕。
她不是矯情的人。
只是眉眼淡淡地看著他手中的動作,看著他的手背上一塊粘稠殷紅的液體,似乎,比她傷得更重。
她其實只是手指劃破了點皮。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是細碎的敲門聲。
男人的手一頓,蘇月挑了眼梢,望向門口,剛準備詢問,門口已經傳來聲音,「蘇師爺,門主讓我過來傳話,說,五更了,該到了每日巡視大牢的時間。」
蘇月微微一笑。
這‘慕容侯’的意思她懂,就是提醒一下,五更了,到了巡視大牢的時間,商慕炎該回去大牢了。
她還未應,就听到身前的男人嗓音一沉,低吼,「滾!」
門口的人似乎有些震住,估計在想師爺的聲音幾時變成這個樣子,蘇月譏嘲地看了男人一眼,毫不在意。
好一會兒,才听到門口的腳步聲離去。
這廂,男人也已經將她受傷的手指包好。
「你走吧!」蘇月清冷地開口。
雖然,他欺騙了她,卻也曾經救了她,正好扯平,互不相欠,她不想他只剩下最後一日了,卻被人發現不在大牢里。
男人身形未動。
「你走不走?」蘇月冷冷地睇向他。
男人依舊沒有動,微抿著薄唇,眸子深絞在她的身上。
他怎麼能走?
他不敢走!
他怕。
他怕他走了,她也走了怎麼辦?
「你到底走不走?」
蘇月一邊說,又一邊伸手去取桌上的剪刀。
意識到她的動作,男人眸中騰起一抹寒冽,驀地伸手一探,將她的衣領抓起,狠狠一拉,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他逼視著她,咬牙,沉冷的聲音自喉嚨深處出來,「好!蘇月,你就威脅我吧!你就盡情地用傷害自己來威脅我吧!」
一字一頓地說完,他大手一松,轉身,往門外走去。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
蘇月身子一晃,跌坐在凳子上,久久失了神。
一夜無眠。
天微微亮的時候,她終于想清楚了今後的打算。
離開!
首先是離開!
對,必須離開!
甚至來不及做收拾,她就想著趕快走,否則就怕走不了了,可是,等她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她依然還是晚了一步。
門口兩個捕快正抬手準備敲她的門,見她出來,連忙道︰「皇上來了六扇門,如今正在大堂里,讓我們來通知一下師爺,讓師爺趕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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