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貧僧外出化緣,回來後貧僧與師父所住的寺院已然付之一炬,師父也不知所蹤,貧僧本以為師父他老人家駕鶴仙去,卻不想在佛堂內的蓮花座下發現了一塊牛皮地圖。浪客中文網」以一種極其乏味的語調一口氣說了下去,不二和尚頂著左眼的烏眼青面色極其平淡。
「蓮花座?」挑起眉梢,火如歌看向不二和尚的雙目稍稍眯起。盡管她並沒有表露出過多的懷疑,卻也並沒有表現出完全的信任。
「師父他老人家曾經說過,佛知萬物,慈悲為懷,無論貧僧遇到任何問題,只要一心向佛均可迎刃而解。」不假思索的回答著火如歌的問題,不二和尚眨眨眼,頓時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聞言,火如歌目光略沉,沉默片刻後開口︰「如此听來,你師父他老人家對佛法的理解倒還當真特別。」說著,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不二和尚,隨即繼續開口,可語調卻變得慢條斯理起來,甚至還摻入了一絲不著痕跡的戲謔︰「你師父的暗示並不明確,你又是如何知道東西在佛祖的蓮花座之下呢?」
越是說到最後,火如歌的語調越是拖得老長,像是在刻意暗示著什麼,直至將整句話的最後一個語音全部說完後,將暗示生生變成了明示。
「這……」蠕動了一下嘴唇,不二和尚模了模自己那印著六個戒疤的光頭,稍稍猶豫了一下後方才繼續開口︰「師父他老人家向來都將化緣回來的銀兩藏在佛祖的蓮花座下……」
言及此處,不二和尚咧嘴「嘿嘿」一笑,義正言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可以對佛祖起誓,貧僧絕對只是借點銀子買酒,絕對不曉得會翻出牛皮地圖!」一邊說著一邊直在眾人面前擺手,不二和尚一臉的緊張。
一瞬不瞬的盯著不二和尚,火如歌也不開口,只是輕挑著眼角看向他,直至半晌後突然偏轉目光朝另外幾人看去,笑問︰「你們幾個,可是相信他說的話?」
听罷,沐青山與沐秋水面色同時一頓,隨即在短暫的相視一眼後雙雙點頭。見狀,火如歌沖一直沒有回應的雲中闕揚了揚下巴,將方才所言重復了一遍,而後者卻始終繃著一張英武俊朗的臉,直至許久後方才從鼻子里發出了一個幾不可聞的冷哼。幾分輕蔑幾分不屑,卻並沒有半分對不二和尚的懷疑之意。
見狀,火如歌聳聳肩,繼而朝沐青山與沐秋水二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很快便將不二和尚松了開來。
只听「噗通」一聲輕響,不二和尚在擺月兌束縛的一瞬便毫不猶豫的原地坐倒了下去,一邊用手不住的給自己扇風,一邊念念有詞的自言自語著︰「好險好險!」
垂落目光從不二和尚 光瓦亮的腦頂掠過,火如歌突然勾起唇角,繼而在他面前蹲去,笑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還有問題?女施主,你的問題可真多!」抱頭低嚎了一聲,不二和尚將臉深深的埋在自己的陰影里,索性拒絕與火如歌發生任何目光接觸。
听到不二和尚的抱怨,火如歌倒也不惱,眼中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濃郁起來,她道︰「你與我等素昧謀面,為何那般確定我等會幫你?」言及此,火如歌突然頓了頓,繼而將話題繼續了下去︰「別告訴我,這也是受了佛祖的指引。」
听著火如歌那一下冷過一下的語調,將頭埋在雙臂之間的不二和尚狠狠的吞了口口水,隨即稍稍將腦袋朝上抬了抬,卻始終未曾從他那雙臂之間的陰影當中月兌離開來。直至沉默了半晌後方才壓低著聲音開口︰「是因為他……」說著,他伸出一只手臂,手臂所指的方向不是別人,正是冷著一張臉雙臂交叉在胸前的雲中闕。
「他?」
「我……為,為什麼是本大爺!」听到不二和尚那雖然不大卻十分堅定的聲音,雲中闕當即瞪圓了一雙鳥眼,看向不二和尚的金色雙眸內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怔神情。
「阿彌陀佛,施主你別這般看著貧僧,貧僧不習慣被施主這樣的仙界大人物盯著看,會心虛。貧僧這一心虛就容易腿抽筋,這腿一抽筋就站不穩,站不穩就容易開始亂說話,女施主貧僧是不是又變得嗦了?」
輕描淡寫的掃了眼不二和尚那帶著幾分詢問幾分緊張的神色,火如歌先是朝雲中闕投去了短暫的一瞥,進而抿抿唇伸出手指在他那 光瓦亮的腦殼上敲了一下,隨後站起身道︰「不是嗦,而是很嗦!起來!」
