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商慕炎的聲音緊隨其後。舒殢獍
「請問父皇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商慕炎一邊說,一邊從衣袖中掏出一枚東西,赫然是一塊金牌,映著堂中燭火,燦燦奪目。
眾人渾身一震,倒不是因為它的質地是成色,而是因為金牌上赫赫醒目的兩個大字。
免死甾!
免死金牌?!
蘇月亦是愕然睜大眸子,眼光所及之處,看到景帝分明身子一晃。
殿中一片壓抑的唏噓廷。
太子商慕仁和商慕展快速對視了一眼,三王妃何雪凝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商慕寒依舊低垂著眉眼,只是唇角一抹微弧似嘲似諷。
方雲臉色微白,錯愕地看著商慕炎手中的那塊金牌。
景帝沉眸,漆黑如夜的深瞳一寸一寸斂起。
這金牌他怎會不記得?那是他的東西,他曾經把它賜給了一個女人。
他曾經以為那日,那個女人會拿出這金牌自救,卻沒想到她寧願受剜心之刑,也始終沒有拿出來。
他更沒想到的是,今日,那個女人的兒子,竟然拿出這免死金牌來救另一個女人,是嗎?
景帝將凝落在金牌上的目光收回,緩緩睇向商慕炎。
「你可知此金牌的用處?」
略沉的聲音絞著一絲涼薄,也透著幾分深意,景帝輕輕眯了眸子,似笑非笑。
商慕炎低垂下眉眼,完了彎唇,「知道,可免死!」
景帝眼波微動,「那你可知它只能用一次?」
「也知道!」
商慕炎依舊輕勾著唇角,口氣篤定。
「當年你母妃賢妃寧願自己承受剜心之死,也不願用這免死金牌,就是為了給你留下一層保護,希望它能護你無虞,你又知不知道?」
「自是知道!」
「所以,這僅有的一次機會,你是要給這個女人?」景帝斜瞥了一眼邊上的蘇月。
「是!請父皇成全!」
蘇月一震,愕然看向商慕炎,心中是說不出來的感覺,為這金牌的來歷,也為賢妃的壯烈,更為商慕炎的舉措和話語。
景帝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眾人都大氣不敢出,等著這個帝王的裁決。
商慕炎一直保持著微微頷首,雙手平舉著金牌的姿勢。
全場一片靜謐。
景帝凌厲探究的目光盤旋在商慕炎的頭頂。
這個兒子他似乎真的從未了解過,他是真心去救這個女人,還是…….
景帝伸手,將金牌自商慕炎手中接過,略帶粗糲的指月復輕輕摩挲上那繁文燙金大字,眼神有些飄渺恍惚。
許久才听得他的聲音猛然響起。
「好!居無戲言!既然你拿出了朕的免死金牌,朕可以饒她不死!」景帝不徐不疾地將金牌攏進明黃衣袖中,抬起頭,「只不過……今日好好的祈福就這樣被你們擾了,你要替眾人給龍王賠罪!」
景帝想了想,「這樣吧,听說民間有跪石子以表示誠意,跟龍王祈福需要三個時辰,為表決心,你就跪六個時辰好了。」
景帝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寡淡讓人听不出任何情緒。
眾人卻是大駭,這春暖花開的季節,單衣薄裳的,跪石子不說,還要六個時辰,這還讓這個男人要膝蓋不?
蘇月抿了抿唇,看向商慕炎,只覺得氣息驟沉,哽在喉嚨里出不來,鼻尖都哽酸了。
商慕炎卻是不以為意,身子向前一傾,「多謝父皇成全,兒臣遵命。」
景帝冷哼一聲,拂袖轉過身,對著殿中道了聲,「大家都散了吧!讓八王爺來替大家祈福!」
末了,明黃晃動,等眾人反應過來,景帝已經越過商慕炎和蘇月出了大殿。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相繼離開。
在經過商慕炎的身邊,都會給他一覬,只不過有同情的,有得意的,也有幸災樂禍的,個人眉眼,各種心情!
商慕寒從他面前經過,腳步微頓,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了殿門。
方雲臉色微白地走出了大殿,站定回眸。
「你沒事吧?」方大夫的聲音傳來。
方雲收回視線,看向方大夫,微微搖頭。
「我們回去吧。」
不一會兒,兩個內侍太監就抬了一桶碎石子在大殿正中間的地上鋪成開來,此時,偌大的大殿中,只剩下兩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女人站著,男人跪著。
「你也回去吧!回去換身干爽的衣服!」
男人起身,看了她一眼,便徑直走到殿中間毅然跪在那些石子上,不帶一絲猶豫。
蘇月微微怔忡,有些恍惚地望著那背影,挺拔筆直,巋然不動,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他走過去,沒走幾步,又驀地停了下來。
目光一轉,她便看見了站在門外不遠處的商慕寒。
他還沒有離開?
蘇月一怔,只見他的目光也深凝了過來,與她四目相撞的瞬間,兩人皆是一震,等蘇月想要捕捉他那匿于眼底的情緒時,他卻是已經撇開眼,轉身離去。
蘇月看著那背影皺了皺眉,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她又朝商慕炎走過去。
「不回去,那就去將香爐里的香滅了吧!」
商慕炎驟然開口,蘇月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祈福,要滅香?
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略略猶豫,她便依言上前,將香爐中的香一根一根捻滅。
做完這一些,她又走回到商慕炎的身邊,見地上石子鋪得面積甚大,她便雙腳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你做什麼?」
商慕炎不悅地皺眉。
蘇月笑了笑,「我腳底按摩!」
稜稜角角的石子,隔著鞋底都感覺得到痛,更別說只是隔著薄薄的衣衫。
心中微微鈍疼,蘇月輕輕撿動著腳,在石子上原地踏著,感受著那一抹從腳底蔓延開來的凌厲和痛意。
「好點了嗎?」
男人抬頭望著她。
蘇月一懵,「什麼?」
「還在出汗嗎?」
出汗?!
是啊!
蘇月一愣,這才想起方才自己大汗淋灕來著,不過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她現在正常人一個。
「好奇怪,怎麼又不出汗了?」
她疑惑地看向商慕炎。果然!」商慕炎鳳眸微微一眯,一抹寒芒從眸底掠過。
「什麼果然?有人給我下藥,是嗎?」
商慕炎輕嗯了一聲。
蘇月愣了愣,驀地意識到什麼,「是香,是香爐里的香?」
可是,也不對啊,如果是香,怎麼殿中那麼多人,就只有她一人有這種癥狀?難道,此香只對孕婦有功效?
她困惑不解,可是,商慕炎卻沒有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現在什麼時辰?」
蘇月一怔,對這個男人話題的跳躍有些跟不上,回頭看了看殿牆角的更漏,「快午時了。」
「你回去吧,也該用午膳了。」
「那你呢?」
「我沒事,我一個人,你兩個人,你不能餓著。」
蘇月抬頭望了望窗外,外面陽光正好,燦爛的日光透過窗欞投進來,在殿中落下一塊一塊的明艷,她忽然覺得心情也跟著暖暖的、亮亮了起來,眸光輕轉,就看到案桌上祈福用的水果,水眸瞬間一亮,她疾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