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火如歌那狂妄的口氣,慕容明月這才回過神來,而走廊另一端的四人卻早已消失不見。只見她銀牙怒咬,正欲上前時,卻被火芸秀伸手攔了下來。
「公主殿下,靖王已走,我們亦不宜在此處久留。」火芸秀的聲音很低沉,卻字字清晰。
聞言,慕容明月捏了捏粉拳,終究只是狠狠的在那早已變得空無一人的走廊前端瞪了一眼。
通往布佬族月復地的竹林間,火如歌見到了頗有些狼狽的凌虛子。
「屬下來遲,讓主子受罪了。」單膝跪地,展風恭敬的聲音里噙著一絲自責。
「起來,你來的時間正合本王的意。」慕容珩說著,稍稍揚起下巴,邪妄的語氣里帶著股不甚明顯的笑意。
「抱歉,老夫恐怕只能送到這里了。幾位繼續向前直走,出了竹林就能月兌離我族的範圍了。」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已然變作須發皆白的凌虛子伸手朝前指了指。繼而背過身朝著來路的方向走去,卻在行至雲中闕身前時微微頓住了腳步。
只見凌虛子那兩道清冽的黑眸里忽而綻放出一道震驚的光芒,緊接著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金角烈雀本不應是人間之物,你是個例外。」目光在雲中闕身桑停留良久,最終,凌虛子只淡淡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
听罷,雲中闕在鼻間發出了一個輕不可聞的冷哼,卻並沒有出言反駁。倒是一直在他身後的火如歌大步跨了出來,走到凌虛子面前道︰「你要回布佬族,我不打算攔著你,但你得幫我帶句話給你們族長。」
听罷,不僅凌虛子一愣,就連雲中闕也露出了略顯驚訝的神情。而駐足在一旁的慕容珩雖是沒有看過來,可他那兩片菲薄的唇卻在同一時間內以一種幾不可見的弧度微微向上勾起。
環視了一圈四周之人的反應,火如歌不可抑制的翻了個白眼,朝凌虛子道︰「附耳過來。」
火如歌說的很快,幾乎是有意為之。待告別了凌虛子後,她轉過身,看了看身後站著的三人,最終將視線定格在雲中闕身上。
「你,從實招來。」沉默半晌後,火如歌目光陡沉,看向雲中闕的雙眸直射心魄。
「什麼從實招來!本大爺可是趕來幫你的!」虎目圓瞪,雲中闕怒氣沖沖的看著還不及他肩頭的火如歌。
「幫我?幫我還是幫他?!」反問一句,火如歌也不甘示弱的吼了起來。只見她雙手叉腰,仰頭看向雲中闕,兩人那一高一低差距頗大的身高差距在旁人看來著實好笑。
「他?」被火如歌問的一愣,雲中闕循著她的指向一旁的手臂看去,竟看到了慕容珩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你這個蠢女人!本大爺為什麼要幫他!你知道本大爺……」
眼瞅著雲中闕似乎要說出什麼令人驚悚的話,火如歌猛的捂住了他的嘴,直至許久後方才松手。
「混蛋女人!……」不明所以被人剝奪了話語權的雲中闕怒火中燒的大吼出聲,卻在剛剛吼出四個字的時候被火如歌凶狠的目光給瞪的生生閉了嘴。
「雲,中,闕,你再敢多嘴,我就把你做成紅燒家雀!」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惡狠狠的威脅,火如歌瞪著雲中闕的目光里不僅僅像是會噴出火焰,更像是會噴出無數的怨念。
看著那兩人相斗甚歡的樣子,慕容珩幽黑的雙眸不著痕跡的暗了暗。隨即邁開長腿徑直橫插在兩人中間,將火如歌攔腰圈住。
「愛妃,與本王以外的男人靠的太近可不好。」
眼瞅著慕容珩的大掌在火如歌腰間不老實的來回摩挲,雲中闕忽的瞪大了一雙金眸,大叫道︰「本大爺不許你用這雙髒手踫她!」
「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娘子,怎麼不能踫……倒是你,你又是基于怎樣的立場對本王說這種話?」睨向雲中闕,慕容珩的面色正在一分分變得沉冷下去,就連語氣里也染上了一層令人膽戰心寒的陰鷙。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低吼一聲喝止了那兩個男人之間不軟不硬的斗嘴,火如歌擰起慕容珩手背上的一塊肉,將其從自己腰間提了下來,接著繼續道︰「你們兩人再這麼吵下去,凌虛子替我們爭取的時間就白費了!」
話音剛落,便立即從四面八方傳來了一陣陣詭異且空洞的大笑,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道黑影。那些黑影與羽林衛的裝束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這些人臉上均帶有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怖。
「族長有命!女人處死!男人抓活的!」只听為首的面具之人操著沙啞的嗓音低喝一聲,那一道道黑影頓時從四面八方如蛛網般徑直從竹林四處籠罩而下,宛若一整片烏黑的雲,頃刻間便遮天蔽日。
「那族長到底是多缺男人?!」極其輕蔑的撇撇唇掃向一旁的慕容珩,火如歌縱身一躍非但沒有逃跑,反而直沖那為首的黑衣人沖撞上去。