被火如歌略顯嚴厲的低吼聲驚的一顫,不二和尚當即站直了身子。盡管他比她要生生高出一個頭,可站在她面前,他卻顯得相當緊張,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看你是個出家人,師父又不知所蹤。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小姐也不是不能幫你……」負手立于不二和尚面前,言及此,火如歌忽而將視線偏轉到他身上,在短暫的停頓後朝他豎起了一根女敕蔥般的食指,勾唇道︰「只要你能出的起足夠的酬金。」
「酬金?!」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不二和尚用力在自己的光頭上抓了幾下,硬是抓出了幾道明顯的淺紅色痕跡。只見他一眨不眨的看著火如歌,因了過度驚愕而大張著的嘴是半天也沒能合攏,直至火如歌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才如夢初醒般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當然,你是侍奉佛祖的出家人,本小姐自然也不會為難你。」話鋒陡轉,火如歌說著迎上不二和尚稍稍從震驚中恢復常態的濃黑眼珠,繼續說了下去︰「本小姐只要一樣東西,便是你在那蓮花座下拿到的牛皮地圖。」
兩道美目笑成了月牙兒形,火如歌抿嘴一笑,盡管她的聲音絕對稱得上柔和,卻仍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心膽同顫。
「女施主,貧僧給你銀子成麼?」
「哦?」聞言,火如歌挑起眉梢,饒有興味的看向面露難色的和尚,卻只是吐出了一個字。
「阿彌陀佛,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貧僧自幼便跟隨師父修習佛法,師父好酒色,貧僧亦然。師父向來會將重要之物藏于佛像的蓮花寶座之下,因此貧僧認為這張地圖對于師父而言想必意義非凡,請恕貧僧不能從命。」聲音越發變小了下去,說到最後,眾人幾乎只見其嘴動,不聞其出聲。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火如歌突然拍了拍不二和尚的肩膀,繼而從他身側掠過,沒有再說一個字一句話。見狀,身穿灰藍色布袍的和尚盯著她的背影愣在原地,許久也未曾挪動一步。
緊隨火如歌的腳步跟了上去,雲中闕輕抿雙唇,盡管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沒能將盤旋心底的疑問壓制下去。
「倘若那和尚的師父當真被一笑樓盯上,那我們怕是會惹上一個大麻煩,即便如此,你也還是要幫他麼?」
听到雲中闕略帶關切的語調,火如歌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晌後忽然輕笑出聲,繼而朝他走近一步,揚眉道︰「怎麼?堂堂烈焰雀神大人還怕一個小小的一笑樓麼?」
「不,當然不是!本大爺怎麼會怕!我是……」
「雲中闕……」張口打斷了雲中闕,火如歌細滑水女敕的臉上笑意收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沉郁。「倘若不二和尚的師父只是一個普通和尚,那如此不起眼的兩人又為何會被專做情報買賣的一笑樓盯上?正所謂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依我看,事情恐怕並沒有表面看來那般簡單。或許,不二和尚並不知情,但並不表示,他那位將牛皮地圖藏起來的師父也不知情。」如此說著,彌漫在火如歌眼中的淡淡沉郁逐漸向外消散而去,雙眸也逐漸恢復了原有的光輝。
「再者……」沉默片刻後重新開口,火如歌繞過雲中闕看向不二和尚,沉吟道︰「從始至終,他都只是強調他那位師父是失蹤,而非被殺,你不覺得奇怪麼?」
「倘若一笑樓當真名不虛傳,那必定有著江湖上最好的殺手集團……」言及此,雲中闕金色的雙眸遽然一亮,隨即卻很快陰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的師父絕非泛泛之輩?」
「不錯……但現在只是猜測。」說著,火如歌的神色忽而變得松弛起來,她模了模肚子,朝雲中闕咧嘴笑笑︰「小家雀,反正都要暫時在此處逗留一段時間了,我們不如先找個吃東西的地方?」言罷,她也不等雲中闕回應,當即朝兩人身後不遠處的不二和尚以及沐青山、沐秋水兩人揮了揮手,笑道︰「諸位可知道,此處附近可有村落或是城鎮?」
「貧僧知道!」
「老衲知道!」
就在火如歌的聲音剛剛落定,便立即有一老一少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听罷,眾人不約而同的循聲看去,而就在這時,眾人當中赫然響起了一聲驚呼︰「師父?!」