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那西側大屋,中年女子橫躺著,面部已現紫紺。舒駑襻
貫墨幾步上前,捏住下頜,強迫女子張口,喂了粒飄著異香的丸藥。那女子毫無生氣,孱弱少年立在旁邊,眼中噙滿淚水,克制住不滴下,駱錫岩焦急道︰「貫墨,還有沒有救?」
貫墨不言語,按壓胸月復一陣見無起色後,從懷里模出一把銀質匕首,便要向女子頸部劃去。少年顫抖著聲道︰「你,你要做什麼?」哭倒撲在那女子身上,幾乎不成聲道︰「你不要傷我娘親……」駱錫岩一把拉起少年,止住他掙扎的手腳,將他按著,道︰「我們與你無冤無仇,貫墨醫術高明,若是要害你娘,何須等到此刻?」
貫墨隨意拿起桌上的木盒,墊在女子後頸,快手利落切開喉管,從懷里模出個皮質小管子套上,用力按住胸月復,問道︰「下午已服了湯藥,你可知道緣何夜間病情加重?」
少年道︰「娘下午說手上有些力氣了,便進屋做香料。待我再來看娘時,就成了這樣。」
貫墨又問道︰「香料?什麼香料?」
少年抽泣著解釋︰「我也不是很清楚,從大半個月前家里接了一單生意,那是爹還在,他們就沒日沒夜的忙活著……」
貫墨手上加重了些力氣,道︰「這香料要用到哪些東西?」
少年猶豫踟躕著,不肯開口。女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把秘方收好,決不能外泄,少年認真保證後女子才舒氣閉眼,如今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年輕醫者問起,他又該怎麼作答。少年心知這二人是好心救娘親,定是那香料有問題,可是……少年正怔忪間,那女子身體竟微微顫動下,少年忙握住女子的手,一直喚著娘,欣喜之情完全展現于臉上。貫墨淡淡道︰「我醫術不精,你娘她中了毒難以呼吸,脾腎多處受損,恐怕……」
那少年再次受打擊,強撐住道︰「多謝,有勞大夫了。我•••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細聞之下,女子居然有微弱聲響,少年俯子耳朵貼近,勉強听得還是那幾句囑咐,少年只覺得胸悶酸楚,沉重的點了點頭,女子才閉了眼。
駱錫岩怔怔的看著,少年縴瘦肩膀更顯單薄。貫墨輕聲道︰「咱回去吧。」
駱錫岩由著他拉著往外走,少年忙起身看著兩人,似要說些什麼又覺不妥,幾步走到門邊,眼瞅著兩人,遲疑片刻緩緩開口道︰「大夫,我……我想這怪病之起因恐怕是出在我家新制的香料……」貫墨停了下來,並無驚訝異色,靜靜佇立等著少年下文。少年道︰「下午你曾問起,那……那方子于你無關輕重,可是對我家來說卻是無價之寶。所以,請恕我不能言明。」
貫墨轉身對少年道︰「這病因我多少已猜到,我只奉勸你一句,那些香草單用無妨,若是混到一處,離遠城慘狀怕是會再現,貫墨言盡于此,告辭。」
和貫墨無話走了半道,駱錫岩心中自顧繞了幾圈,貫墨見他冥想,便解釋道︰「水龍骨招引了碧鸞蝶,蝶卵混著香料,一沾人身便立即破皮而入,在體內成蠱一段時間後成蛹作蝶,那人便……」後話自是不用提,駱錫岩已明了。
想起那些傷著的,已去的,活著但此後孤苦的人們,駱錫岩不免傷懷,低著聲道︰「那家人知道這毒物還做出來害人,就為了那點錢財,一城百姓的性命都搭上了。」貫墨嘆了口氣道︰「定是異香難得,他們只怕也是偶然才知曉,並未考慮會是有毒之物會取人性命的。」
駱錫岩想著,也對,這城中都是世代安寧,制作些祖上傳下來的香料,哪里會致破城之果,那香料法子定是才被尋到。走了陣子,忽閃念︰「那紫苑花是怎麼回事?」
貫墨道︰「那紫苑不是普通紫苑,可能是授了祁木香的花粉,產出的奇異之物。具體如何,種種瑣碎操作,必是秘方,我也是不知道的。翻遍古籍也是沒有記載的,師父也從未提到過,我采遍百草也是如今才能見。」
駱錫岩忙問道︰「那香味也是和尋常紫苑不同了?」
貫墨點頭道︰「自是不同。」
駱錫岩心中大慟,那熟悉的紫苑香味是雲姨身上聞到的,難道雲姨也知道如何培育出這異樣的紫苑?正想著,貫墨補充道︰「這異物紫苑香味較為冷冽綿長,沒有尋常陰干的紫苑沖鼻,你聞過應該能想的起來,可是有什麼發現?」
駱錫岩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
貫墨並不退讓,逼問︰「那你口中的雲姨到底是何人?這離遠城如今境況到底與她有無關系?」
駱錫岩驚道︰「雲姨十來年前便已去世,那紫苑,啊,難不成……?」難不成這毒藥香料方子是雲姨所出,難不成雲姨遇害是由這物什招致?駱錫岩背後出了層薄汗,額際青筋突突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