眾黑衣人見狀生生一愣,而就在這短暫怔愣的一瞬,那為首之人立即被火如歌施加了定身咒,當即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看到為首之人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敗陣在一個表面看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手中,眾黑衣人的動作登時變得遲疑起來。因為,他們不得不對眼前的形勢進行重新估量。
盡管他們手中有著完整的情報,可他們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火如歌不僅僅只是死而復生從棺材內爬出來那般簡單,更不是單純的借尸還魂。她,是有著馭鬼能力的天師。換句話說,與他們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師出同門。而這些,都是這些黑衣人所無從知道的事實。
眼見黑衣人的動作變得稍稍遲緩了起來,雲中闕當即沖進了那團猶如黑霧般的人群中,在他們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時就將包圍在四周的黑衣人打趴下了一片。加之展風原本就已經帶進來的王府侍衛,錦紅玉派來的十三死士無一而返。
看著那一個個頭朝下被吊在竹子上口中塞滿布條的死士,錦紅玉銀牙咬碎,當即一掌劈斷了身旁兩丈以內全部的翠竹。
而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臉疣肉的五長老不著痕跡的勾起了唇角。
回到王府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令火如歌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雲中闕並沒有跟上來。
狹長的鳳眸在她身上輕掃而過,慕容珩將目光定格在房門上,正欲開口時,耳邊卻傳來了火如歌的聲音。
「只要我一直待在這里,你要保證,絕對不動雲中闕一根汗毛。」
聞言,慕容珩不可置否的皺起了眉心。他俯身湊到火如歌跟前,伸出手指捏住了她那瘦削的下巴。
「你就這麼關心他?」慕容珩的聲音冷颼颼的,既不像是吃醋又不像是憤怒,在火如歌听來,更像是一種充滿了不解的探究。
輕描淡寫的將下巴上那兩根冰涼的手指拂開,火如歌看進慕容珩漆黑的眼珠里,張了張雙唇,卻半天也沒想出要怎麼來描述她的想法。
「你這種看不順眼就要殺人泄憤的人是不會懂的。」半晌後,火如歌方才吐出這麼一句話。看到慕容珩眼中刨根究底的神色並未褪去,她立即補充了一句︰「我困了,你出去吧。」
「出去?去哪?」
「隨你啊,青樓,皇宮任君挑選。」打了個哈欠,火如歌開始動手趕人,不料卻在剛剛伸手時被慕容珩趁機捉住了手腕。
「本王是你的夫君,自然要與你同枕而眠。」說著,慕容珩以一種近乎霸道的方式步步逼近著火如歌,直到逼的她坐倒在床上也不曾善罷甘休。
「慕容珩!強扭的瓜不甜!」雙手交叉擋在胸前,火如歌只覺一道強勁的男性氣息迎面撲來,緊接著便被人強行按倒在床榻上。
「不吃過怎麼知道甜是不甜?」
「你,你是斷袖!」
「那不妨礙本王與你同睡。」
「慕容珩!……」索性閉起雙眼大叫起來,被慕容珩死死壓在身下的火如歌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在幾乎要穿透耳膜的尖叫聲過後,房間內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突覺身子一輕,火如歌試探性的睜開了一只眼,卻發現幾乎要壓在自己身上的慕容珩已然躺在了床榻外側,雙目微合。
盯著他那張全無任何表情的俊臉,火如歌在他旁邊支起胳膊,正欲將他那張臉看的更仔細時慕容珩卻突然睜開了雙眼。
毫無預兆的四目相對讓兩人猝不及防,卻並沒有因此而將視線挪動分毫。
房間內燭光浮動,在床幃上映照出兩人毫無任何規則可言的黑影。
怔怔的盯住慕容珩那張魅惑狂狷的臉,火如歌不可抑制的吞了口口水。而就在此時,慕容珩卻突然抬起了手臂。猛的閉起雙眼,火如歌稍稍朝後縮了縮身子,卻在良久之後也沒有發現慕容珩有任何不軌行為。
重新掀起眼皮,她看到慕容珩的一只手臂平攤在自己身後,而就在此時,耳邊響起了他那低沉且極富磁性的聲音︰「過來。」
聞聲,火如歌的身子稍稍僵了僵,她的目光在慕容珩的俊臉和手臂上來回游移了一陣,終究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直到他不耐煩的將她拉倒在懷中,她才猛的從方才一瞬的驚怔情緒中反應過來。
慕容珩修長的手指在火如歌滿是碎發的耳鬢邊來回摩挲著,像是在撫模一只听話的貓。
先前那種莫名產生的灼熱感再次燃燒在肺腑內,他收緊手臂,在內心深處搜尋著那種莫名情緒的根本來源。
他對她,似乎有著一種近乎本能般的沖動,每每當她靠近時,他體內都會燃燒起一股難以抑制的燥熱。這種情緒讓他在不解的同時,有一種淡淡的憤怒。
無論何事,他都不希望自己是受制于人的那一個。
權利也好,感情也好,他永遠都只能是主導,而現在,火如歌卻成了他生命力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